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馬人車內。
    因為白天沒值班，被榮曜臨時拉來充當司機的小劉，專心在前開車。
    原本，封序也想跟過來。
    對此，榮曜不置可否，隻淡淡問了兩句。
    ——“從淩芳口腔裏夾出來的那塊肉，dna實驗室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從淩芳殘肢上拔下來的鋼釘，外勤也都查清來源了？”
    封序還沒聽完問題，就直接拿出手機，掉頭直奔實驗室，化身無情監工。
    而自上車開始，就始終一言不發的榮曜，看著溫阮手裏捧著的東西，撚動指尖的力道，驀然加重。
    自己先後三次給的奶茶，溫阮都或直接或間接的拒絕。
    可陸闊剛才上車前給的一杯熱飲，卻被她捧在手心。
    感情，溫阮的防備與警惕，隻針對自己。
    榮曜越想越覺得心口憋得難受。
    剛想開窗透透氣，就見不遠處有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小劉，停車。”
    車子一停，他直接抬步下車。
    剛一邁步，又立即回頭，拉上那個雙標師妹。
    “想吃什麽，自己拿。”
    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溫阮，也沒跟他客套，直接選了一大包食物。
    不多時，兩人再度回到車上，榮曜把一包零食飲料塞給了小劉。
    自己兩手空空地直視前方，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溫阮用濕巾仔細擦拭雙手後，從親自挑的一堆食物裏，拿出兩個蝦仁厚燒三明治，將其中一個轉向一旁。
    榮曜勾唇接過。
    他這一路的憋悶，在看著身邊人咬下半個蝦仁的那一刻，瞬間煙消雲散。
    溫阮佯裝沒看到他的變化，全程專心吃飯。
    隻在自己吃完後，順手給對方也送上一份相同食物。
    等她吃到六七分飽，想要喝點熱飲溜溜縫時，肩側卻是驀然一沉。
    溫阮轉頭，視線從男人長睫微合的雙眸，轉向挺而直的鼻梁，落到隱約能看出點血色的唇瓣上。
    路邊飛速閃過的燈光，將他本就高鼻深目的一張臉，映襯地更顯線條流暢，輪廓英挺。
    溫阮扯了扯羽絨服衣領，遮了榮曜臉上不斷閃過的刺眼燈光。
    而後，拿出一遝來之前剛打印的照片，一張張仔細翻看。
    不知不覺間困意來襲，她收起東西，靠在真皮椅背上閉目養神。
    當溫阮呼吸平穩地沉沉入睡，榮曜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
    素來警覺的他，猛然睜眼。
    按下接聽鍵的同時，餘光看向身側。
    見溫阮隻是眼睫微動，並沒醒。
    便將電話掛斷，打開信息界麵。
    “什麽事？”
    管加薪，“榮隊，黃鳳麟手下的人，先咱們一步把淩芳的父母接走了。”
    榮曜呼吸稍重，將手機亮度調到最低，單手拇指敲擊屏幕。
    等他跟管加薪交代好後續事宜，直接鎖屏。
    看向身邊板板正正靠在椅背上的溫阮，緩緩抬手將人攬在自己懷裏。
    低頭，輕嗅她發絲上好聞的清幽氣息。
    當著溫阮的麵，主動又直白到恨不能直接將人拐進民政局的榮曜，在她睡著時，做的最大尺度的事，竟然隻是勾起一縷烏黑長發細嗅。
    這一純情行為，別說當事人自己不信，就連在前開車的小劉，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車開久了，有點眼花。
    清晨，六點半。
    在車前道路黑暗的盡頭，太陽托著新一天的希望，緩緩起身。
    道路兩旁，枝幹上的積雪，在陽光的映襯下盡顯流光溢彩。
    小劉將車子停在了蘇安縣看守所大門前。
    榮曜掏出正麵鏤刻警徽圖案的警察證。
    值班人員看清內部證件後，肅然起敬，立即按下安全閘放行。
    看守所這個地方，對於溫阮而言有些陌生，但身為刑偵支隊隊長的榮曜，卻非常熟悉。
    一起刑事案件的最終敲定，並不是技偵找到確切的證據，證明凶手有罪，刑警們就能直接將其送進監獄，或者執行死刑的。
    這中間需要經曆立案偵查、審查起訴、審判、入獄、執行等程序。
    而處在羈押期，等待最終判決的犯罪嫌疑人，剩餘刑期不超過三個月的犯人，都會被關在看守所。
