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離回眸看去，月色下，一道素白身影策馬而來，衣袂翻飛如流雲瀉雪。
    竟是蘇漾。
    他身形清瘦，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從馬背上掀落，可握韁的指節卻穩如磐石。
    風掀起他寬大的袖袍，露出半截蒼白手腕，竟比月光還要冷上三分。
    “蘇貴君？”姬離微微蹙眉。
    馬匹在丈外急停，濺起的沙塵撲到白衣下擺，頓時汙了那片潔淨。
    蘇漾卻渾不在意，單手撐著馬背躍下，落地時卻踉蹌了一步。
    文弱的他終究不擅騎術。
    身後幾名侍衛慌忙上前攙扶，卻被他抬手製止。
    “妻主。”他理了理淩亂的衣襟，拱手行禮時，袖中滑出一截青竹筆杆，“北疆之主顧婼進了東夷王庭，恐生變數。”
    姬離注意到蘇漾指尖沾著未幹的墨漬，想來是剛接到消息便巴巴的趕來。
    風卷過，將他束發的素綢吹散，幾縷烏發垂落額前，襯得那張臉愈發清臒。
    可當他抬眼時，眸中精光卻讓陸昭都不自覺按住了刀柄。
    “北疆已然調兵遣將，攻越在即，其餘諸國紛紛響應，一同攻伐西越。”
    蘇漾從袖中抽出一封火漆密信，遞出的動作帶著他特有的克製，可姬離接過時，分明感受到羊皮卷上未散的體溫。
    姬離抬眸看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你還敢就這樣跑來西越？就不怕遇上東夷斥候？”
    蘇漾聞言轉身，廣袖在風中鋪開如鶴翼。
    “無妨，帝君派了人護送我來。”
    ……
    十日後，朱雀城外。
    黑雲壓城，戰旗獵獵。
    北疆鐵騎如潮水般鋪開，東夷弓弩手列陣於側，南陵重甲軍壓陣在後，諸國聯軍如一把出鞘的利刃，直指西越國都。
    狂風卷起沙塵，遮天蔽日。
    城樓上，西越守軍握緊了長矛，冷汗浸透戰甲。
    一戰一觸即發。
    這場舉天下之力的攻伐之戰，西越根本就難以抵擋。
    顧婼坐在馬背上，雙眸看向朱雀城的方向，“聽說，這姬離來了朱雀城？”
    她身邊的將領聞言，連忙應了一聲，“不錯，聽說是為了救陸昭。”
    “嗬！”顧婼冷笑出聲，“就為了區區一個男人將自己陷於險地，簡直是糊塗！不過也好，隻要擒住了她，何愁天下不能盡在我手中！隻是……”
    顧婼眸色一緊。
    “這東夷很是難纏，這牧蘭淵更是狡詐，不得不防！”
    顧婼向後看去，唯獨不見牧蘭淵的身影。
    她微微蹙眉，“東夷王呢？不來了嗎？”
    東夷將領鄒緋策馬上來，高聲道：“我們王上前些日子被西越之主傷了腿，如今還在將養，這伐越之戰，我全權代勞！”
    顧婼聞言，眸色一緊。
    起初還擔心著牧蘭淵會假意答應與北疆的合作，實則暗地反水。
    可如今，他殺諸國使臣嫁禍西越在前，後又綁了陸昭，與姬離徹底決裂，如今，西越已然不是他的靠山。
    這樣的人，合作起來也更放心不是！
    至少，不必擔心他在戰時反水。
    至於事後，他想爭這九州共主之位，就要看看到底配不配了！
    有誰會願意讓一個男人成為九州共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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