沈招娣在家裏裝病，許靜初拿著書自己跑去後山。書是她出家門的時候偷偷帶來的，一直放在沈招娣家門口，沒敢帶進去。
    天氣冷，許靜初找了塊背風溫暖的地方，開始默背。室外空氣清新，腦子好用很多。
    快到晌午時，許靜初才收了書往家走。張桂芬在屋裏暴跳如雷，來回踱步。
    許靜初見情勢不妙，把書藏在門口的柴火堆裏，火急火燎地進屋。
    “小兔……”張桂芬正準備張口。
    許靜初一把拉住張桂芬，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媽，嫂子病了。我在那伺候一上午。趁著她睡著，我趕緊跑回來給你報信。”
    “病了？”張桂芬將信將疑，人，昨天晚上她見過，好好的啊！病了，說出去誰信啊！“你嫂子哪病了？”
    “我嫂子躺炕上，說頭疼。”許靜初回答。
    “她說頭疼你就信，你是不是傻啊？”張桂芬白了女兒一眼。好好的人突然生病，她不信。
    肯定是昨天晚上說的話沈招娣不愛聽，她又鬧脾氣。同樣的招數她玩過不是一回兩回了。哪家兒媳婦也沒這麽不省心的。
    “我去看看你嫂子。你在家給小寶和你爸做飯。”張桂芬吩咐道。
    “行，媽。”許靜初低著頭答應，掩飾自己臉上的喜色。
    快過年了，誰家沒點好吃的，她正想進廚房。東西少了，還有許小寶這個萬能背鍋俠。
    雞蛋，肉，麵，油，應有盡有。許靜初給自己炒了三個雞蛋，吃的差不多才開始給許大成和許小寶做飯。
    沒一會兒，張桂芬帶著一身煞氣，“氣死老娘了。沈招娣越來越不像話。改天給她退回她娘家去。看她還敢耀武揚威。”
    “媽，你別生氣，吃飯吧。”許靜初小心翼翼的遞上筷子，坐在張桂芬旁，“媽，嫂子不好，你因為她氣壞自己的身體不值當的。”
    張桂芬今天不知道怎麽了，聽完許靜初的話反而哽咽起來。“靜初啊，媽指著你這個大閨女了。媽對你多好啊！千萬不能忘了媽的養育之恩，將來你嫁給首長兒子，一定一定接媽過去享福。媽再也不用受你嫂子的窩囊氣。”
    許靜初陪哭的情真意切，拉著張桂芬的手，“媽，我一定。到時候我把你和爸爸，還有小寶都接過去。再想辦法給我哥介紹一個新工作。”
    畫大餅唄，誰不會。畫的大餅越大，許家人想象的越美好，將來他們的失落感才會越嚴重，許靜初心裏才會越痛快。
    “媽，我講句不該講的話。咱家如果再給我哥換媳婦兒的話，可千萬不能找沈招娣這樣的了。咱家瞎眼一回，不能再瞎第二回。”
    “媽，十裏八村的媳婦兒哪一個不是好好的跟男人過日子，聽婆婆的話。就咱家跟娶了個祖宗一樣。”
    “您和我爸夠辛苦的了。難不成伺候他們一輩子？”
    許靜初假意站在張桂芬這邊安慰她，許大成也在一旁抽旱煙，悶頭嘬著不說話。
    張桂芬抽搭了幾聲，又抬頭說：“靜初，我跟你說，這話你跟媽抱怨抱怨得了，千萬不能當著別人說。省的別人以為你挑撥你哥和你嫂子關係，誠心不想讓兩人好好過日子。”
    許靜初真想拿起桌上的茶缸子朝張桂芬腦袋砸過去，看看她腦袋裏到底裝的什麽，能讓人這麽不識好歹，不懂四六。
    “媽，我順著你說的。”許靜初委屈，哭的更大聲。
    “我說行，我是長輩。你一個小輩，不能說。”張桂芬訓斥道。
    許靜初從未對他們抱過任何幻想，隻不過他們的無恥程度總能超出想象。
    “既然我是小輩不能說，按理我也不能管。將來，我隻接你和我爸得了。我哥嫂的日子如何與我無關。”許靜初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張桂芬從沒見過女兒這樣，在她的印象女兒逆來順受，是她情緒的出氣筒，不管她說什麽，都會低頭應聲。過後，還會給她倒一杯水，讓她潤潤嗓子。
    “我……我就隨便那麽一說。你瞧，你這孩子還當真了。”張桂芬訕笑著給自己找台階。
    許靜初根本不應她的話茬。“媽，我不止一次聽你說過，每次都是隨便一說嗎？”
    許靜初滿臉嚴肅，看起來不像在開玩笑。張桂芬有些慌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許靜初現在的樣子她陌生，更害怕。
    “行了，丫頭，別跟你媽強嘴。她是你媽，她受委屈不給你說跟誰說啊！”一直抽煙的許大成開口。
    “跟你說啊！爸爸，你是媽媽的丈夫。你們倆之間應該聊這些。我又不是。”許靜初回嘴道，既然把她惹不高興了，那誰也別想高興。
    “我是一個男人，在外麵頂天立地，哪有空聽你們娘們說廢話。”許大成不耐煩的敲敲煙鬥，“雞毛蒜皮的小事，沒一句正文。”
    張桂芬聽了丈夫的話心裏更不好受。許靜初說的何嚐不是她想的，她也想跟丈夫說，可是丈夫不愛聽。她隻好跟女兒抱怨。
    “林叔叔官更大，管的事更多。他每天回家都會聽章阿姨說話。”許靜初義正言辭，“章阿姨還說了，丈夫是丈夫，兒子是兒子，女兒是女兒，關係不能錯位。寵著兒子丈夫，然後把女兒當丈夫用，家庭關係會畸形。”
    許靜初知道說這些他們根本聽不懂，但她就是想說。上輩子她活到生命盡頭才明白畸形的關係帶來的危害。再想改，連願意聽她說話的人都沒有。
    這輩子，有機會她便要一吐為快。和許家人倒得那些情緒垃圾相比，她這幾句話又算什麽，根本不會影響他們。
    “你以為你進城幾天啥都懂，敢教訓老子了？”許大成站起來，指著許靜初的鼻子罵。“老子養你那麽大，是為了讓你教訓老子的？”
    “我說什麽了？轉述章阿姨的話也要被罵。爸爸，章阿姨可是軍區醫院的政委，你質疑她的話，就是質疑黨和軍隊。咱要不去村支書那評評理？”許靜初梗著脖子，底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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