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格物苑外已是人聲鼎沸。
    時隔三個月時間，格物苑這地界從一片荒地到大樓聳立，今日更是熱鬧不已。
    朱紅色的大門尚未開啟，門外卻早已排起長龍。
    有錦衣華服的世家公子，有粗布短打的農家少年，甚至還有幾個戴著帷帽的道家子弟，安靜地站在隊伍末尾。
    “讓一讓！讓一讓！”
    幾個報童挎著籃子穿梭在人群裏，叫賣著今日的大明日報。
    不遠處，李大壯正蹲在地上，給兒子鐵蛋整理衣領：
    “別緊張，考不上也沒關係，咱們就當是來見世麵的。”
    可他自己的手心卻全是汗，粗布衣裳的袖口都捏皺了。
    “張勵，你說咱們可以嗎？”
    這次考試，不僅張勵報名了，三班的二十三人中，有十人都報名了。
    張勵看了眼人山人海的現場，他的心裏也發虛啊，可士氣不能衰。
    “一定可以的，我們可是老師的第一批學生呢！”
    這話，也不知是安慰別人，還是安慰他自己，但顯然是有點用的，確實啊，他們可是跟著老師學了三個半月呢！
    忽然，人群一陣騷動——原來是幾位算學博士親自來監考了。
    白發蒼蒼的方以智走在最前頭，手裏捧著個古怪的銅製儀器，引得學子們紛紛踮腳張望。
    “鐺——！”
    辰時的鍾聲敲響，格物苑大門緩緩開啟。
    考生們蜂擁而入，卻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考場竟設在露天庭院裏！
    青石鋪就的大廣場上，數百張長案整齊排列，每張案幾上都擺著一套筆墨、一把算籌，以及——
    “咦？這是什麽？”
    隊伍前列的學子率先發現了異常，案幾中央，竟放著一塊巴掌大的木塊、各色原材料，旁邊還有幾根細銅絲和一枚小磁石。
    “第一場筆試，考的是‘格物致知’！”
    監考的算學博士高聲宣布：
    “第一場考試時間，為一個時辰，時辰一到，應立即停筆交卷，如有不從者，取消考試成績！”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一個時辰？這麽短？”
    “就怕來不及！”
    世家公子們麵麵相覷，他們雖熟讀四書五經，可哪次考試不是兩個時辰，難不成這試卷很簡單？
    “鐺——”
    “筆試正式開始，開卷，起——”
    一聲令下，現場唯剩紙張颯颯聲。
    風吹過庭院，卷起案上的草紙，沒有人交頭接耳，隻有木塊碰撞的輕響、算珠撥動的脆音，和偶爾迸發的驚喜低呼。
    一個時辰後，鍾聲再響。
    現場小書童早已準備就緒，所有人停筆，隻等收卷。
    “第二場，實作題！”監考官敲了敲銅鑼：
    “兩個時辰內，運用桌子上的材料，製作一件器具即可！”
    農家出身的李大壯眼睛一亮，粗糙的手指已經摸上了木塊邊緣——這紋路，他熟啊！這不就是打穀機的材料嗎？
    “爹！這個我會！”
    鐵蛋興奮地扯了扯李大壯的袖子。
    “噓！別說話，別交頭接耳！”
    李大壯也很高興，但顯然他的擔心是對的，因為前麵說話大聲的幾人，已經被淘汰出局！
    不遠處，張勵和三班的同窗們對視一眼，齊齊鬆了口氣。
    這題目，老師曾在課上演示過類似的！於是他們迅速開動，紛紛畫起了設計圖。
    隊伍末尾，那幾個道家弟子也顯得格外從容，在幾百人的現場格外矚目。
    其中一人輕輕摘下半邊帷帽，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隻見他指尖輕點銅絲，竟在木塊上刻出了一道道精細的凹槽。
    陽光下，數百雙手同時忙碌起來。
    刨花飛舞，齒輪轉動，叮叮當當的敲打聲驚起了滿院的麻雀。
    “看來這次能篩選出不少人才。”
    工部尚書孫大人此時站在嬌嬌身後，見狀感歎了一聲。
    嬌嬌揉了揉自己酸爽的腰肢，這幾日的祁睿哲好像有什麽大病，一副恨不得讓她起不來的架勢，可勁兒的折騰她。
    “若這次真能培養出一批能人，那咱們大明，再興百年無虞。”
    嬌嬌將手裏的教案遞給孫大人看：
    “你看下這教材。”
    她是按照現代的教材改編的，這格物苑雖說是學院，但其實相當於工部的訓練營，隻要能正常畢業，畢業即就業。
    孫大人接過教案，翻開第一頁，隻見上麵赫然寫著《格物基礎·力學篇》，內容圖文並茂，竟是將《墨經》中的力學原理與農具改良結合了起來。
    “妙啊！”
    能做到大明工部尚書，他必然是有兩把刷子的，才翻看了幾頁，便忍不住拍案叫絕。
    “這"杠杆原理"用挑水扁擔舉例，連老農都看得懂！”
    孫大人迫不及待往後翻，越看越是心驚——
    《熱學篇》、《機械篇》、《工程篇》......
    裏麵不僅將紡車與齒輪傳動結合，畫出改良草圖；
    最絕的是，竟把都江堰的分水原理，簡化成了可應用於北方旱地的灌溉模型！
    “娘娘......”
    孫大人激動得胡子直抖：
    “這教材若推廣開來，我大明的工匠將迎來新的曙光。”
    格物苑最高的閣樓上，嬌嬌望著下麵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想起現代課本上的一句話——
    “科學的種子，終將長成參天大樹。”
    教育改革，如果說希望小學是跨越階級的第一步，那麽格物苑，就是破除儒教思想的第二步。
    她在盡可能用自己的力量，改寫曆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隻見那道士手中的木塊漸漸成型——竟是一座微縮的渾天儀！
    銅絲為經緯，磁石為軸心，輕輕一推，竟真的緩緩轉動起來！
    還有那粗布少年用木塊拚出了水車模型，雖然還粗糙，卻也初見成型。
    更有那世家子絞盡腦汁寫滿宣紙的推演，試圖拚出“星圖”……
    “呼，終於做出來了！”
    張勵卡著時間將自己的動力船組裝完成，而另一邊的李大壯，則是做了更為實用的打穀機。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做的東西或許隻是一個概念，並不能直接使用。
    但所有人也都明白，這場考試，要的不是技術，而是他們的格物創意和動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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