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蓮步輕移，走到院中，現在的院子被傀儡們收拾的幹淨整潔。
    她從空間取出幾張符，找出一張刻錄幻陣的，拍在了院子大門上。
    這個地方，她不知道還要待多久，以後這裏就是她的地盤了。
    冷宮其它破敗的院子，也是零零星星有幾個人的，倒也影響不到她，能來這裏的人大部分都已經瘋掉了。
    阿寧將麵具往臉上一貼，瞬間隻覺皮膚微微發麻，鏡中映出個細眉小眼、身形單薄的小太監。
    她學著記憶裏小太監佝僂著背的模樣，捏著嗓子尖著聲道：“這玩意兒倒真神奇！”
    阿寧斜倚在冷宮斑駁的宮牆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易容麵具的邊緣。十三歲女童的身形裹在肥大的太監服裏，鬆垮的衣領下，脖頸間隱約可見一道淡金色的紋路——那是神明特有的印記。
    幾息之間那個印記就隱隱消失不見。
    她嗤笑一聲，望著遠處飄來的宮燈，“這破地方可悶壞我了，說什麽冷宮清淨，倒不如去前頭瞧熱鬧。
    係統老六的聲音在腦海響起：“檢測到景仁宮方向有異常波動，建議主人——”前去找找樂子。
    “知道啦知道啦！”阿寧蹦跳著起身，歪頭將麵具戴好。人皮貼合肌膚的瞬間，她搖身一變成了灰撲撲的小太監，唯獨那雙眼睛依舊亮得驚人，像淬了星子的寒潭。
    她哼著不成調的曲子溜出冷宮，沿著宮牆根往熱鬧處蹭。剛轉過永壽宮回廊，迎麵撞上一列儀仗。
    鎏金轎輦前，蘇培盛的翡翠扳指晃得她眯起眼。“都磨蹭什麽！”尖細的嗓音驚飛簷下白鴿，阿寧不慌不忙往旁邊讓了半步，既沒行禮也沒低頭，反而大大方方盯著蘇培盛打量。
    這一眼，倒讓蘇培盛愣了神。眼前小太監身形單薄，發梢還沾著草屑，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過分——漆黑的瞳孔像是能吸住人的魂魄，眼尾微微上挑，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銳利。
    蘇培盛因為有任務在身，所以他沒有過多停留，先去把事情辦完再說。
    阿寧貓著腰躲在景仁宮西角門的太湖石後，正巧瞥見個小丫鬟抱著碎瓷片經過，眼眶泛紅，發間銀簪歪歪斜斜。她扯住對方衣角，壓低聲音：“姐姐這是怎麽了？”
    小丫鬟受驚般後退半步，見是個麵生的小太監，警惕地掃了眼周圍：“你又是哪個宮裏的？也不打聽打聽，這景仁宮如今……”話音未落，阿寧摸出懷裏半塊油紙包著的桂花糕遞過去，“姐姐消消氣，我新來的，就愛聽個熱鬧。”
    小丫鬟盯著糕點咽了咽口水，左右張望後才湊過來：“還不是餘氏那狐媚子，仗著會唱幾句昆曲，竟在宴會上駁了皇後娘娘的麵子！剛剛掌事姑姑去傳話，被她連人帶茶盞砸了出來……”話未說完，遠處突然傳來皇後尖利的嗬斥聲，小丫鬟臉色驟變，攥著糕點轉身就跑：“你快些躲起來，這風頭……”
    阿寧倚著冰涼的宮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剛剛她繞道先去了趟禦膳房，順了不少好吃的放進儲物戒指，她取出一塊糕點放進嘴裏，津津有味的聽著裏麵的動靜。
    阿寧聽得入神，冷不防身後傳來咳嗽聲。她渾身僵硬地轉身，正對上一雙笑意盈盈的丹鳳眼——蘇培盛不知何時立在廊下，拂塵輕敲她肩頭：“新來的？景仁宮的熱鬧，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看的。”
    原來是辦完事事又掉頭回來的蘇培盛，剛剛她聽的太專注了，真的是嚇了一跳。
    阿寧微微頷首，並未行禮，隻是屈了屈身算是致意。蘇培盛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幾分，饒有興味地打量這個與眾不同的小太監。
    尋常小太監見了他這副總管，早嚇得兩股戰戰，磕頭如搗蒜，可眼前這人脊背挺得筆直，周身透著股不屬於這深宮的疏朗氣度，那雙眼睛裏更是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倒是有幾分意思。”蘇培盛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長的笑，手中拂塵不輕不重地掃過阿寧發頂，“這宮裏最不缺的就是愛看熱鬧的人，可看得太入神，小心惹禍上身。”
    阿寧垂眸應了聲“是”，麵上做出恭順模樣，心底卻無半分波瀾。神明的驕傲藏在易容麵具之下，即便化作小小太監，也學不會對凡人卑躬屈膝。
    她正思忖著如何脫身，遠處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個宮女捧著食盒匆匆而過，其中一個不慎崴了腳，食盒裏的銀耳羹潑灑而出，正巧朝著阿寧的方向飛濺。
    千鈞一發之際，阿寧身形微動，看似隨意地側身一避，那滾燙的羹湯堪堪擦著衣角落下，在青磚上燙出深色痕跡。
    蘇培盛眼底閃過絲訝異，這小太監的反應速度，絕非普通雜役太監該有的水準。
    “倒是個眼明手快的。”蘇培盛的拂塵繞著阿寧轉了兩圈，忽然停在她肩頭，“你叫什麽？哪個宮的？”
    阿寧心下警鈴大作，卻依舊不卑不亢：“回公公的話，小的叫小寧子，才從內務府調過來當差。”她餘光瞥見蘇培盛打量的目光，那雙渾濁的眼睛裏竟泛起幾分興味，像極了貓兒瞧見活物時的狡黠。
    “內務府？”蘇培盛摩挲著下巴，忽然湊近了些，溫熱的呼吸掃過阿寧耳畔，“雜役裏可沒你這樣的料子。跟著咱家吧，保準比掃茅廁強百倍。”他話音未落，枯瘦的手指已搭上阿寧後頸，看似親昵的動作裏暗藏試探，“若是機靈，日後跟著去禦前伺候，也不是沒可能。”
    阿寧強壓下不適，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她能感受到蘇培盛指尖的力道，那是經年累月在權力旋渦中浸出來的威壓。
    可對神明而言，這不過是凡人的小把戲。嘴角勾起恰到好處的驚喜，她福了福身：“謝公公提攜！小的定當盡心盡力！”
    蘇培盛滿意地笑了，收回手時袖中滑出枚鎏金護甲，在阿寧眼前晃了晃：“明兒卯時到養心殿偏殿候著，別讓咱家失望。”說罷甩了甩拂塵，慢悠悠往長廊另一頭去了，唯有小寧子立在原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難以捉摸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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