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阮的無語和尷尬，直到進了問詢室，才勉強被工作壓了下去。
    不多時，刑警將四名外賣小哥中的其中一位，帶了進來。
    那人看看榮曜，又看看溫阮，心裏越發忐忑。
    昨天，他曾送過餐的其中兩個小區裏，都出現了碎屍，這事早已震驚了整個北淮市。
    而今天，他就被警察找到，帶到這裏問話。
    無論是被當成嫌疑人的驚慌，還是普通人一想到殺人碎屍的殘忍，都讓他緊張的掌心冒汗。
    跟榮曜四目相對的瞬間，更是被他的犀利眼神，看得後背發毛。
    “請坐。”
    溫阮聲音和緩好聽，跟她紮眼的美貌相比，顯得異常溫柔。
    外賣小哥略有些拘謹，隻敢坐半個屁股。
    溫阮像是沒看到他身上的外賣服，明知故問。
    “不用緊張，你叫什麽名字？目前從事什麽職業？”
    外賣小哥看著溫阮清寒雙眸，僅是這短暫對視，便有種仿佛被她一眼看透的感覺。
    他第一次從一個漂亮女人身上，深切體會到什麽叫不怒自威。
    雙手下意識撐著有些發軟的大腿。
    “我叫季月良，是一名外賣員。”
    溫阮微一點頭，繼續道：
    “臘月二十九晚上，七點左右，淩芳在她自己所在的陽光小區出租房內，被人在門前先用電棒襲擊頸部昏厥，又被拖拽進了主臥。”
    “凶手在淩芳還活著的情況下，用單刃利器，先後暴力砍下了她的右手、右臂，在將殘肢丟到幸福苑與鳳凰城兩個小區的同時，還幫淩芳完成了傷口止血、鼻飼喂食等行為。”
    “當凶手匆忙砍下淩芳的右腳，準備再次用這一殘肢，再次引起周邊某個小區居民恐慌時，卻不想警方比他的預期更快一步，趕到了淩芳的出租房。”
    溫阮語調平緩和煦，仿佛目睹案發全過程的敘述，將這起血腥又殘忍的真實案件，直白地鋪在了季月良麵前。
    令人隻覺毛骨悚然。
    季月良驚恐地掐著自己的大腿，周身顫抖將惶恐不安一詞，展現的淋漓盡致。
    但，更令他驚恐的，還要數溫阮後麵的問題。
    “如果你是活體肢解淩芳的凶手，在砍下她的肢體後，你會從陽光小區的東門離開嗎？”
    季月良聞言大驚，雙手險些掐破了身上的褲子。
    隻覺屁股下坐的不是椅子，而是上百度的烙鐵。
    溫阮卻似閑聊般，狀若隨意地繼續問道：“你會從陽光小區的西門離開嗎？”
    “你會從陽光小區的南門離開嗎？”
    “你會從陽光小區的北門離開嗎？”
    “你會從陽光小區的其他通道離開嗎？”
    溫阮一連五問，每一句都稍頓片刻。
    雖然，無論是樣貌、語氣，還是提出的問題，溫阮都完全不像個成熟老辣的刑警。
    但還是驚得季月良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
    監控室內。
    眾人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上，季月良被放大的五官。
    企圖能從他轉瞬即逝的細微表情變化中，捕捉到任何能證明他就是殺害淩芳的證據。
    更希望，能夠再次見到溫法醫與榮隊的完美配合。
    將當初他們三言兩語間，從霍逸平的微表情中，確定足夠為其定罪的證據方向以及渠道的大快人心，再次完美演繹一遍。
    卻不想，本該配合的榮隊，這次卻在溫阮四個問題都問完之後，竟都沒開過一次口。
    “警官，我……”
    而被嚇得雙腿發軟，險些跪地的季月良，卻在開口的瞬間，直接被溫阮一句話堵了回去。
    “謝謝配合，你現在可以走了。”
    這次，別說季月良，就連監控室裏滿心期待的那群人，也都瞬間怔住。
    走？
    這就可以走了？！
    可他，分明什麽都還沒說呢！
    由於曾親眼見識過，溫阮在微表情心理學上的實力，他們雖然心裏萬分好奇，卻都沒著急開口。
    免得再被打臉。
    問詢室內。
    溫阮見季月良遲遲沒動，好心提議道：“不認識路？要不讓我們隊長送你？”
    季月良聞言，那震撼簡直如五雷轟頂。
    雖然，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突然讓自己走。
    但能盡快離開這裏，遠離這個漂亮女警的視線，他僅是想想，甚至都感覺呼吸都比剛才順暢多了。
    一個女警都有這麽重的壓迫感，要是支隊長真來了，他還不得直接洗個冷汗澡。
    季月良連忙慌張搖頭、擺手，“不不不！我認路！認路！”
    而被他忽視的支隊長，此刻，正滿眼溫柔地偏頭，盯著被他視如洪水猛獸的女警。
    溫阮看著他踉蹌又慌張的背影，不說話，也不看身邊本該掌握審問主導方向的榮曜，隻輕車熟路地點了兩下桌麵。
    旋即，便有另一名外賣員，坐到了溫阮與榮曜麵前的椅子上。
    他雖然沒有季月良那麽緊張，但區別還是沒逃出半斤八兩那個圈。
    溫阮看著他身上外賣服，依舊明知故問地直奔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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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緊張，你叫什麽名字？目前從事什麽職業？”
    監控室內眾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溫阮。
    心中暗道：
    溫法醫雖然懟人的金句漫天遍野，但她做事還是靠譜的。
    而且，當著自家隊長的麵，她應該也不可能會偷懶到，把剛才的問題再問一遍。
    可就是怕什麽來什麽，他們心中的“不可能”，還沒落地，就已經被溫阮證實了其真實性。
    而且，她講述的案發經過，以及後麵的一連四問，不僅跟剛才一字不差，就連說話的語氣、停頓，都像是複製黏貼似的。
    而麵前人的反應，也跟季月良一樣。
    在聽完“如果你是活體肢解淩芳的凶手”後，大驚失色。
    麵對溫阮那一連五問，“你會從陽光小區哪個出口離開”時，嚇得想要解釋。
    但溫阮依舊隻淡淡送上一句，“謝謝配合，你現在可以走了。”
    最多，在對方茫然無措的時候，再加一句，“不認識路？要不讓我們隊長送你？”
    在第二個外賣小哥離開後，不等溫阮有所行動，榮曜已敲響了桌麵。
    眾人見狀，心中的好奇這才往下壓了壓。
    可溫阮接下的兩次問話，全程依舊還是ctr c，ctr v。
    如果，不是監控視頻上不停跳動的時間，以及不斷變換的被問者麵容，監控室裏的刑警，甚至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進入循環空間了。
    他們外勤幾十個兄弟，一天一夜的辛苦排查，眼睛都熬直了，才從那麽多監控視頻裏，找出來符合犯罪心理側寫的嫌疑人。
    可溫法醫從始至終，僅憑那六個甚至都不需要對方回答的問題，就能斷定他們究竟是不是凶手。
    這簡直就是一場荒唐的鬧劇，還是溫阮一個人，全程自導自演自嗨的那種。
    哪有這麽審問的？！
    看來，溫法醫雖然懂微表情心理學，但她卻並不懂審問。
    “溫法醫，這四個嫌疑人，真的都不是凶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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