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諜影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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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彥質拉著楊元嗣的手,非要他到府上一聚,眼看盛情難卻,楊元嗣隻能客隨主便。
    府州的大街分為三橫四縱,折彥質的家宅在城東南角,占了好大一片地麵。
    等分賓主落座,折彥質詢問楊元嗣為何到府州來。
    楊元嗣也沒有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跟折彥質說了一遍。
    折彥質聽完了也感歎不已,說道:“如此說來,那金國確實不容小覷。”
    楊元嗣急忙問道:“賢弟為何如此說?”
    折彥質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跟兄長誌趣相投,你對我又有救命之恩,家醜也不怕外揚了。”
    折家曆代家主都是驚才絕豔,說一不二的人物,折可求也是這樣的人物。
    他從小勤練武藝,熟讀兵法,雖然武藝沒有十分出眾,但是計謀膽識都是頂尖。
    自從他繼承了家主之位,勵精圖治,通過掌控草原貿易要道收取賦稅,大大增強了折家的財力。
    隨著財力的增長,折家軍的軍力也隨之膨脹起來,達到了五萬之眾。
    折可求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他明麵上隻是一個府州知州,在朝廷上算是一個中等官吏。
    有野心沒實力的人通常結局不太好,有實力沒野心的人基本都能平安落地。
    既有野心又有實力的人結局往往會有兩個極端,不信請看安祿山。
    現在這個世道,除了官家自己和那一群指揮詩詞歌賦的士大夫,但凡有點兒眼光的人都知道,天下大亂不遠了。
    折可求當然是個有眼光的人,他的實力和野心越來越大。
    由於府州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權力結構,折家從來就不是什麽忠君愛國的道德君子。
    折彥質能跟楊元嗣說這些,真是將他當成自己的貼心兄弟了。
    他本人對於大宋還是忠心耿耿的,要不也至於差點兒在杭州城下喪命。
    現在最要命的不是折彥質和折可求的理念不合,是他們兩個的利益發生了直接衝突。
    折家繼承人的規矩向來是立賢不立長,誰有能力誰上。
    隻要不是瞎子,誰都能看出來下一代裏折彥質是最有能力的那個。
    可是折可求卻並不這麽認為,他想扶持自己的兒子折彥文上位。
    折彥文這人沒有什麽特別突出的地方,文采武功都隻能算中等,跟折彥質相差甚遠。
    圍繞著繼承人的問題,折家內部就分成了兩派,彼此基本上勢均力敵。
    剛才那個虞侯就是折可求的人,要是沒有楊元嗣在,這彥質也不敢如此處罰他。
    這麽看來倒是楊元嗣幫了折彥質的忙了。
    楊元嗣對於折家這些內鬥不感興趣,他隻是喜歡折彥質這個人。
    “倘若在府州有什麽不如意,到登州來找我,斷不可委屈了賢弟。”
    折彥質聽他說這話,心中感激,歎了一口氣,“有兄長這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隻是小弟擔心的不是這個。”
    楊元嗣聽他說了這麽長時間,心想你倒是快說正題啊。
    還有什麽事情比你爭奪家主更重要啊。
    折彥質接下來的話才真正的讓楊元嗣震驚無比。
    據可靠的消息,上個月有金國的探子來拜訪過折可求,具體談了什麽卻是無人知曉。
    折彥質認為如果對朝廷不滿,割據一方還可以接受,但是作石敬瑭他是萬萬不肯的。
    楊元嗣對折彥質的態度深感欣慰,封建教育雖然保守腐朽,可是在大是大非問題上也是絲毫不含糊的。
    他擔心的點在於金國的探子已經能夠找到折可求了,那麽其他的人呢?
    楊元嗣從草原一路走來,至少塞外大部分地方現在還是遼國的範圍。
    金國探子能夠千裏迢迢從草原趕過來,說明他們肯定有自己的通道網絡,這就很危險了。
    府州的位置之所以重要,是因為他的戰略性。
    曆來草原蠻族想要入侵中原,隻有東西兩條路可以走。
    宋朝之所以被很多人認為不是一個大一統王朝,很大的原因在於他的領土麵積。
    遼國的西京其實就是現在的大同,楊元嗣搞清楚後也感歎不已。
    大宋確實太拉垮了。
    金國如果從東路入侵,毫無疑問可以將燕雲十六州作為跳板,直接南下。
    如果從西路進攻,線路就有很多選擇了。
    楊元嗣一猜就知道金國探子跟折可求談什麽了:借道!
    有時候你不得不覺得一切都是天意,楊元嗣感歎上天讓他遇到了折彥質。
    要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折可求可能變節,他帶領金軍騎兵南下,有可能一直打到汴梁,具體路線可以參考田虎。
    楊元嗣握住折彥質的手,鄭重地說道:“大節不可虧,賢弟一定要牢記在心裏!”
    折彥質咬牙切齒道:“到了萬不得已,大義滅親而已,我跟哥哥說這些,是有求於你。”
    原來是上次在杭州,折家的騎兵損失慘重,現在嚴重缺乏戰馬。
    楊元嗣哈哈大笑,“你要說別的我沒有,戰馬要多少有多少!”
    折彥質大喜過望,晚上兩人又討論些陣法,喝了半夜酒。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楊元嗣著急要返回汴梁,折彥質頗有不舍之意。
    他給楊元嗣準備了一匹好馬,裏外換了一身衣服,灑淚相別。
    楊元嗣又跟折彥質交代了一些具體的聯絡方法,等回到汴梁後他想讓花榮安排登州的諜子在府州建立一個長久的據點,方便來往聯係。
    從府州到汴梁,一路上要穿越幾乎整個大宋的邊軍防線。
    楊元嗣一路走一路觀察,普遍來說宋軍的防守不論從兵員素質還是裝備條件來說,都是比較拉垮的。
    最精銳的西軍全部頂在第一線,一旦敵人突破了西軍的防守,基本上來說南下就勢如破竹了。
    正是懷著這種憂慮的心情,楊元嗣回到了汴梁。
    其實汴梁裏麵的人比他更憂慮,楊景川知道了元嗣一個人要去草原後,心裏是既震驚又無奈。
    這個阿哥有時候太異想天開了,他現在不是那個牛頭山的寨主了,隨便一個決策都事關百萬人的生死。
    如此重大的決定,他卻當做兒戲。
    這時候看他平安返回,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也不好多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