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藝術家宋徽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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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佶知道叛軍攻城消息的時候正在萬壽山裏麵。
這座窮盡天下之力打造的皇家園林在宮城的東南角。
其中最出名是那個太湖巨石,光是運送它就拆了十五座橋,四座水門。
至於路上累死的纖夫那就不算什麽了,朱勔這事辦的確實漂亮。
徽宗這個人年輕的時候也有雄心壯誌,不然他也不會將收複燕雲當作自己皇帝生涯的最大目標。
他爹宋神宗並不是按照皇儲的標準來對他進行培養的,所以才會有了“端王輕佻”的評價。
宋哲宗的突然逝世和沒有子嗣,才給了他登上皇位的機會。
徽宗本質上還是一個善良的人,他雖然沒有雄才大略,作為一個皇帝的基本手段還是有的。
他對於藝術的追求和對於極致個人的享受的渴望遠遠超過了一個帝國皇帝應該遵循的範圍。
本來作為一個守成的帝王這些也不是大問題,可是他卻正好生在了女真崛起的時代,何其不幸。
這種人不遇到事你看不出來他們有什麽問題,但是一到了考驗人性的危機時刻,他缺點就會立即暴露。
徽宗最大的缺點是:自私!
那個沾滿了纖夫鮮血的巨大的太湖石居然也被徽宗封了一個爵位“盤固候”,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表達他的喜愛。
這些他並不是不知道,而是覺得那些人的命和他此刻的愉悅比起來微不足道。
此時他突然來了興致,潑墨揮毫寫起了詞來。
徽宗正寫的興起,徐寧渾身濕透的跑了進來。
對於他的突然闖入,徽宗並沒有放在心上,這些人日夜守在自己身邊,是絕對靠得住的。
徐寧跪在地上,語調急促的將場外的情況給徽宗做了個詳細報告。
徽宗手中的筆一下子掉在禦案上,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其實對於政事不太上心,隻要不威脅到自己的皇位,放手讓手下的人去做就好了。
童貫、蔡京、梁師成、高俅甚至朱勔不都做的挺好嘛。
宋江造反,高俅去平定了。
方臘造反,童貫去平定就是個了。
大宋如此之大的疆域,有幾個賊人造反也實屬正常。
當田虎圍城的時候,他看了楊元嗣和禁軍的表現,心裏其實也不太擔心。
等到童貫軍回援,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甚至他還想,童貫如果能將田虎軍和方臘擊潰。
還可以考慮將功抵過,免於對童貫的處罰。
隻是這突然之間方臘都殺到大內了,這就屬於威脅到了他的性命安全,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徐寧又將楊元嗣的話轉述了一遍。
徽宗臉色鐵青,這個時候他才真正認識到楊元嗣的作用。
本來他認為元嗣隻不過是童貫手下一個莽夫,又是從金國而來,難堪大任。
隻是這楊元嗣一次又一次的表現,實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徽宗立即說道:“你覺得楊元嗣怎麽樣?”
徐寧拱手道:“其人勇猛無比,箭法天下無雙,難得的是還深有韜略。”
徽宗點了點頭,揮手道:“那就按照他的安排去守城吧,事後所有人重重有賞。”
等徐寧走後,他卻再也坐不住,來回踱步,心神不寧。
宮門外的喊殺聲透過大雨傳了進宮中,更加使人恐懼。
各宮的貴妃人等不斷派人過來詢問,徽宗更覺煩躁,命令侍衛將宮門鎖了,任何人不得再出入。
他正煩惱間,高俅急匆匆趕了過來。
徽宗在這些人裏麵,最信任的就是高俅,他是徽宗在潛邸時候的家臣,跟梁師成和童貫他們還不一樣。
高俅來了他就有了主心骨,焦急問道:“現在情形如何?童貫的大軍到底在哪裏?”
世人都說物以類聚,本質上高俅和徽宗確實是一類人。
他不了解方臘軍的戰鬥力,但是從楊元嗣那裏他了解到方臘軍的人數超過兩萬,而且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如果按照戰力對比,禁軍絕對守不到天亮,大內就會被攻破。
現在的情況是必須要跑,關鍵是要往哪裏跑才安全。
高俅心思電轉,很快就理清楚了思路。
他雖然素來和童貫不和,不過到了這生死攸關的時候也顧不其他了。
一天前,樞密院確實受到了童貫的八百裏加急,十五萬大軍正在往汴梁全速前進,已經快到了南京了。
現在童貫的大軍應該就在南京,或者是在南京到汴梁的路上。
隻有趕到南京和童貫大軍匯合才能算是真正的安全。
高俅心裏又複盤了一回,沉聲對徽宗說道:“陛下,大內是鐵定守不住的,現在隻有南下南京一條路了。”
他又將其中的利害關係跟徽宗一一說來。
徽宗麵色鐵青,說道:“那你趕快集合金槍班銀槍班,帶著宿衛們趕快移駕。”
高俅聽他話裏並沒有說要帶什麽皇後妃嬪,甚至太子都沒說,心裏也有了底。
他急忙阻止道,“陛下萬萬不可,金槍班現在正在抗敵,如果知道了陛下移駕的消息……”
徽宗立即反應過來,又道:“如此,不宜聲張,隻帶林衝的銀槍班罷了。”
高俅立即派人安排銀槍班護駕,林衝得了這個消息驚駭莫名。
雖然現在賊軍圍城,但是他心裏隱隱覺得匆忙出逃也不是個好主意。
他想將這個消息趕快通知給楊元嗣,又怕官家怪他透露消息,這可是死罪。
正當猶豫不決的時候,高俅又派人來催促,林衝隻能咬牙整束隊伍,護著官家出了大內。
他的銀槍班和官家的親衛加起來有三千多人,其中一大半都是騎兵。
官家身體高貴,今夜又是暴雨,更是無法騎馬。
高俅隻能安排一頂八人抬著小轎子,好在人員充足,這些也都是有體力的好漢,幾撥人輪換健步如飛,也是走的不慢。
這時候所有的賊人都在朱雀門前廝殺,絲毫沒有人注意還有這麽一支隊伍。
有那街上無頭蒼蠅一樣的宋軍也看出了門道,暗暗跟上了隊伍。
新宋門的守衛隻看見是高俅帶隊,還以為是太尉想跑,不敢不開門。
他眼看一隊隊的人馬從城門洞裏過,也收拾了行裝,落荒而逃。
滂沱大雨中,林衝一馬當先,高俅和高衙內護著徽宗,一行人向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