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見梁坦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笑道“你在看什麽？”
    梁坦趕緊低下頭道“看到陛下的容顏，末將想到了故去的家師。”
    皇帝身邊的老太監聞言怒道“大膽！”
    老皇帝擺手道“無妨。”
    他笑著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陛下，末將今年十五歲。”
    “可有婚配？”
    梁坦忍不住吐槽道“這老皇帝怎麽這麽八卦呢？”
    “末將不曾婚配。”
    “跟朕說說，為何不上報朝廷你占領了渤海城之事？”
    梁坦心中一顫，該來的還是來了！
    不過他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說辭，所以平靜的答道“回稟陛下！渤海城乃是前朝在關外建造的一座小城，裏麵除了一些前朝遺民外，居民都是異族。
    末將雖然依靠突襲占據了渤海城，並搜刮了城主府庫，其實算不得占領了渤海城。”
    老皇帝雙眼微眯問道“怎麽講？”
    “陛下！渤海城地處關外，說白了還是在戎寇的勢力範圍，隻要戎寇來攻，末將沒有把握守住此城！
    如果末將將占領渤海城當成功勞上報朝廷，等到戎寇來攻，末將丟城失地便成了罪人！”
    老皇帝麵無表情的將桌案上一本奏折打開說道“這是戶部周侍郎的奏折，這上麵說燕州互市一年的歲入足有三萬兩白銀。現在互市沒了，而你竟然從容商賈去渤海城與異族進行交易，那麽這三萬兩白銀便進了你的口袋。可有此事？”
    三萬兩白銀？老皇帝和這個周侍郎也太小看關外貿易了吧？以前的互市隻有三萬兩的歲入，主要是因為交易對象是戎寇！
    戎寇看上去是五大三粗的蠻人，其實比猴子還精明！他們往往會用一些不值錢的垃圾拿到宇國換取貨物，如果宇國不還，他們就會鬧事。
    互市是官辦，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隻要不虧錢便會進行交易。
    可現在進行交易的都是追逐利益的商賈，他們寧肯死也要利益最大化。而這些商賈麵對的又不是戎寇，而是純樸的渤海、遠東的部族人，要不是有渤海城官府監督每一筆交易，這些沒見過世麵的部族人，絕對會被那些宇國奸商吃幹抹淨！
    之前就發生過有奸商用不值錢的陶盆換部族人手裏鹿茸、靈芝！被官府抓到後，奸商倒是沒說什麽，那部族人竟然替奸商鳴不平！
    這幫奸商把這些換到的東西運回宇國，直接就能天價出售！所以渤海城對每一筆交易都要收取重稅，可就算是收取重稅，商人們依舊趨之若鶩！
    依照渤海城報上來的財報看，一個月便能有十幾萬兩白銀的商稅！以後隻會越來越多！
    當然，這是隻有梁坦與呂文傑、馬家父子才知道的秘密，他並不打算讓其他人知道。
    麵對皇帝的質問，梁坦直接肯定的答道“回陛下，確有此事！不過末將沒有掙到什麽銀錢。”
    “哦？”皇帝笑道“給朕仔細說說。”
    梁坦苦著臉道“魏遠橋通寇自殺後，渤海城與關內斷了聯係，很快便陷入物資短缺的窘境，很多異族人不滿得不到關內物資怨聲載道，末將為了防止他們鬧事，便尋了一些商家，讓他們出關與渤海城裏的異族人進行交易。末將也想從中分潤一些好處。
    可誰曾想商隊出關甚是麻煩，末將還得派遣士卒沿途保護，而且異族人不收金銀，隻願意以物易物。商人們付出了貨物，得到的也是貨物，他們還需要送回關內出售後才能得到大筆銀錢，所以末將不過是收取了一些交易稅，以及護送商隊的保護費。
    這些錢加起來確實有三萬兩左右，可也僅能維持末將派出軍卒護送商隊，以及修繕渤海城城牆的收入罷了。”
    皇帝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梁坦說的他明白，商人們拿著貨物出關，換回來的依舊是貨物，這些貨物自然要買到宇國的，大筆交易產生在宇國境內，賦稅自然也會出現在宇國境內。等於梁坦費了這麽大功夫，反倒為朝廷增加了稅入。
    這與之前他收到的情報大差不差。
    “朕不明白，既然無利可圖，你為何還要占領這根本守不住的渤海城呢？”
    “回陛下！”
