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其實是不太願意看見兒子出門的。
    尤其是現在外麵那麽亂，還有大雪封山、封路的情況。
    不過老太太也知道，兒子長大了，總該去闖一闖，所以便沒將愁緒表露出來。
    而是再三叮囑道，“出門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叔腿腳不好，要好生照顧著，如果起了白毛風，需要在人家過夜，找家裏富裕點的人家，不要舍不得花錢......他叔，這孩子性格莽撞，你該說的說，別舍不得打，不聽話你就跟揍柱子一樣揍他。”
    “真的遇到危險，您老人家也不必管他，自己活命要緊。您這一輩子也不容易，不能老了老了，被我們家拖累。”
    蕭凡不由得失笑，“娘，您什麽時候，那麽多話了。我們準備出發了。”
    老太太點頭，卻沒有回屋，而是幫著把東西放在怕爬犁上。
    蕭凡他們這一次出行，帶的東西不少，有豹子肉，豹皮，魚肉，魚油，還有從水耗子身上采集的香。
    孫秀梅和宋念念紅著眼圈，夫君頭一次出遠門，在他們看來，是比上山還要危險的事情，兩個人低著頭，一會兒就哭了出來。
    但他們不敢讓蕭凡看見，借口拿水，回到屋裏哭了一陣，才折返回來。
    她們兩個是真的舍不得自己的夫君吃苦。
    等到夫君離開之後，兩個人站在門口，看了很久，都不肯離去。
    “喂，”老太太拿著棍子，站在他們旁邊兒，大喊一聲，“都沒影了，還看什麽？你們夫君，為了你們出去拚命，你們在家裏閑得住嗎？還不跟我一塊幹活。”
    “娘，我們知道了。”孫秀梅拉著宋念念立刻回屋，熬製起魚油來。
    傻柱搬來一個木墩子，坐在門口，手裏拿著劈柴的斧頭，像極了一尊門神。
    蕭凡和老孫頭，兩個人坐著爬犁，上麵裝滿了貨物，掏肛狼跟老孫頭的老狗它們混跡在一起，賣力地拉著爬犁，在地上留下了兩道長長的直線。
    剛走了一陣，外麵就起了風，雪花開始往外飄落。
    村裏人急匆匆地關閉了門窗，匪夷所思地看著遠離的爺倆，覺得這倆人真的是膽子大，起了風雪還敢出門，莫不是將閻王爺當成開善堂的？
    老孫頭在爬犁上，手裏搖晃著鞭子，對蕭凡大聲說道，“天氣越是惡劣，去與野人交易越是方便，因為官府的兵丁懶得出窩，就不必繳納過路錢。”
    “而且野人著急將東西交換出去，東西賣得也往往比較便宜。”
    野驢坡離著村子不算特別近，兩個人坐在爬犁上，折騰了足足將近一個半時辰才抵達。
    等到老孫頭停下爬犁，蕭凡從上麵跳下來，擦了擦臉上一層雪，看著眼前的景象，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一直聽說，野人越境，偷偷跟大豐的百姓貿易。
    但是沒想到，竟然是眼前這種景象。
    這裏竟然搭建了一排排的木棚子，道路上的積雪也被清掃了，人流也很大，不少人帶著東西來這裏貿易。
    遠遠的能夠聽到各種地方的語言，甚至還有些蕭凡聽不懂的。
    人們將手指伸進雙方的袖子裏，通過互相比畫手勢，完成談判。
    “你這小子發什麽呆？不趕緊收拾收拾貨物上的雪。”老孫頭將鞭子別在腰上，拿匕首從旁邊兒的樹杈上掃下些積雪，掃蕩著爬犁上的積雪。
    蕭凡頷首，過去幫忙，但眼角的餘光發現不遠處，一個生得滿臉橫肉的漢子，三角眼正貪婪地看著爬犁。
    那漢子吹了個口哨，眨眼間身邊兒便聚集了不少人。
    這些人皆穿著厚厚的獸皮大衣，腳底下瞪著靰鞡鞋，腰間別著匕首，一臉的凶悍相。
    蕭凡來野驢坡交易，隻是想改善一下生活，沒想到剛來就被人惦記上了。
    蕭凡並不慌亂，扭頭看向正在忙碌的老孫頭，“叔，您不是說，下雪天最方便交易嗎？”
    老孫頭看著對方那麽多人，尷尬地笑了笑，“對啊，下雪天沒有官府收過路錢，但是山賊也沒有人管了啊！”
