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平靜之下的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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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鹹陽城某座大宅裏。
    這裏已經被數百衙役和玄衣衛警戒起來,但遠處依舊有大量前來看熱鬧的百姓。
    雖然是晚上,但得益於鹹陽的發展,如今雖然還有宵禁,但時間已經延後了許多;而之前這裏衝天的火光,更是滿城可見。
    當國師府的車駕開來時,百姓自覺的讓出了一個通道。
    李緣一個人走進了這裏。
    沒讓包括仵作、衙役、護衛在內的任何人跟隨。
    進入大宅後,他給身旁的嬴政解除了隱身,兩人一起看著麵前這座空氣中還有著餘熱和濃重煙味的大宅。
    李緣剛掏出兩個防毒麵具,準備遞了一個給嬴政。
    可當他低頭準備佩戴時,他視線餘光看到了自己腳邊一個已經被熏黑的人形物體……
    他愣了一秒,腦海裏想到了這是什麽。
    “嘔……”
    李緣當即就幹嘔了出來。
    一旁,嬴政隻是平靜的看了一眼,默默戴上了麵具,然後朝著前方走去觀察著一切。
    大宅幾乎已經成為了廢墟,哪怕是一些磚石建築,也已經被燒得漆黑不說、看上去還一碰就碎。
    由於已經麵目全非,所以完全看不出是否有提前被破壞的痕跡。
    地上還有著一些屍體,正因為還有屍體,這很不正常。
    一個身居副部長之位的頂級官員,哪怕這隻是他在鹹陽的一處主宅,家中人口數量包括奴仆、護衛等在內也絕對上百。
    這樣一個地方,會起火?
    還是能把所有人都團滅的那種?
    而且隻要是正常人,在看到起火後就算滅不了火,第一反應也絕對是跑出去。
    可如果是這樣,那就算有人沒跑出去而死在火海裏,屍體位置也絕不會像現在入目所及這樣雜亂——這裏的死者位置很雜亂,沒在靠近大門這種外側的地方不說,還有些在靠近內宅門的地方。
    “我說,我們就非得進來看嗎?”
    身旁,戴上防毒麵具的李緣總算緩過來了,翁聲道。
    嬴政朝著內宅走去。
    正堂裏,一具屍體坐在椅子上。
    “看來是自殺的。”嬴政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人怎麽可能被火燒死時還保持穩定姿勢?”
    “話不能說這麽絕對。”
    李緣忽然插話了:“英雄就可以。”
    嬴政思考了一下,知道了他說的是什麽,也點了點頭。
    信仰可以超越生死!
    信念可以強過生理!
    “但他絕不是那種人。”嬴政指著那具屍體:“一個能坐到這個位置的人,哪怕是死,也不可能讓自己選擇這麽痛苦的方式,還硬撐著一動不動,真要這麽選,那就是腦子有病了。”
    “我還是那個問題,我們來這幹嘛?”
    “找線索。”
    嬴政始終相信一件事:人都有私心。
    不管這個譚副部長是依機身後的主謀還是共犯,不管他的死是主動的還是被逼迫的,能坐到這個位置的人,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
    那麽問題來了,他的“準備”裏,會不會有一些有關那些同夥的線索?
    “萬一他真的沒留下線索呢?”
    “如果他真的是這種寧可自己一家死也不願意供出其他人,非要和我們作對的人呢?”
    李緣的問題讓嬴政沉默了一下。
    “那我更有興趣了。”
    “???”
    “在五國躺平的情況下,居然還有人這麽堅定的反對我,這不是一種樂趣嗎?”
    李緣哭笑不得:“你居然希望有敵人?這不是找麻煩嗎?”
    “如果人生太過一帆風順,豈不是失了味道?”
    嬴政忽然有些希望這個副部長是這樣的人了。
    半個時辰後,他們在這座廢墟的一個小水池裏發現了一個鐵盒子。
    李緣直接暴力拆開。
    “一塊石板?好像還有字?”
    李緣拿起了石板,卻在看到上麵刻下的內容後神情略微呆滯。
    【嬴政,你屠戮功臣世族,秦國早晚必亡!
    李緣,你違背祖製枉顧禮法,定會步商鞅後塵!
    我在地下等你們!】
    李緣看了身旁的嬴政一眼,後者眼神微動。
    “嗬嗬,真是有趣。”
    “哈哈哈哈!”