    梁坦表情鄭重的說道“末將與戎寇仇深似海！所以末將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對付戎寇！”
    “你準備如何對付戎寇？”
    “苦練兵馬，製造專門對抗戎寇的武器！”
    老皇帝失笑道“就這麽簡單？”
    “末將跟隨保國公與戎寇數場交戰下來，發現戎寇不過是仗著騎兵之力罷了。如果我宇軍增加騎兵數量，並製造專門克製戎寇騎兵的武器，必能戰而勝之！”
    老皇帝從梁坦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一樣的目中無人，一樣的異想天開！所以他決定打破梁坦的幻夢，讓他認清現實！
    “宇國最大的敵人不是戎寇，而是偽漢！所以朕給不了你任何支持，也不希望你去挑釁戎寇引發戰端！”
    梁坦聞言血往腦門上湧，他又想起了戎寇肆虐燕州的日子！他不懂什麽狗屁的國策，他隻知道為了不讓他身上的慘劇再度發生，必須蕩平戎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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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莫不是為了對付偽漢，要將燕州送給戎寇？”
    一直站在一旁，仿佛石翁仲的趙岩明聞言嗬斥道“梁坦！慎言！”
    老皇帝皺眉道“你是何意？”
    “此次戎寇衝入燕州，對燕州造成了巨大的破壞。盡管吳知州努力進行戰後恢複，可如今的燕州依舊民生凋敝。
    戎寇以劫掠為生，如果趁著朝廷攻伐偽漢之時，大舉入侵燕州，朝廷是救還是不救？”
    “你也說燕州凋敝，戎寇以劫掠為生，他們為何要再次劫掠燕州？”
    “自然是以燕州為跳板，繼續向宇國內地攻伐！”
    老皇帝怒道“這隻是你的臆想！”
    梁坦笑道“戎寇貪得無厭，末將如果是戎寇大汗，便一定會這麽做，甚至會將整個燕州吞下，威脅臨近三洲！
    陛下！宇國在戎寇看來簡直是天府之國！他們絕對不會隻滿足劫掠一番，如果不加以遏製，他們早晚會生出入主之心！”
    老皇帝沉默良久後笑道“宇國國策不可更改！不過燕州確實應該加強防禦！
    朕不再追究你屯田時占用民田之事，渤海城也可以繼續由你掌控，但你必須保證阻擋住戎寇的進犯，否則朕可不會饒你！”
    梁坦聞言單膝跪地道“末將定不會讓戎寇再次踏入燕州一步！”
    “好！你退下吧！”
    “遵旨！”
    梁坦離開後，老皇帝看向趙岩明道“朕能相信他嗎？”
    趙岩明答道“回陛下，梁坦此人性格剛毅、果決，心智堅定如鐵！隻要戎寇沒有被蕩平，他絕對不會生出任何野心。
    不過此子畢竟太過年輕，又缺乏敬畏之心，胸中除了對戎寇的仇恨再無其他，很容易做出出格之事，陛下還是需要派人盯緊些為好。”
    老皇帝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道“忠犬雖好，對待外敵總會力有不逮。
    猛虎凶猛，難以馴服，可卻能嘯聚山林，震懾其他猛獸！
    擬旨！命梁坦組建燕山軍！待遇等同禁軍！總覽燕州邊防事！”
    趙岩明笑道“梁坦如今也不過是隻乳虎罷了，陛下是不是對他期待過高了？”
    老皇帝大笑道“這不是還有你這隻鐵公雞在他背後指導嗎？他既然想要對付戎寇，那朕便隨了他的意！朕要看看這小子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
    一柱香之後，趙岩明終於從禦書房走了出來。
    梁坦對其行禮道“國公爺！”
    趙岩明瞪了梁坦一眼道“你可算是給老夫惹了個大麻煩！陛下說有老夫在你身後，你要對付戎寇，便隨了你的意！小子！你要是讓戎寇再次攻入燕州，老夫都得被治罪了！”
    說完趙岩明將手中的聖旨遞給梁坦道“別辜負陛下的期望！”
    梁坦接過聖旨肅然道“末將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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