    判決書下來之後，剩餘刑期在三個月以上的罪犯，才會被轉移到監獄，俗稱“上山。”
    而他們這次要見的嫌犯，因案件現在還處在審判階段，所以才會被關在看守所，而不是監獄或者拘留所。
    按照要求做完登記，溫阮並未著急讓看守所值班的警察，帶自己去審訊室。
    而是看向榮曜，“榮隊，祁紹輝是個怎樣的犯人？”
    祁邵輝，就是半年前被榮曜親手抓獲的變態連環殺人犯。
    也是他們這次專程驅車四五個小時，趕來看守所要見的人。
    榮曜的回答，簡明扼要，“嗜血殘暴、狂傲自大、迷戀殺戮。”
    “那他跟208案幕後操控的凶手，有什麽共同點？”
    “他們都是擅長給受害者洗腦、操控他人的罪犯。”榮曜停頓片刻，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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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208案件的主謀，地位應該高於祁紹輝，並且在其心中還是類似於精神導師的存在，在半年前的案件當中，雖然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他曾參與犯案，但他卻極有可能時刻影響祁紹輝的犯罪過程。”
    “而這次的208案，他特意將淩芳的頭顱倒掛在門前，用這樣的方式來提醒我他的存在，應該是為了“報複”——半年前我曾親手抓到他的信徒。”
    溫阮雖然並不像榮曜那樣擅長犯罪心理側寫，但這方麵她也有所涉獵。
    “理論而言，這類變態連環殺手在以往的曆史案件中，鮮少會有同夥。”
    溫阮的話雖然說得委婉，但榮曜卻明白她想問什麽。
    “我在那一個月裏，也的確沒看到除祁紹輝之外，任何可疑人員，並且，祁邵輝在審訊過程中，也從未提過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否則，半年前這一案件也不會那麽快移交檢察院。
    溫阮好奇卷宗上並沒寫的那些細節，“那你是怎麽抓到祁邵輝，解救七名人質的？”
    榮曜抬眸，看向天邊初升暖陽。
    明明是紅彤彤一片，卻又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溫度。
    “當時，我根據犯罪心理側寫，找到了祁邵輝所在的其中一個窩點，差一點就要抓到他時，他反手把自己身上的自製炸藥綁到了一個小孩子身上，要挾我放下槍跟他走，否則就當場炸死那孩子。”
    “那時候，後援還沒到，孩子又命懸一線，機會稍縱即逝，我妥協了。”
    溫阮看著榮曜輪廓清晰的側臉，聽他講述案卷上沒寫過的細節。
    靜靜看著麵前男人，眸光溫柔。
    直到聽他說完，溫阮將自己保溫杯裏的水，倒出一半，送了過去。
    她自己也在喝完剩下半杯水後，平複了情緒。
    “榮隊，祁紹輝，好色嗎？”
    榮曜眸露警惕，“你想幹嘛？”
    就溫阮這樣的長相，暫且不說一個男人好不好色，即便是個gay，隻要基本審美還在，就做不到對她視而不見。
    溫阮莞爾一笑，“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
    ——題外話——
    上山：我國的教育服刑犯多是以勞動改造為主，勞改大部分地點都在山上，久而久之，人們就把上山和蹲監獄、坐牢、服刑聯係在一起了。
    從抓捕凶手到開庭、定罪所需程序
    1偵查階段：從偵查機關立案偵查開始，至案件偵查完畢移送到檢察院審查起訴為止。在此期間，犯罪嫌疑人一般被羈押在看守所，除了律師和辦案人員以外，包括家屬在內其他人員均不得會見）
    2審查起訴(即檢察)階段：從案件已經偵查完畢移交到檢察院起訴機關開始，到檢察院起訴機關起訴到法院為止）
    3審判階段：從法院自受理公訴人的起訴書，到一審、二審的判決生效之日為止）
    4執行階段
    以【7·5杭州殺妻碎屍案】為例，可參考作者有話說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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