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的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每個勳貴的心上。
    平定寧王之亂！
    這是潑天的功勞，也是最硬的道理！
    鎮國公李甫，直接被懟的啞口無言。
    他知道，再糾纏軍法，隻會是自取其辱
    但他今天帶著這麽多人過來，可不是來講道理的！
    他們要的，是皇帝的態度！
    是朝廷對他們整個勳貴階層的尊重！
    “王大人說的，是軍國大事，老臣不敢多嘴。”
    “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說的是國法，不是家法！”
    “我那犬子再不成器，也是鎮國公府的子嗣！是太祖高皇帝親封的功臣之後！”
    “你殺他，不隻是殺一個兵！”
    “是打了天下所有功臣勳貴的臉！”
    “你斷的，是我大明朝的根基！是君臣相得的默契！”
    李甫這話，不可謂不毒辣！
    他巧妙的，就把一個軍紀問題，直接上升到政治層麵，上升到了整個勳貴集團和皇權的對抗！
    他身後那群宗室勳貴，瞬間找到了方向！
    “陛下，鎮國公說的沒錯！”
    “我等祖上隨太祖打天下，流血賣命，才換來這世襲的爵位！”
    “這是太祖爺定下的規矩！是與國同休的榮耀！”
    “今天他王守仁敢殺國公的兒子，明天就敢剝奪我們的爵位！”
    “這口子一開，人心就散了，國本都要動搖啊！”
    “請陛下為我等做主！不能讓祖宗的臉麵，被一個文官隨便踩在腳下！”
    這群人，閉口不提李闖的罪過，張嘴就是祖宗的功勞。
    他們抱成一團，用整個階級的力量，來壓朱厚照！
    這已經不是彈劾！
    這是逼宮！
    內閣首輔李東陽，此刻眼中精光一閃。
    機會來了！
    他一步走出，對著朱厚照深深一躬。
    “陛下，勳貴是國之棟梁，他們的心，寒不得。”
    “王守人平叛有功，可處理這事，確實有不妥的地方。”
    “用雷霆手段整肅軍紀，是有效，但也太剛猛了，少了點仁德寬厚。”
    “老臣覺得，這事應該以安撫為主，彰顯陛下的仁德之心。”
    兵部尚書張達立刻跟上。
    “李閣老說的對！”
    “王大人功勞再大，殺的畢竟是勳貴之後，影響太惡劣了！”
    “要是不稍微罰一下，怕是難以服眾，更怕天下的將士有樣學樣，濫用殺伐大權！”
    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表麵上是在給皇帝解圍，實際上，是想趁機把王守仁打下去，搶回朝堂的話語權！
    王守仁功勞太大，權力太大，已經威脅到了他們文官集團的地位！
    必須趁這個機會，把他幹掉！
    朱厚照的臉，已經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
    他怎麽也沒想到，一場慶功宴，會變成逼宮大會！
    殺一個該死的兵痞，竟然能捅出這麽多幺蛾子！
    這些所謂的國之棟梁，平時就知道享樂，爭權奪利。
    國家有難的時候，沒見他們出過一兵一卒！
    現在仗打完了，他們倒跳出來，爭起了臉麵和規矩！
    他心裏火冒三丈，卻又感覺一陣無力。
    他可以不在乎一個李甫，但不能不在乎整個勳貴集團。
    他下意識的，又一次看向那個始終沉默的角落。
    趙凡，依舊在慢悠悠的喝著酒，仿佛眼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和他無關的鬧劇。
    朱厚照心裏著急，又不好開口求助。
    隻能用眼神，瘋狂給趙凡暗示。
    終於。
    趙凡放下了酒杯。
    他站起身，慢悠悠的走到大殿中央。
    他沒看那些跪著的勳貴，也沒看那些義正言辭的文官。
    他的目光，平靜的落在鎮國公李甫的身上。
    “鎮國公，我問你句話。”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了趙凡身上。
    “你祖上，憑什麽封的國公？”
    李甫一愣，隨即昂著頭。
    “我祖上追隨太祖皇帝，在鄱陽湖大戰，身中十三箭，親手斬了偽漢大將張定邊，這才換來的國公爵位！”
    趙凡點了點頭。
    “很好，那你再說說，你，為大明做過什麽？”
    李甫那張老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我我世襲爵位，為國鎮守，就是功勞！”
    趙凡笑了，笑聲裏全是輕蔑。
    “為國鎮守？守在京城的溫柔鄉裏嗎？”
    “寧王叛亂，江南震動，你上書請戰了嗎？”
    “朝廷大軍出征，你捐過一粒米，一兩銀子嗎？”
    “你沒有，你什麽都沒幹。”
    “你，和你那死掉的兒子一樣，不過是躺在祖宗功勞簿上的蛀蟲！”
    “享受著國家最好的待遇，卻隻知道作威作福，欺男霸女！”
    趙凡的聲音，猛然拔高，像刀子一樣鋒利！
    “王大人殺的，不是一個勳貴之子！”
    “他殺的，是一個在校場上，公然違抗軍令的逃兵！”
    “他殺的，是一個動搖軍心，敗壞軍紀的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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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這種人，因為他爹是國公，就不能殺！”
    “那大明的軍法，不成了一個笑話？”
    “那三萬將士，誰還肯為國賣命？”
    “你們口口聲聲說，王大人寒了天下勳貴的心。”
    “我反而覺得，他讓天下士兵都安心了。”
    “他讓大家明白，在大明軍中，隻有軍法，不存在什麽特權。”
    趙凡的每句話都帶著衝擊，一下擊中了在座勳貴和文官的要害。
    大殿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李甫被他說得完全失去了底氣，一句話說不出來。
    一旁的勳貴們也低下了頭，無言以對。
    本來他們以為仗著祖先的舊功就理直氣壯。
    但這真能護一輩子嗎，能延到後代無憂嗎？
    趙凡接著轉身看向李東陽和張達。
    “兩位剛才說王大人手段太重，說他都不夠仁德。”
    “我就想請問，到底什麽才叫仁德？”
    “是讓那三千驕兵窩在軍營，繼續當兵痞，這叫仁德？”
    “還是讓他們一上戰場就崩潰，被叛軍擊潰，死得糊裏糊塗，這才叫仁德？”
    “你們這種所謂的仁德，隻不過是對士卒性命毫無在意，對大明安危也毫不關心。”
    “王大人的嚴厲，才是真正為三萬將士負責，也是對國家最大限度的仁德。”
    李東陽和張達已說不出話。
    他們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道德和規矩，在趙凡這赤裸裸的利害關係麵前，是那麽的蒼白無力。
    趙凡，根本不跟他們玩虛的！
    他直接掀了桌子，用最尖銳的現實，撕碎了他們所有的偽裝！
    “你們說王大人沒經驗，不懂規矩。”
    “行，今天，就在這大殿上，我們來一場兵棋推演！”
    “看看是你們這些經驗豐富的宿將勳貴牛逼，還是王大人這個沒經驗的書生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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