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投降者苟活;反抗者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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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父,為什麽他們明明不要你錢你卻硬要給啊?”
    東三市上。
    李緣抱著顏花走在路上,父女倆之間說著悄悄話。
    周圍隻有四個護衛,但哪怕如此,大量百姓也都會默契的不太過靠近李緣,站在路邊對著他躬身行禮——如果不是因為人太多,地方不夠,否則百姓們是更想跪下的。
    李緣看著四周,想看看民間有沒有發明出什麽有趣的小玩意。
    “因為他們也不容易啊。”
    百姓給你善意是百姓的事,但身為國師,他不能平白無故的接受。
    顏花懵懂的點了點頭。
    前方,一個玄衣衛侍衛快速走來:“國師,罪證已查清。”
    “那就按計劃來,一個也別放過。”
    李緣的心思還是在給女兒買禮物上,隨口說道:“敢給我甩臉色,真是反了他們了。”
    世界上能給他甩臉色的就三個人。
    爸、媽、政哥。
    爸媽就不用多說了,而政哥實在是給他的太多了。
    而且政哥雖然對他的很多個人習慣上恨不得拿劍戳死他,但看在自己後世人的晚輩身份上還是以祖宗的包容心態來對待自己的,也從未對自己真的發過火。
    可那些傳統貴族們算什麽玩意?
    一幫注定要被掃進曆史垃圾堆的家夥,隻是秦國暫時沒太多讀書人才不得不分批幹掉他們,留其他人苟活一段時間,居然還敢來針對我?
    “花啊,這街上的東西你要是不喜歡,明天我帶你去別人家選。”
    想必那些人家裏,東西很多吧?
    ……
    “我為大秦流過血!你們憑什麽這麽對待我?”
    一座宅邸。
    玄衣衛的暴力破門讓宅內大部分人都戰戰兢兢,哪怕是身體健碩的護衛和門客們也都畏畏縮縮的。
    沒辦法,之前嬴政已經用其他人的鮮血告訴了他們,對抗朝廷的後果就是事態升級,抓你的人會從玄衣衛變成野戰軍,你從罪犯變成戰犯……
    唯獨身為主人家的官員站在門口,拿著一根棍子拚死擋在玄衣衛麵前。
    “我不過是在朝廷上說了國師幾句,難道就要落得滅族的後果嗎?天下豈有如此道理?國師口口聲聲說著要給百姓說話的權力,那就不給官員說話的權力嗎?”
    “喲,你這嘴挺能扒拉的。”領頭的玄衣衛都笑了。
    “有什麽話你到了我們的監獄裏再說。”
    “我要見大王!當初我祖父入仕時,昭王都曾親口說過我家是國之棟梁,難道他如今要違背……”
    “你他媽給我閉嘴!”幾個玄衣衛頓時就拳腳招呼了上來。
    本來還想在你家人麵前留點麵子,可如果讓你把對大王的忤逆之話說出來了,那我的麵子往哪放?
    不僅是這裏。
    在李緣帶著女兒回府的時候,鹹陽城裏,三座高門大宅轟然倒塌,一些飛馬出城的傳令官正帶著國師的命令奔向秦國其他地方,目的則是徹底的緝拿罪犯全族。
    李緣回來後什麽解釋都沒有,甚至都沒等到第二天朝會召開,一邊帶著女兒逛街一邊就動手了。
    這把鹹陽城所有官員都嚇了一跳。
    大王要辦你好歹還有借口,會讓你死得體麵點。
    國師這辦起人來,真是說辦你全家就辦你全家……
    一時間,整座鹹陽城風聲鶴唳。
    之前對李緣在代地的行動表達過異議的人,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反抗還是等死——因為這兩者的區別好像隻是一個早點死一個晚點死……
    之前說過李緣的人有多少?
    可李緣現在二話不說就抓了三家,而玄衣衛還在各個部門之間調集資料,明顯還在找別人的罪證。
    那三家肯定完蛋了,國師說他有罪那就有罪。
    可其他人呢?
    國師到底打算抓多少人?
    許多官員下午的正餐都沒心情吃,甚至直接從府衙曠工趕回了家中,想著死也要和家人死在一塊。
    但這時,有人跑向了王宮。
    “下官路義,攜祖父牌位,請大王救臣一回!”
    宮門口。
    一個局長抱著祖父牌位跪在門口,額頭磕得血紅。
    不遠處,一隊似乎是要來抓他的玄衣衛停在了原地,神情猶豫。
    思考了一下,他們還是走了。
    這一幕讓其他人頓時一驚。
    而這時,似乎是找到了最新的罪證,玄衣衛再次出動,又有兩個官員的家被查抄。
    這李緣完全不講遊戲規則,我們隻是動嘴,你就直接掀桌子了?