    嬴政忽然笑了起來。
    李緣感覺他可能瘋了。
    ……
    第二天。
    鹹陽城……一切正常。
    嬴政照舊開著朝會,國師照舊睡著懶覺沒來,廷會照舊匯報著情況,百官依舊會因為一些涉及各部門或者各地區的政策吵吵鬧鬧;除了朝堂上少了一個副部長以外,仿佛一切都沒有變化。
    可就是這種正常,反而有些不正常。
    朝廷沒有對昨晚的衝天火光發布任何告示,刑部也沒有匯報任何案情。
    財部的工作被部長隗林一手獨攬,依舊正常運行。
    百姓們沒等到朝廷的消息,於是民間傳言四起。
    有說是對方畏罪自殺的。
    有說是對方被其他官員滅口了。
    還有說是國師動手又殺了一個。
    還有說隻是意外純粹百姓沒事幹亂想的。
    “所以,真的什麽都沒說?”
    李緣起床後向張蒼問道。
    張蒼點了點頭:“大王沒有任何動作,當然,不排除玄衣衛那邊有什麽行動,隻是下官沒有去多打聽。”
    以大王和國師的關係,如果大王沒有主動跟國師透露,那還是不要去打聽為好。
    李緣點了點頭,然後就帶女兒出去玩了。
    與此同時。
    漢中郡某縣。
    一道快馬加鞭而來的王令到達了附近的一支野戰軍部隊。
    隨後,這支部隊立刻出發,朝著附近一個縣而去。
    半天後。
    一個村裏。
    這裏雖然說著隻是一個村子,但實際上已經完全是一座小鎮的規模。
    隻因為這個村在一百多年前出了一位讀書人,去六國遊學回來之後進入朝廷當官,到如今,那官員後代已經官至副部長。
    雖然那個讀書人屬於落魄寒門,在成長過程中也是得到了宗族幫助的。
    但如果自身沒有足夠才能,宗族又怎麽可能接受你一個不知道遠到什麽地步去了的落魄親戚?
    所以這個家族的崛起,放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逆襲的典範。
    可今天,縣衙的官員帶著一支野戰軍部隊來了。
    一來就直接抄家,將所有那個貴族之家所有人員全部抓起來後,又將其家族祖墳都給推了。
    “這也是大王的命令?”
    當看到野戰軍要順帶清查本縣田畝、人口時,縣令當即就懵逼了。
    “你這是在質疑大王?”
    營長盯著他。
    “不是質疑大王,我是質疑你們!”縣令強硬道。
    本縣是什麽情況,他能不知道?
    全縣接近一半的土地都掌握在以那個副部長家族為首的地方大戶手中,還有接近三成的人口處於他們的控製之下,其中人口有接近一半都是沒有向朝廷報告的隱戶,田地更是有六成都是隱匿的。
    不是要來抄家嗎?
    那你抄他一家就行了呀!
    你們說的抄家難不成是抄了全縣的家?
    “大王懷疑此罪犯利用職務之便搞權錢交易,暗中非法兼並土地,欺壓百姓,所以必須對嚴查;你這麽緊張,該不會你……”營長不懷好意的看著他:“我聽說他回鄉探親時,你這個縣令居然在工作日跑到臨縣邊境去接待,還以縣令之尊月月慰問其在這裏的親戚,縣令是這麽當的?”
    縣令一陣臉紅,同時心裏一陣打鼓。
    這支部隊很明顯是急行軍來的,而且軍政分開後,這個軍官不可能對臨縣的地方事務知道這麽詳細,所以……有玄衣衛跟過來了?還是早就盯上了我?
    “我隻是質疑你的動機!”他有點不死心:“按照製度,審查是我們府衙的事,與你們無關!”
    “當然無關,所以不是我來查,我的人隻是護衛而已。”
    營長無所謂的說道:“待會,國師府的人就到了。”
    國師府……
    完了。
    縣令整個人頓時像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一樣頹廢了起來。
    ……
    當漢中郡的查處結果擺在嬴政麵前時,嬴政沉默了許久。
    倒不是沒想到。
    而是沒想到,在這種大員所在的祖地,情況居然會這麽嚴重。
    在此之前,那個縣不管是在漢中郡還是在鹹陽朝廷,都是一切正常,甚至他還記得,呂不韋掌權時還表揚過當時的縣令。
    這麽多年來,那裏也沒有任何民情發生。
    可原來平和的表象之下,居然是如此不堪的現實?
