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權臣x和親公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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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的營地比戰時還要忙碌。
傷兵需要安置,武器需要清點,陣亡將士的名冊需要整理。
燕淮站在主帳前,左臂的傷口隱隱作痛,右肩又多了一道新傷。
他看著朝戈的士兵又拖來一堆物品,放置在角落,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朝戈斥候慌忙上前稟報,\"燕統領,公主咳疾加重,命我等回朝戈取藥,順便再調來一批糧草,還有這些都是……\"
燕淮沒有聽完,終於沒有忍住,轉身入了淩紓的營帳。
淩紓還是很惜命的。
幫了他這麽多忙,還用苦肉計,難受的還不是自己個兒嗎。
她側躺在榻上,輕微鍛煉,腳丫舉得高高的,露出白皙的大腿。
燕淮的腳步止住,不邁也不是,邁也不是。
帳內燭火搖曳,淩紓聽見響動,立馬將裙擺扯上,故作驚慌的問,\"誰?\"
燕淮喉嚨發緊,慢悠悠的從簾後走出。
\"燕統領凱旋了?\"淩紓似乎鬆了一口氣,聲音比平時更輕,像羽毛撫過。
燕淮注意一旁的藥案上還有他給的雪蛤川貝膏,已用去了一半。
再看她,衣服淩亂,薄汗微濕了秀發,貼在額前與那清晰的鎖骨上,
十日不見,她更瘦了。
燕淮站在原地,想問她咳嗽好些沒,話到嘴邊又變成了,\"誰允許你擅自聯絡朝戈?\"
淩紓內心翻了個白眼。
不解風情的死直男!
但她還得努力,輕輕掀起眼簾,眸中水光瀲灩,略帶委屈的,\"我咳得厲害…你不在,我就隻能向朝戈拿藥了…\"
燕淮忽然舌尖疼痛。
原來不知不覺咬了自己一口。
帳內靜默,隻聽得見蠟燭輕微爆開的聲音。
燕淮語氣軟了三分,依舊有些冷,\"西庸這些兵力,燕地尚且還能自給自足,莫要自作主張。\"
\"免得混進不軌之人,你有理也講不清楚。\"
\"我是想幫忙…\"淩紓細聲細氣的。
燕淮打斷她,\"你能幫幾次?\"
\"和親以後,你便是燕地的人,朝戈還任由你使喚?他們心裏會如何看你?\"
燕淮忽然噤聲,
這話無疑是在向她表露和親之事,也表示不再為難她。
還透露出隱隱的關切。
淩紓暗暗挑了挑眉,這小子,心要是壞一點,沒有良知一點,她這些套路是肯定沒用的。
她裝作有些懵懂,但沒有反駁他,允道,\"好。\"
這讓燕淮心都抖了一下,忽然覺得此地不宜久留,便說:
\"還需要什麽藥,列張單子,我派人去朝戈取。\"
\"現西庸作亂,你的人就不要頻繁來往。\"
淩紓乖乖的點頭,\"好。\"
應完,淩紓又舉著帕子咳嗽。
燕淮蹙眉,瞥了一眼方帕,確認沒有再咳出血後,才稍稍安心。
出了帳,心裏更亂了。
明明這個女人還說過討厭他,可清醒後又對他如此乖順溫柔。
倒是希望她像第一麵時,豎立滿身刺,他更心安理得一些。
滕州…
回了營帳,卜良將朝戈抬來的箱子打開,\"公主派人回去,自己的東西隻有一抬,都是一些藥材,\"
\"剩下的大多是糧草和冬衣,還有一些特殊糧種。\"
燕淮更煩躁。
