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現在身無分文。
    嫁到張家這幾年，親娘蘇白氏給她畫的嫁了人就能當家做主的大餅，並沒有實現。
    從成親到現在，家裏的財政大權一直都被婆婆張寡婦牢牢把持著。
    張玉海別的方麵不說，對親娘是真孝順，親娘說什麽他都聽，都照做。
    蘇愛霞出嫁時想方設法從親娘蘇白氏手裏扣出來的200元錢，後來也被張寡婦和張玉海搜刮了去。
    平日裏大到糧食、木頭、牲畜的買進賣出，小到油鹽醬醋、針頭線腦等日常用品的采買，全都是過的張玉海或張寡婦的手。
    偶爾給蘇愛霞買東西的錢，也都是娘倆算好的數目，多一分都不會給蘇愛霞。
    原因也無他，換親來的媳婦，沒有幾個是真心實意和男方過一輩子的，都是被娘家爹媽兄弟逼迫來的。
    再加上能用換親來娶媳婦的，多半都是個人條件或者家庭條件太過寒磣的。
    給媳婦太大的當家權，到最後長了本事一跑了之，男方那邊難免會雞飛蛋打一場空。
    這樣的情況已經發生過很多事例了。
    所以不論是換親的哪一家，都把媳婦看的比正常娶來的要緊的多。
    蘇愛霞心底不願意嫁進來，張寡婦和張玉海都門兒清。
    十六歲的小姑娘，正是鮮花一樣愛做夢的年紀，為了給哥哥換親，被迫嫁給了已經三十歲，長的其貌不揚還瘸著一條腿的張玉海，換了誰都不會願意。
    何況張家還這麽窮。
    所以從蘇愛霞嫁進張家那一天起，張寡婦和張玉海娘倆就看她看的格外緊。
    張寡婦給兒子出主意：“玉海啊，你都三十歲了，好容易娶上了媳婦，甭管她願不願意的，趕緊讓她懷上孩子，有了孩子牽絆著，她想走都不舍得走了，孩子就是娘的連心肉！等生了幾個孩子，她就踏實跟你過日子了！”
    張玉海連連點頭，娘就是不說，他也不會讓蘇愛霞的身子和肚子閑著的。
    除了鬧兄弟們的洞房時，他趁機摸兩把外，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沾過女人的身子了，從第一眼見到蘇愛霞起，他心底的饞蟲就被勾的躁動不安。
    成婚這幾年，除了蘇愛霞懷孕十個月期間親娘怕他傷了胎兒看的緊外，其餘的時間張玉海就各種折騰自家的小媳婦。
    他本就好這口，聽得一幫糙老爺們的各種花樣多，自己又愛在這事上動腦子，自然折騰的各種花樣也多，每每弄得蘇愛霞死去活來，他更是食髓知味，狂浪不休。
    媳婦不從怎麽辦？打！打的她不聽也得聽！
    打出來的媳婦揉出來的麵。
    聽話的媳婦，賢良的媳婦，都是男人婆家調教出來的。
    娘這樣說，村裏的人都這麽說，就連老光棍一條的二賴子更是如此說。
    張玉海底氣十足。
    眼見得蘇愛霞一天比一天順從，一天比一天低眉順眼，張玉海覺得自己的脊梁骨一天比一天直，下巴抬的一天比一天高。
    這種讓他很有種揚眉吐氣的掌控感。
    但現在情況有變，不到一年的時間，蘇長河被槍斃，蘇春江病逝，妹妹張玉花因兒子再次夭折的事又一次瘋癲，聽娘說這次妹妹的瘋病怕是很難好了，以後的日子也不知道會過成啥樣？
    農村的瘋子，有幾個人願意照顧的？又有幾個能活到善終的？
    蘇家那邊的日子算是零散了。
    那他和蘇愛霞的日子，怕也會起動蕩。
    患得患失的感覺，讓今夜的張玉海發了狠，才有了蘇愛霞膽戰心驚的一夜。
    ……
    蘇愛霞想跑。
    二哥被槍斃了，二嫂因為小侄子的夭折又瘋了，聽婆婆那意思怕是以後都好不了了。
    二哥的日子零散了，那她還待在張家幹什麽？
    她才二十出頭，和她同齡的姑娘有的還沒出嫁呢！
    她聽了爹娘的話給二哥換了親，誰料二哥不爭氣自己把自己的家搗鼓散了，那她還留在一貧如洗的張家，留著尖酸刻薄的婆家，留在惡心的丈夫身邊做什麽？
    橫豎她都已經給張家生了個兒子，也算給張家留了後了。難道還要把一輩子搭在這裏不成？難道還要一輩子忍受張玉海的折騰不行？
    ……
    身側的男人鼾聲震天，發泄後睡得比豬都沉。蘇愛霞厭惡地背對著他，望著熊熊的爐火發呆，心裏思量著逃跑的事。
    眼下的她除了回蘇家莊投奔娘家，也沒有更好的去處。
    但娘家也不是好投奔的。
    現在的蘇家老院，所有的話語權和經濟大權，全都歸後大嫂周曉麗把持著。
    後大嫂周曉麗可不像前大嫂劉慶華那麽好說話，單就能將大哥蘇長江管的服服帖帖，將親娘蘇白氏那麽好逸惡勞的人支使的團團轉的情況來看，就知道不是個善茬。