    秦國和那副部長同級的官員,可還有二十多個呢,和他家族同等勢力大小的,也有三四十個,那他們……
    這一刻,他仿佛才看清自己的對手是什麽實力。
    那幾乎是整個官僚體係。
    因為哪怕是現在支持他的那些小官小吏或者中層官員們,在未來被提拔起來後,指不定他們也會變成這樣。
    就算他們自己沒有,他們的親人呢?
    曆史上自己廉潔卻被親人拖下水的官員還少嗎?
    嬴政將報告放到一旁,自己走到了大殿外。
    往外看去,鹹陽城繁華無比——至少在這個大秦時空,它已經是天下第一大城。
    自己是這座城最高的人。
    可在自己之下,掌握權力的官員中,估計有超過七成都是對自己心懷不滿的吧?
    尤其是那些掌握大權的重臣之中,估計文臣中除了李斯、熊肅這些最近幾年才提拔起來的人是跟自己一條心外,其他人都屬於那些對自己和李緣不滿的傳統貴族?
    這情景,和之前趙偃試圖學習自己後的場麵多麽一致啊?
    隻是自己掌握著軍隊,有李緣的支持,還有百姓的信任。
    “大王,太子殿下來了。”
    錦隴的喊聲讓嬴政回過神,遠處,扶蘇正小步快跑的朝著他而來。
    “父王!”
    “你好像有點急?”
    “兒臣聽說國師又帶著女兒出去玩了?還是去其他地方……郊遊?”扶蘇麵露焦急。
    嬴政卻心情好上了許多:“是啊,他是什麽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閑不住的,又不管事,他出去玩幾天不是很正常?”
    “可兒臣聽說國師隻帶了十幾個護衛!依機留下的口供裏不是說有人可能會對國師不利嗎?國師怎麽能如此兒戲?還帶著他女兒,他難道不怕……”
    聽著扶蘇一連串的理由,嬴政很想問一句:
    你是擔心你師父還是擔心他那個女兒?
    “說不定他是故意的呢?”
    嬴政提示了一句。
    扶蘇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就算是故意的,也不妥。”
    “為什麽?”
    “因為那些人不會這麽蠢,依機前腳剛死還沒幾天,又死了一個副部長斷了所有線索,這種情況下國師就趕忙帶著自己女兒和十幾個護衛出去郊遊,這還不明顯?”扶蘇思考著:“況且那十幾個護衛就算身手再強、哪怕還帶著火器,可畢竟人數太少,如果對方用數百甚至上千人衝擊,一樣會有危險。”
    嬴政擺了擺手:“你不用管他,你出事了他都不會出事。”
    扶蘇愣了一下,陷入了沉思。
    自己是太子,如果自己出宮,身邊護衛力量最少都是千人起步,還帶著火器、甚至還有大炮。
    我出事了國師都不會出事……
    他拱手一禮,跟嬴政聊了會天後就回去了。
    他覺得自己需要再重新考慮下國師的戰鬥力。
    回到太子宮。
    本來的安排是要學習世界地理的——李緣給他留下了許多有關世界地理的知識,讓他自己思考;但他聽說國師又跑出去瞎玩後就趕忙去找父王了。
    現在他打算臨時更改一下安排,他喊來一個護衛,打算練習一下身手。
    自從去年開始,教他其他課程的夫子就全部被調離了,因為他們已經教完了扶蘇一些該學的,其他的,用嬴政話來說:需要扶蘇自己去思考、自己去走。
    所以現在,除了李緣外,他沒有任何老師。
    太子宮的武場。
    這裏除了冷兵器,還有一些火器。
    時代的變化讓扶蘇的武道訓練也發生了一些變化,畢竟彈道也是武道的一種。
    隻是剛舉起槍,武場外傳來一陣輕微的吵鬧聲。
    自己的太子宮裏不可能有這麽不長眼的人。
    “去看看怎麽回事。”他吩咐了一下。
    不一會,侍衛回來了。
    “殿下,一個宮女忽然想求見殿下,說想請殿下救她。”
    扶蘇滿腦袋疑惑……
    .
    .
    .
    ps:我一直認為我是個合格的軍迷的,但今天的閱兵著實把我看懵了……東風都發展到61了?艦載激光居然可以大規模列裝了?
    這真是“一視同仁”啊,不僅讓外國人懵逼,也讓自己人懵逼……
    但調侃歸調侃,我還是很高興的。
    畢竟國恥不可忘,華夏文明迄今為止唯一一個還沒報的仇——狗日的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