    這下許多人坐不住了。
    有人立刻拿著自家最早在秦國為官的先輩的信物跑向王宮,準備麵見大王求情。
    但還有人不打算這樣。
    李緣著實可恨!
    不僅要掘我等貴族的根、一點餘地都不給留,如今更是欺人太甚,奔著滅族來的!
    “早死晚死,還不如拚一把!”
    正當有人有這想法時。
    鹹陽城外的大營,今年輪駐鹹陽的野戰軍部隊開動了。
    把守所有出城通道,嚴查過往之人身份,甚至有一支部隊入城警戒國師府。
    不僅朝堂驚訝了,百姓都驚訝了。
    鹹陽的野戰軍動了,那其他地方的呢?
    有人仔細想了一下自己和國師強硬對拚的後果……然後就抱著祖宗牌位去王宮了。
    “爹,你瘋了嗎?!”
    一座宅子門口。
    一個剛從學宮趕回來的少年攔在了自家老爹麵前。
    中年官員眼神通紅:“兒啊,自那李緣出仕以來,我們家佃農少了接近一半,田畝數少了四成;他又如此厚待百姓,苛刻對待貴族,甚至在代地把當地貴族殺了過半,剩下的也田畝人口盡失,我等若再坐視他如此下去,未來所有人都沒有活路!”
    “你要是走出這個門,你今天就沒活路了!”
    少年想把自家老爹手上的劍搶過來,卻被老爹一把推開。
    “總要有人做出反抗的,既然其他人都是廢物,那就由我們來!”
    中年官員看向自己這個孩子:“李緣的心我們所有人都想得到,可我們一直都以為,他會給我們一點活路,他不會把事情做絕;可現在你看看,我們隻不過是在朝堂上說了些話,甚至都沒發動底下的人幹什麽出格的事,他就直接抄家了!”
    “他這是要和我們不死不休!既如此,那還要什麽麵子?!”
    “爹!還有大王啊!”少年趕忙從地上爬起來,依舊死死攔在大門口:“我聽說有人已經去宮門口求情了,玄衣衛都沒敢抓,王祭酒緊急給學宮放了假,就是讓我們回來勸住你們啊!大王還在,秦國還不是他李緣說了算的!”
    “哈哈哈哈!”
    中年官員忽然大笑,笑容很是諷刺:“大王?王祭酒?”
    “傻孩子,你還沒看明白嗎?”
    “大王明顯和李緣是一條心啊!自李緣出現後,什麽事情他沒支持李緣?”
    “我前幾天還在奇怪,為什麽這一次我們在朝堂上攻訐李緣,他一句話都不說,現在我明白了,他們這是在合作啊!”
    “學宮那王祭酒,他是誰的人你忘了嗎?”
    “他會那麽好心來提醒你?”
    “要怪就怪我等官員之前太過軟弱!”
    “若是在他們第一次逼迫我們時就奮起反抗,絕不至於今天!”
    “投降者苟活,反抗者戰死;那我寧願選擇後者!”
    說完,他也不再管少年,帶著身後二十多個護衛和家丁就要走出大門。
    少年還沒從剛才那一番話裏琢磨出什麽,就看到大門被人從外麵撞開,隨後是一隊衝進來的玄衣衛。
    “喲,這功勞自己升格了?”
    看到這群人準備反抗,前來的玄衣衛們兩眼放光。
    隻是單純的抓罪犯可能沒什麽功勞,但如果是清剿反抗分子,那功勞可就多了。
    功勞還能自己漲?
    至於能不能打贏,他們可不擔心。
    自從軍隊開始裝備火器之後,之前的那些鎧甲除了封存的,還有一些就是往他們玄衣衛送的;冷兵器戰鬥裏,有沒有鎧甲可是決定戰鬥勝負很重要的原因。
    而且玄衣衛對戰死者家屬的優待極其之厚,不僅家庭免稅,子女可入學宮,各種政策福利更是僅次於軍隊。
    官員心裏一陣後悔,還是晚了一步嗎?
    不過幸好,我派的人還是早一刻鍾前就出發了,希望能通過城門口的野戰軍關卡吧。
    鹹陽的家倒了,我家族祖地的人還在,魚死網破之下也能給秦國造成傷害!
    既然秦國容不下我,那就毀了它!