    說著，老孫頭踢了一腳掏肛狼，“他媽的，叫喚兩聲。”
    “嗷！”掏肛狼抖了抖身上的雪，很是配合的叫喚了起來，野驢坡市場立刻混亂起來，不少人躲避起來，小心觀望，見竟然是認為牽著一頭狼，這才平穩下來。
    老孫頭和蕭凡一出場，就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不少人指指點點。
    而那領頭的三角眼大漢，見狀也有些猶豫，擺擺手，那十幾個漢子，也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老孫頭得意的看著蕭凡道，“大家都是出來討生活的，如果為了你這點東西，還得丟性命，就不會搭理你了。”
    “但前提是，你的東西，不值得他們拚命。”
    “小子，老頭子不可能一直陪你過來，以後這天下你得自己闖，萬事多留點心，但也別太膽怯，你膽怯，別人便貪婪三分。”
    “去吧，叔給你放風。”
    說著，將爬犁靠在一棵樹上，便開始收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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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凡扛著豹子肉，左右看看。
    果然，雖然自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但是掏肛狼的存在，震懾了不少人，讓大家都對自己挺客氣。
    他站在市場邊緣，先是看了一陣，發現這裏的東西確實挺全乎。
    正準備進去，卻忽然跑過來一群人，對著蕭凡指手畫腳，說著一堆蕭凡聽不懂的話，蕭凡聽不懂，也跟著指手畫腳。
    結果對方看不懂他筆畫的什麽，竟然人越聚越多。
    正想著怎麽辦，老孫頭卻忽然從外麵走了過來。
    嘴裏操著一口流利的異族語言，聽著像是罵街，一會兒對方就失望地散去了。
    老孫頭無奈道，“到底是讀書太多了，腦子有點死，你真的以為野驢坡是跟野人交易嗎？跟我來。”
    說著，帶著蕭凡在野驢坡轉了起來。
    每個人都沒有秘密，蕭凡也沒有打聽。
    不過竟然會異族語言，而且剛才聽著，好像說了好幾種，蕭凡還是挺震驚的。
    蕭凡發現，老孫頭身上的煞氣挺厲害的，剛才一股腦跑過來圍著自己的野人，竟然隻能遠遠的看著，沒有一個敢靠近的。
    很快便到了一處破敗的小木屋麵前，這小木屋看著有年數了。
    一個老翁懶洋洋靠在一個燒得很旺的炭爐旁邊兒，炭爐上麵溫了酒，遠遠地就能聞到酒香。
    老翁穿的衣服很破，上麵打滿了補丁，但衣服很厚實。
    老翁時不時端起酒壺，吹一吹就往嘴裏倒酒。
    他旁邊兒的牌子上寫著，“野人滾蛋，窮人滾蛋，沒錢別問，沒東西別來。”
    蕭凡停下腳步，心想這老頭還挺有意思，人家都是來這裏招攬顧客，他倒好，先把人得罪一圈。
    老孫頭看見對方，卻嗬嗬地笑了。
    “這老東西，還沒死呢。”說著上前，便將對方的酒壺搶過來，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半。
    對方見狀，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把镔鐵大刀，對著老孫頭就捅。
    老孫頭身子一閃，手就按在對方的刀柄，身子前傾，“小九子，敢跟你爺爺動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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