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裏彌漫著發黴的泡麵盒與汗酸混合的濁氣，不知道什麽東西招來的蒼蠅嗡嗡嗡地振著翅膀。
    房間唯一的光源來自牆角那台嗡嗡作響的老舊顯示器，慘白的燈光打在青年油亮的額頭上——凸起即將爆漿的膿包上黏著幾綹多日未洗的劉海。
    他蹲坐在彈簧外露的電腦椅上，脊椎彎成蝦米的弧度，膝蓋抵著油光蹭亮的桌布。
    機械鍵盤的敲擊聲像是生鏽的縫紉機，青白手指在油漬混合著不明白色皮屑的鍵帽間痙攣般跳動。
    顯示器的藍光在他充血的眼球表麵跳動，虹膜裏倒映著不斷上翻的文字。
    嘴角咬著的煙頭隨著他不斷收緊牙關撲朔朔地抖下煙灰，手邊的煙灰缸像是一座亟待噴發的微型火山。
    砰——
    青年猛拍回車鍵，下一秒拿起蒼蠅剛親吻過瓶口的飲料罐放到嘴邊猛灌了一口。
    “嗬嗬……跳吧都跳吧！哈哈哈哈……”
    ……
    [怎麽樣，我寫的還可以吧阿然哥哥。]
    明亮的書房裏，鬱若然一手撐在電腦桌上，一手搭在電腦椅背上。
    鬱若然視線從江遇寫好的小說上移開，落在了他剛打出來的一行字上。
    “……很好。”鬱若然伸手在江遇腦袋上揉了揉，“不過看新案子是和網絡有關？”
    [對，阿然哥哥可以讓人多關注一下網絡上的動態，尤其是初高中校園論壇一類的。]
    鬱若然垂眸盯著江遇頭頂的發旋看了許久，眼底的神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沒說其他什麽。
    “好，我會讓網警持續關注的，時間也不早了出去吃飯？”
    [那阿然哥哥等我一下，我把小說發出去。]
    “嗯，不著急，我先給局裏打個電話。”
    說罷，鬱若然又揉了揉江遇的腦袋，拿起手機出了書房，順手帶上了門隻留下條縫隙。
    “……網絡論壇……對，持續關注……”
    門外鬱若然並沒有走太遠，和電話那邊交談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江遇耳中。
    江遇淺淺勾了勾嘴角，轉身回去將剛寫好的小說最後檢查一遍發了出去。
    [宿主，書靈不是都抓住了？為什麽還讓宿主夫他們費力去注意網絡動向？]
    [是呀是呀，靈靈我現在可乖了，刑法都能倒背如流，才不會幹這種事了。]
    001和書靈在鬱若然沒出去前就在江遇另一隻手邊趴著，隻不過身為普通人的鬱若然看不見而已。
    江遇戳著書靈的小腦門，[那你去他麵前現個身，也省得我想辦法解釋了。]
    都因為這家夥，他日後還得去做好人好事幫他抵消因果。
    [那萬一嚇到爸爸了怎麽辦啊，我也不想被爸爸抓起來送到實驗室做研究……]
    江遇戳著腦門的手指微頓，也不知道這小家夥跟著001看了什麽。
    收到宿主一記眼神的001？？我嗎？宿主你不要刻板印象！
    [沒事少看點沒營養的東西，多看看科學書一類的，別一介書靈回來腦子鏽了……]
    江遇最後薅了把001蓬鬆的大尾巴，聽著耳邊鬱若然打電話的聲音小了下去，起身出了書房。
    落地窗邊，鬱若然剛剛掛斷電話，一手掐在腰帶上方，支起的手臂將上衣繃緊，本就傲人的胸肌在深色貼身衣物的襯托下更顯優越。
    幾乎是鬱若然放下手臂的前一秒，江遇的心裏話就響了起來。
    [是胸肌……阿然哥哥的胸肌看著就好軟，好像捏捏，一定和想象中的手感一樣好吧……]
    想象中的手感？
    小啞巴你都想象了什麽！！
    鬱若然這段時間沒少受到江遇心裏話的騷擾，偏偏他還沒出說去。
    說他能聽到小啞巴的心裏話，小啞巴在心裏騷擾他就差付諸實踐了？
    說出去誰信啊。
    “走吧，天氣冷了吃火鍋去。”
    鬱若然像是背後有狼在追他似的，拿起沙發上的衣服穿在身上直奔大門穿鞋。
    江遇抿了抿嘴，明顯是在憋著笑，但背對著他的鬱若然並沒有看到，隻是聽著江遇的心聲不斷靠近。
    【媽媽說了，喜歡的都要自己去爭取，我決定了從現在開始我要開始追阿然哥哥！】
    【我要和阿然哥哥在一起，讓阿然哥哥給我當老婆！】
    老什麽？！
    鬱若然一個趔趄腳從鞋邊滑了出來，還不等他收拾好發生了大地震的思緒，屬於江遇的氣息突然從身後貼近。
    似乎有什麽柔軟而溫熱的觸感落在腳腕上。
    腳腕上……？
    “！！江遇！”
    鬱若然猛地跳開，從江遇手裏掙脫出自己的右腳，狹長的眼睛被他瞪了溜圓，向來嚴肅的眼中充滿了震驚和不解。
    “你……你在幹什麽。”
    江遇蹲在地上，手還保持著幫鬱若然穿鞋的姿勢。
    聽到鬱若然的話，江遇歪著腦袋抬頭看向離他有兩個人遠的鬱若然，不解的視線在鬱若然的右腳和鞋子上來回看了幾眼。
    【阿然哥哥是要成為老婆的人，要幫阿然哥哥穿鞋子。】
    聽到江遇的心裏話，鬱若然還沒來得及震驚加不懂得後退。
    視線裏，江遇拿起鬱若然落在原地的鞋子，兩步蹦到了鬱若然腳邊。
    “enng。”
    【阿然哥哥不要動，我幫阿然哥哥穿鞋子。】
    江遇雙膝並攏在胸前的蹲姿從上而下看去很是乖巧。
    鬱若然看著江遇頭頂的發旋，在他的手掌再次抓著腳腕試圖幫他穿鞋的時候，不知道為何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反應強烈地退開。
    江遇腦袋微垂，半長的發絲遮住了他唇角的弧度，隻留給鬱若然一個乖巧貼心小啞巴的形象。
    “enen。”
    鬱若然的右腳落在實處，江遇也站了起來。
    在鬱若然還發愣時，江遇飛快穿好鞋子，又用消毒噴霧噴了兩下才去拽鬱若然的衣袖，“enen。”
    鬱若然虛虛落在江遇身上的視線，終於聚焦在江遇拉著他的手上，喉結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
    寬厚的手掌出乎意料地扣住了江遇的手腕，將他側身去開門的身體拉了回來。
    江遇似是不解地垂眸看進鬱若然視線微垂的眼中。
    “你——想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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