    一旁,少年趕忙湊到了兩方中間。
    “我爹隻是一時昏頭了,我們這就伏法!”少年趕忙說道。
    他看得出,玄衣衛來的人不多,隻有不到三十個,這就不是奔著抄家來的,估計自家老爹隻是要被抓去受一下皮肉之苦然後降職或者革職,但總歸家族還能保存、老爹人也能活著。
    可要是反抗了,那不死也得死了。
    “你讓開!”
    中年官員目光緊盯著玄衣衛之人,心裏盤算著勝算幾何,嘴上卻在罵著麵前的人:“朝廷鷹犬,李緣走狗,甚至還是那王宮……”
    少年忍不住了,不等自家老爹說完,直接就朝著老爹身上撞去。
    在中年官員被撞倒在地懵逼的時候,少年奪過他手中的劍,直接架在了他脖子上。
    這變故把所有人都驚到了!
    “你們在這幹什麽?”少年看向那些護衛、下人:“還不滾回自己的位置去?難道要造反不成?我是少家主,我爹昏聵了你們就該聽我的!”
    說完,他又看向身下的老爹。
    父子對視著,一方呆滯、一方不忍。
    “爹,你昏聵了,今後辭官在家休息吧。”
    玄衣衛們聽到這話,流露出一絲有趣的笑意。
    這少年,很聰明啊!
    ……
    “大王,臣等知罪!”
    鹹陽宮。
    殿前廣場上。
    數十個官員拿著牌位、衣服、腰帶、玉佩等等五花八門的東西跪倒在地,一個個聲淚俱下的哭訴著自家曾有過何等功勞。
    不管之前有多麽硬氣,但當李緣真的要掀桌子時,他們才發覺兩者之間的力量差距。
    或許他們拚盡全力的反抗依舊能讓大秦實力大損、甚至幾年發展化為烏有。
    但那又如何呢?
    之後就再也沒有他們了……
    這不是他們想要的。
    於是現在——至少是現在,麵對李緣開始砍下的屠刀,他們慫了。
    有人給他們打了樣,告訴了他們怎樣能活。
    然後王宮大殿前,才出現了這副官員們跪地求饒的場麵,這副以前秦國從未有過的“荒唐”事。
    “荒唐啊!”
    嬴政站在台階之上,看著下方的官員輕聲呢喃,聲音僅身旁的錦隴能聽到。
    “曆代先王都不曾有過如此威望,之前他們對寡人也是心有不服;沒想到第一次如此虔誠拜服,僅是因為要向寡人求救。”
    “官僚真是賤骨頭!”
    錦隴低著頭,當做沒聽到。
    嬴政心裏對官僚集團的印象差到了極點。
    他甚至在想,如果未來把這些傳統貴族幹掉了,可以和明清時期一樣以科舉製維持人才選拔機製了,到時候的官僚集團會不會也變成這樣?
    攫取私利,試圖蒙騙皇權,一旦君王強勢時又怕死……
    君王強勢可以壓住他們,那若弱勢了呢?
    最前方。
    最先前來求情的路義抱著自家祖父的牌位跪在地上,悄悄抬起眼簾看了上首的嬴政一眼。
    怎麽回事?
    我把人帶來了,大王不是該說話了嗎?怎麽看向我們的眼神反而變得危險了?
    不會要卸磨殺驢吧……
    我可是臥底啊!
    “國師到!”
    一聲高喊讓所有人回過神。
    嬴政也看向了前方。
    李緣冷著臉朝著這裏走來,身後還跟著章邯和一些玄衣衛的人。
    看著這幫跪在地上的官員,李緣站到他們身前,平靜道:“我聽說有人曾言,我的行動會有失去天下民心之危?”
    “現在我就在這,可宮外的民心怎麽越發向著我了?”
    百官沒人說話。
    畢竟當初說那話的官員已經進了監獄裏了。
    嬴政微笑看著,不發一言。
    “以為大王能救你們?”李緣冷笑一聲:“可救了這一次,下一次呢?與民心作對,你們早晚得死。”
    “但我可告訴你們,下一次你們若因為這原因而觸怒大王要殺你們了,到時候可別來我府門口跪著,我一定見死不救。”
    百官將頭低得更深了一些,有些人甚至再次把頭磕到了地上。
    李緣轉身朝著嬴政走去,卻看到政哥正欣慰的看著自己笑。
    “不是你笑什麽?”李緣走到近前低聲說道:“我在幫你出麵誒!”
    “他們比你聰明。”
    嬴政含笑道。
    估計到了這個時候,許多人已經猜出誰才是幕後黑手了。
    李緣先是一愣,隨即臉色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