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丞先生，久違了。”
    進入侯府大廳，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微笑著起身拱手道。
    南宮適按劍立於一旁，說道：“這位便是我主西伯侯姬昌。”
    “見過西伯侯。”
    江丞拱手還禮，餘光落在南宮適身上，發現他一直在戒備，似乎隨時會拔劍相向，看來姬昌對自己很是忌憚。
    “江丞先生，請坐。”
    兩人坐下以後，江丞問道：“不知西伯侯如何知曉我這個山野村夫的，又怎知道我今日到此？”
    姬昌笑了笑，說道：“老夫粗通占卜算術，昨夜心血來潮，便占卜了一卦，從卦象推測端倪，知曉有大人物要路過西伯侯府，所以便請南宮適將軍前去迎接，叨擾先生了。”
    話說得很客氣，江丞卻知道，這哪裏是迎接，分明就是劫持，姬昌這個老狐狸果然是一隻笑麵虎，難怪帝辛會將他囚禁於朝歌。
    “差點忘記了，西伯侯懂得占卜，測算之能令人歎為觀止，不過據我所知，哪怕是伏羲卦象，也不能探查出陌生人的名字吧，想來西伯侯以前就知道我。”
    江丞淡淡的說道，姬昌把自己劫持到侯府，想來是有事商議，所以開門見山，順便探查一下姬昌這個人，做到心裏有數。
    姬昌笑道：“前些日子，老夫聽說有一位說書先生，講封神榜分外精彩，從他人口述中，似乎還和我西岐相關，所以請先生前來，隻想問一句，這封神榜是先生杜撰，還是天機？”
    “那西伯侯認為，封神榜是確有其事還是子虛烏有呢？”
    江丞反問道，從姬昌的反應就能知道，他很希望封神榜是真的，西岐的國土麵積遠超殷商，卻要對殷商俯首稱臣，想來不臣之心早已有之，否則闡教也不會扶持西周，而非其他諸侯了。
    當今天下諸侯，即便是被搶了女兒的蘇護，都沒有扯旗造反，如果闡教真是為了所謂的正義而扶持殷商敵人的話，為什麽不選蘇護這種和帝辛有深仇大恨的諸侯？
    那麽問題已經很清晰了，那就是闡教和西岐是同流合汙。
    想通這個關節，江丞就不會被姬昌那極具迷惑性的外表所欺騙了，為了一己之私，行一將功成萬骨枯之事，怎麽看都不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君主。
    姬昌想了想，笑著說道：“當今陛下帝辛，非仁君。”
    態度出來了，當然是試探性質，在沒有接觸到對方的底牌之前，姬昌也沒把話說透。
    江丞微微一笑，說道：“願聞其詳，帝辛如何非仁君的？”
    “帝辛登上王位以來，舉全國之力征伐北海不毛之地，耗時十餘年，卻未能消滅袁福通等七十三路諸侯，勞民傷財，其為一。”
    姬昌說完，並沒有長篇大論，而是靜靜地看著江丞的反應。
    江丞沒有說話，微笑著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姬昌微微皺眉，江丞不過是個年輕人，卻如此沉穩，本想以殷商征伐北海為引，讓他發表對殷商的看法，不想此人居然不上當，一言不發之下，反而讓姬昌有些被動了。
    不過既然已經說了，姬昌還是決定說下去：“帝辛強搶臣子之女，甚至以此來大動幹戈，絕非仁君所為。”
    “嗯，還有嗎？”
    “最後就是帝辛不敬上天，竟在女媧娘娘廟宇中寫下淫詩，甚至廢除了人祭，此乃天大的罪過，必將遭受天譴。”
    姬昌憤憤不平的說道，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
    江丞撇撇嘴，說道：“西伯侯之言，在下不敢苟同，首先就說征伐北海一事，若無聞太師和數十萬將士的十年苦戰，殷商邊關時刻遭受北海袁福通威脅，所以此乃先發製人，並無不妥。”
    姬昌目光閃爍，從江丞的反駁來看，這位神秘的隱世高人，似乎有傾向於殷商的意思，不過此刻他並未動聲色，笑著說道：“先生請繼續反駁，道理是越辨越明的。”
    “西伯侯說帝辛強搶臣子之女，甚至不惜大動幹戈，在下覺得也是不妥，諸侯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聯姻是維係帝王與諸侯之間的必要手段，蘇護不可嫁女，是何居心？”
    “這......”
    對於江丞的反問，姬昌一時語塞，諸侯為表達忠誠，要麽派質子前往朝歌，要麽和殷商皇族聯姻，這已是一種慣例。
    “蘇護既不派質子，又不肯聯姻，豈非有了不臣之心，帝辛卻並未以謀反論處，而是派兵去逼迫蘇護聯姻，不正是愛民如子的體現，避免同蘇護爆發全麵戰爭嗎？”
    江丞心裏暗想，能找到角度如此刁鑽的理由來為帝辛遮掩錯誤，已經是盡力了。
    果然，姬昌被江丞說得啞口無言，皺眉沉默不語。
    “至於西伯侯說得第三點，在下認為帝辛無非就是酒品不怎麽樣嘛，喝多了頭腦發熱，在女媧娘娘廟裏寫了點不該說的話而已，哪個男人喝酒時不吹兩句牛呢，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江丞冷笑著說道：“若僅僅因為這一點，女媧娘娘就生氣，甚至要怪罪整個殷商的話，那未免太小家子氣了，甚至都不配為神。”
    姬昌瞪大眼睛，這位隱士高人可真厲害，連人族之母都敢罵？
    “還有就是人祭的事，在下覺得廢除的好，無論奴隸也好，戰俘也好，終究都是一條性命，即便不是同宗同源，至少是同類，用同類的性命，去做討好神明的事，我隻會覺得這是軟骨頭的行為，應該被天下人唾棄！”
    江丞一席話說完，姬昌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尷尬至極。
    精心挑選出帝辛的罪狀，卻被江丞輕而易舉的駁斥了，這讓姬昌一陣後怕，從來戰爭都要講究師出有名，倘若西岐出兵殷商時，還用這幾條罪狀去討伐帝辛，怕是被世人笑掉大牙。
    “如此說來，先生還是心向殷商的？”
    江丞淡然說道：“我隻心向人皇血脈，若是西岐有人皇血脈，我也會心向西岐，可惜，人皇血脈隻存在於殷商，那就沒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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