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溫阮迅速收起了紙筆。
    副駕上的榮曜，也霍然睜開雙眼。
    阮毓的視線，從自家女兒轉向她身邊男人。
    車內燈光昏暗，溫阮不知道母親有沒有看到自己的畫。
    但一瞧她眼中神情，卻知道她定然是想多了。
    不等母親開口，溫阮立即為兩人介紹道：
    “榮隊，這是我媽。”
    “媽媽，這是我們支隊長，我的車送去檢修了，所以榮隊才送我回來。”
    榮曜看著眉眼跟溫阮有五六分相似、但周身氣度更顯溫和的漂亮女性，立即下車來到阮毓身邊。
    “阿姨您好，我叫榮曜，是溫阮的同事。”
    阮毓滿眼含笑，瞧著能讓溫阮在車裏盯上半天的年輕人的不俗樣貌，心裏暗道自家女兒終於開竅了。
    麵上也越發熱絡，“是軟寶的同事呀，外麵冷，小榮去家裏喝杯茶暖暖吧。”
    溫阮看著過分熱情的媽媽，知道她肯定是誤會了。
    自己跟榮曜的關係，剛從今早的檢討書開始有所緩和，溫阮唯恐媽媽會嚇得他“要再給自己寫檢討書的機會”。
    “媽，榮隊為了案子已經忙了兩個通宵，您快別耽誤他回家休息。”
    榮曜見溫阮當著母親的麵這麽著急趕自己走，長睫微垂間，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
    “阿姨，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他朝阮毓微一頷首，按下了接聽鍵。
    “榮隊，還真讓您給說中了！剛才我們通過監控發現，邱衍祝在二十分鍾前曾出現在邱家村附近的國道邊，當地派出所的民警已經找到人了，下一步咱們怎麽做？”
    榮曜對著電話交代了幾句，掛斷了通話。
    “阿姨，支隊還有事，我得回去一趟，改天我再來喝茶。”
    麵對長輩，榮曜態度落落大方又得體有禮。
    阮毓是越看越喜歡。
    榮曜啟動車子離開前，突然降下車窗，看向溫阮，“我明早再來接你。”
    溫阮點頭，“路上小心。”
    有了先前兩次見麵的針鋒相對，再加上昨晚送自己回家時，對方異常堅決的態度，溫阮隻當榮曜是為了不耽誤工作。
    但一旁的阮毓卻是滿臉“我寶貝女兒終於開竅”的歡喜。
    “警察好，國家都幫忙篩選過了一遍，身家清白、身體素質跟文化水平也都不會差，雖然瘦了點，但小榮也是一表人才……”
    溫阮無奈，“媽！我跟他隻是同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好好好，同事同事。”阮毓將手裏的東西丟進垃圾桶。
    到家後，立即又多裝了包零食，送到溫阮手裏。
    不等女兒開口，她又迅速補充道：“媽知道，你們隻是同事！但同事之間咱們也不能白讓人來回接送，尤其在一線經常為了案子吃了上頓顧不上下頓的，身邊帶點吃得總不會多。”
    這話，溫阮沒法反駁。
    ……
    次日，晨。
    溫阮提著箱子剛到樓下，就見不遠處身穿皮衣的榮曜，正半靠在車邊，拿著手機偏頭看向自己。
    乍一看，她還以為自己誤入了車展現場。
    雖然場地簡陋，周圍車子價格也參差不齊，可僅靠他的高鼻深目以及周身氣場，硬生生把五萬的“二手車展”拉到了五十萬的咖位。
    隻不過，榮曜的臉卻讓溫阮感到一絲怪異。
    第一次見麵，麵前男人不僅黑眼圈極重，更是瘦到雙頰凹陷、幾乎脫相。
    第二次再見，他臉上就明顯有了一絲生氣兒。
    昨天早上來接自己上班，周身還有種枯木逢春的感覺。
    先前，溫阮雖然能明顯感到他的不同，但一時間卻又說不清具體哪兒變了。
    此刻再看，才驚訝發現榮曜在短短三天之內，臉上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長肉。
    讓她驀然有種兒時在《西遊記》裏，看到蛇妖喝完人血後容光煥發一幕的既視感。
    溫阮霍然想到，昨天榮曜吃飯時時常看向自己的眼神。
    再一聯想昨晚在翻看卷宗，發現榮曜不僅是破獲半年前那起變態連環殺人案的主力刑警，更是用自己做餌從凶手手裏換下七歲孩童，把自己變成人質，在跟警方失聯一月之後，突然重傷變態連環殺手，奇跡般帶著七名受害者逃出地獄的英雄。
    但溫阮卻不知道，榮曜那一個月究竟都經曆了什麽，傷勢才會嚴重到需要半年療養，才能重新回到支隊。
    溫阮心裏剛消減的疑慮，瞬間呈燎原之勢“轟”的一聲在腦中散開。
    但這一情緒又被她迅速壓下。
    “師兄，這是我媽媽送你的。”溫阮將阮毓先前準備的零食遞了過去。
    榮曜，“作為禮尚往來，你覺得我送阿姨點什麽好？”
    溫阮，“送她女兒上班。”
    榮曜，“……”
    這笑話，可比北淮室內的冬天還要冷。
    因為出門早，他們提前半小時來到支隊。
    溫阮朝對方揮了揮自己的卡，“師兄，我請你吃早飯。”
    她看著男人眼底一閃即逝的欣喜，心念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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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呀。”
    兩人下車直奔支隊食堂。
    溫阮發現自己每選中一種食物，榮曜也會跟著拿份相同的。
    如果，這樣還能用食堂早餐種類不夠多來解釋。
    可當溫阮發現眼前男人，隻有在看著自己並跟自己吃相同的東西，眼角眉梢才會流露出真正高興的微表情時，心裏便有了猜測。
    她咽下口中食物，發現榮曜也夾起了個豆腐包。
    在包子送到嘴邊的前一秒，溫阮手上筷子不動痕跡地一鬆，整個包子突然掉到了地上。
    “手抖了。”她又夾起了榮曜餐盤裏沒有的鍋貼，“師兄，你可別學我。”
    就見，男人麵上神情沒什麽變化，但在咀嚼、吞咽手裏的豆腐包時，瞳孔卻驀然縮小。
    不跟自己吃一樣的食物，竟然會讓他的進食過程有壓力？！
    這一發現，足以讓溫阮確定心中猜想。
    原來，昨天榮曜跟自己吃飯時的那些異常行為，也都有跡可循。
    刹那之間，諸多跟飲食相關的病症成因與表現，竄入溫阮大腦。
    為了不露出馬腳，她彎腰去撿地上包子，再度起身麵色已恢複如常。
    溫阮撕下包子外麵沾了灰塵的一層皮，在一句“粒粒皆辛苦”之後，一口咬下半個。
    對麵，榮曜一口吃完剩下的包子。
    前一刻還因進食帶來的壓力，霎時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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