扯著嘴角冷笑了一聲,\"她倒把通州當成朝戈的地盤治理了。\"
卜良又扇他那把破扇子,\"統領,公主心地善良,當日下官刻意說您不在,開倉放糧之事,不敢擅作主張,\"
\"公主毫不猶豫便說,算在她的頭上。\"
\"此等擔當,非常人之所能及…淩氏一族把她教養得很好。\"
燕淮:\"教養得好,體弱成這樣?\"
卜良眼中閃過一瞬玩味,說,\"軍醫說是娘胎帶出來的弱症,一般來說,這樣的病症,都是母體受驚所致…\"
燕淮沒有回應。
卜良繼續道,\"公主今年十六,十六年前,燕恒王發兵朝戈,淩夫人受驚難產而亡…\"
\"卜良。\"燕淮不想再聽這種令人心動搖的事,\"傳信於王兄,\"
\"五日後,拔營回燕都,讓杜仲來替我駐守通州。\"
卜良應允,欲言又止。
燕淮心煩到頭疼,\"有話就說。\"
\"滕州之事…需要下官查一查嗎?\"卜良試探的問。
燕淮指節的銀盞差點被他捏扁,眼底風起雲湧,最後道:\"查什麽,都改變不了淩無極殺我父親的事實。\"
淩紓聽到這兒,心口也麻麻的。
燕淮疼得太久了,疼到身上的傷痛都可以忽略不計。
小緣子唉聲歎氣:【這可怎麽辦呀……】
淩紓:【下次再有這種事,直接給我穿成他的小妾,都好過穿成什麽敵國公主。】
小緣子:【這也選不了啊!你又不願改名字!】
西庸退兵回了自己的地界,沒有一月,不會再想著出兵。
此番以少勝多的戰役,燕淮打得很漂亮。
年僅十九,便有這麽出色的能力。
淩紓本人十九的時候還天天擱家裏,\"媽媽媽媽\"的叫喚。
一個月,足夠回燕地結個婚了。
淩紓醒著的時間還是很少,通州風寒露重,把她養壞了。
一天到晚都很疲倦。
小柳小榆每天準時讓軍醫號脈,也號不出個一二來。
朝戈王都送來了很多成婚時用的東西,富貴程度令人眼瞎。
燕淮都怕人來打劫黑羽營。
原以為這能讓淩紓起一些興致,出來走動走動…
燕淮數不清看了幾次帳簾,都未見那簾布動一動。
卜良看在眼裏,\"統領啊,還是關懷一下吧,畢竟成親在即…\"
\"不去。\"燕淮迅速收回眼簾,板著臉回應。
他不知道如何麵對。
卜良前幾日的話還如臨在耳。
淩無極殺他的父親。
而他的父親間接害死了她的母親。
這算什麽?
一報還一報?
淩紓做錯了什麽?她還未睜開眼睛,就已經背負了血仇。
而她麵對他時,沒有恨沒有怨,隻將這一切的過錯,推歸於戰爭。
說什麽,懸掛頭顱是征戰之人的鄙陋惡習——
那不是榮譽,那是家破人亡的血淚。
幾經糾葛。
燕淮夜裏巡視營地時,鬼使神差的在淩紓的營帳前停住。
淩紓的咳嗽聲小了不少,隱隱還傳出與侍女說話聲音,\"不喝了,才喝過怎麽又喝?\"
小柳哄著她,\"那碗是您午時的藥,您放涼了才喝,沒效了呀,這碗您趁熱喝了吧,公主~\"
燕淮又沒忍住,掀開簾子邁了進去。
他沒跟女人打過交道,說進就進,也沒想過方不方便。
小柳嚇得尖叫一聲,慌亂的將淩紓裹了起來。
燕淮一頓,看著淩紓的臉,她倒沒什麽反應,小柳卻先麵紅耳赤的道,\"統領,您怎麽能不問一聲就闖…公主沒穿——\"
話還沒說完,長駿長驍老老實實帶著其他士兵離營帳遠遠的。
\"別胡說,我這不是穿著嗎?\"淩紓對小柳的大驚小怪無語了,\"你出去吧。\"
小柳拾起打翻的空碗,溜了。
燕淮的腳還黏在原地,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