    她這個小姑子跑回娘家，肯定會將張家族親的怒火引到蘇家老院去，到時候別說周曉麗不樂意，就是她親娘蘇白氏，也不會樂意的。
    她那個大哥蘇長江，更不會站出來為她說一句維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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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這個小姑子對蘇家沒有用，親娘蘇白氏能拿她換親一次，大哥大嫂就能賣她第二次，重新給她找個婆家，趁機要筆彩禮並不難。
    親娘從來就不待見她，如今又跟大哥大嫂一條心，還不知能不能接受她回蘇家老院？還不知道會給她找個什麽樣的男人，什麽樣的人家？
    要是還是跟張家這樣類似的婆家，那不是剛出了狼窩就進了虎窩？
    想到這些，蘇愛霞剛泛起的逃跑心思，就像被兜頭澆下來的涼水一般，徹底趴了窩。
    要是家裏的大嫂，還是劉慶華便好了！
    想到這裏，蘇愛霞眼睛一亮：對了，還有大嫂劉慶華可以投奔！
    她可是從六歲起就被剛進門的大嫂劉慶華給拉扯大的，她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大嫂劉慶華一手給操持的。
    家裏人口多，勞動力卻少，都是半大不大的孩子，一個賽一個能吃不能幹活。
    劉慶華嫁進蘇家老院前，家裏的飯食總是不夠，她又不受父母兄長們的待見，恰恰又是正長身體的年紀，那時候的蘇愛霞從來就沒吃過飽飯。
    後來還是劉慶華從自己嘴裏省了一口又一口，才勉強填飽了她的肚子。
    就連她身上穿的衣服，以前也隻能撿蘇白氏和哥哥們不要的舊衣服，晃晃蕩蕩地勉強遮住身體，六歲前的夏天沒衣服穿幹脆就和男孩子一樣光著身體到處跑。
    後來還是前嫂子劉慶華不忍心，拆了自己的衣服，給她做了衣服、褲子、棉襖，每年都給她拆拆洗洗、縫縫補補，直到她自己都沒有舊衣服可拆才算作罷。
    再後來小侄女蘇妍出生了，嫂子就把心思轉到了更小的蘇妍身上，給她和愛雲的關注就少了很多，但有了好吃的還會省給她們吃。
    可以說，大嫂劉慶華對她做的一切，比親娘蘇白氏更像是她的親娘！
    要是蘇妍那丫頭不存在就好了！
    劉慶華的關心、照顧，本就應該是她的！結果都被出生的蘇妍給奪了去！
    為此，那些年，她和蘇愛雲都嫉妒、討厭蘇妍，更是一天也沒照顧過蘇妍。
    所以劉慶華在蘇家老院的付出和辛苦，她們和蘇家其他人一樣，都冷眼旁觀，都覺得理所應當。
    誰叫她生了個賠錢貨呢？還是個要跟她們爭搶吃喝、爭搶嫂子懷抱的小兔崽子！
    蘇愛霞抓緊了臉頰邊的枕頭，心裏憤憤不平。
    即便蘇妍現在的身份和地位早已經天翻地覆，不可同日而語，但蘇愛霞每每想起劉慶華隻顧關心蘇妍，不再像以前一樣關心她，雖然已經過了幾年，但此時的她依舊覺得意難平！
    ……
    可現在她要想逃，除了不靠譜的娘家外，也就隻有前嫂子劉慶華可以投奔了。
    聽說劉慶華現在也不得了，開著好幾個大飯店，變成了有錢人。
    她已經好幾年沒見過嫂子了，也不知道嫂子現在變成什麽樣了？
    當年嫂子和大哥離婚，搬出了蘇家前院，她還跟著親娘蘇白氏罵劉慶華不知好歹，也不到現在的劉慶華變成什麽樣子了？
    但她畢竟是被嫂子拉扯大的，與蘇妍這個親生閨女相比，她也算是嫂子的半個閨女了，晚輩有難，投奔長輩，不管嫂子變成什麽樣，心裏肯定念著這份情誼在，何況嫂子那麽心善，總不會不拉扯她一把吧？
    等她逃離了張家，投奔了嫂子，她就再也不回薑家莊了，以後也像三哥蘇長湖一樣不回蘇家莊了，再加上蘇妍這丫頭現在有出息了，還能給她這個姑姑撐腰，看以後誰還敢欺負她？
    終於想出了一條出路，蘇愛霞心裏翻騰的思緒這才也慢慢平複了下來，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此時月已經西斜。
    此刻，遠在縣城的劉慶華還不知道，小姑子蘇愛霞已經將她當成了逃離張家的救命稻草。
    而小姑子的到來，也差點給她和媽媽餃子館帶來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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