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山將小皇子牽到主位坐下，然後看向那位白發老者。
    “學生楊山，見過李夫子。”
    與平日裏的囂張不同，楊山在李夫子麵前那是相當恭敬，禮數也十分周全，給足其麵子。
    李夫子乃是士紳，不同於那些地主大戶，還是應該給予一定的尊重。
    當然，也僅此而已。
    包子貴見到後無比鄙夷，這小子總算是服軟了。
    也是，再蠢的人也應該能看清楚形勢，李夫子在滄州何等影響力，如今帶著大戶們前來討要說法，又有誰敢不給麵子。
    算你識相。
    李夫子卻是麵色不見緩和，更是看都不看楊山，而是朝小皇子拱手一禮，道：“敢問殿下，官府若與民爭利，該當如何？”
    小皇子一愣，看了楊山一眼，發現楊山並沒有任何示意，便硬著頭皮道：“應當製止。”
    “既如此，殿下何以明知故犯？”李夫子道。
    小皇子道：“夫子此言何意？”
    “殿下莫不是忘了，昨日降下旨意，強迫城中商鋪轉讓，這又作何解釋？”
    “這……”小皇子又看向楊山，眼中有祈求之色。
    也是，這李夫子的氣場相當強，小皇子肯定不是他的對手，恐怕都能想起被李公公支配的恐懼。
    “李夫子此言差矣。”
    楊山開口，道：“非是強迫城中商鋪轉讓官府，而是讓其轉讓商人。”
    “有何區別？”
    “商人亦是民，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是以又何來官府與民爭利一說？”
    “真是一派胡言。”李夫子終於轉過頭來，瞪向楊山，道：“若非官府逼迫，又何來轉讓店鋪？”
    楊山嗬嗬一笑，在右首邊坐了下來，道：“敢問夫子，你可知殿下奉陛下旨意，來滄州所為何事？”
    “自是為賑災而來。”
    “既如此，夫子身為滄州極負盛名的士紳，是否願意配合朝廷賑災？”
    你非要上綱上線，哥就陪你玩玩。
    李夫子一愣，知道楊山是打算借賑災一事來壓他，便道：“老夫自是願意為朝廷辦事，然天下之事，皆繞不過一個理字。”
    負隅頑抗。
    楊山道：“夫子是不願遵從朝廷旨意？”
    “休要胡言，老夫何曾如此說過？”
    “哦，那麽夫子可否願意為了朝廷賑災之事，放棄私利？”
    “老夫自是願意。”
    “那就簡單了，夫子將自家的鋪子交上來吧，朝廷要用。”
    “你說什麽？”
    李夫子都氣笑了，這個姓楊的小子果然是個莽夫，當下喝道：“你身為朝廷命官，竟要掠奪私人財物？”
    “夫子啊，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舍小利而取大義，善莫大焉。”
    “你……”
    李夫子臉都紅了，道：“朝廷辦事，理應以民為先，豈能顧此失彼，因小失大？”
    “怎麽，夫子以為，朝廷賑災之事是小，夫子私利為大？”
    “混賬，老夫的意思是，朝廷應以百姓的利益為先！”
    “所以才讓夫子將商鋪獻出來，以便朝廷用以賑災，造福百姓，又有何不妥？”
    “你這分明是胡攪蠻纏！”李夫子怒了，這小子滿口胡言，真是可惡得很。“朝廷賑災，便要搶奪店鋪？這又是何道理。”
    “夫子可是官員？”楊山突然問道。
    “自然不是。”
    “那夫子為何質疑朝廷的決定？”楊山嘖嘖連聲，道：“京商來滄州賑災，可是陛下首肯，夫子莫不是在質疑陛下？”
    “但京商來滄州，便要搶奪老夫的店鋪？！”李夫子氣得吹胡子瞪眼。
    “夫子喝多了吧，何時要搶你的店鋪了？”
    “不是你方才說的？”
    “那不是夫子你自願獻上來的麽，難道夫子要舍大義而取小利？”
    “你……咳咳。”
    李夫子一陣咳嗽，他都被楊山繞懵了。
    哪裏談得上繞啊，哥奉旨辦事，又有小皇子坐鎮，說話辦事皆可代表陛下，代表朝廷，隻要談大義，本就立於不敗之地，你東扯西搭的有啥用？
    這老匹夫還妄想和他講道理，雙方本就不在一個公平的位置，又哪裏來的道理可言？
    你就說你願不願意配合朝廷賑災吧，不願意就是你的錯，你能怎麽著？
    “再說了，朝廷的意思本是讓你們租售商鋪，既然各位都不同意，那這事就算了吧，本官還是很好說話的。”楊山翹起二郎腿，將茶杯端在手上。
    李夫子一愣，道：“當真？”
    “自然是真的，本官向來說一不二。”
    大戶們都鬆了口氣，你早這樣不就完了麽。
    “不租售了，與夫子一樣，都直接上交朝廷吧。”楊山突然冷笑一聲，道：“包括滄州各縣的土地與田地，朝廷一律征收，用以賑災。”
    “……！！”
    眾人驚呆了，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李夫子指著李呈，臉皮都在抖動：“你敢！”
    “本官為朝廷辦事，又有何不敢？”
    楊山嘿嘿直笑，也不裝客氣了，沉聲道：“酉時之前，若這些店鋪沒有租給京商，便視為抗旨不遵，屆時將強製征收，違者下獄。”
    “你……你……”
    李夫子臉都青了，道：“你就不怕官逼民反？！”
    “夫子要造反？早說啊。來人，將他拿下，押入大牢。”楊山麵色悠閑，還喝了一口茶。
    “楊大人，萬萬不可啊！”
    包子貴直接跪了，他真是沒有想到，這姓楊的小子恐怖到了這種地步，你到底想幹嘛！
    你是真不怕滄州城大亂啊！
    若今日在衙門裏將李夫子打入大牢，滄州搞不好真會造反，屆時誰承擔得起這個責任？
    他們隻是想將殿下逼走，可沒想過將自己也給逼死，姓楊的果然是個瘟神，走到哪裏都要拖著人一起死，真是瘋了。
    楊山都懶得廢話，隻是繼續喝茶，坐看錦衣衛進來將李夫子押下。
    “奸佞小人，你枉為人臣，欺君罔上，荼毒百姓，他日必遭天譴，九族盡滅！”
    李夫子快瘋了，他沒想到這姓楊的居然真敢將自己下獄。
    大戶們也都嚇傻了，忙衝小皇子跪下：“殿下，夫子不可入獄，還望殿下收回成命！”
    小皇子的嘴唇也在抖，他雖然年紀小，但也不是蠢貨。李夫子下獄，這太過嚴重了，文人們若是鬧起來，千夫所指，聲名盡毀，甚至還會煽動百姓造反。
    就連他都不得不懷疑，這件事，山哥是不是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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