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文輝路，清風雅韻茶社。
    古色古香的包間裏，彌漫著淡淡的龍井茶香。
    蕭達強拘謹地坐在紅木椅上，雙手緊緊握著茶杯，指關節微微泛白。
    他對麵，坐著季夢妍和季夢姣兩人正目光如炬地盯著他。
    他在向兩人述說著什麽，時不時地用手擦擦額頭。
    季夢妍和季夢姣的臉色很差，尤其是季夢妍，此刻已經滿臉慍怒，似乎很快就要爆發。
    ……
    “小妍……啊，不，是二小姐，還有四小姐”，蕭達強局促不安，語無倫次，“事情就是這樣，當時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低沉而沙啞，雖然拿著水杯，但是講述了半天，卻不敢再添一杯茶。
    “什麽叫迫不得已！”季夢妍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裏的茶水都濺了出來。
    她怒視著蕭達強，“蕭達強，你給我聽好了！這件事，我季夢妍一定會追究到底！我不會放過你！”
    一直沉默不語的季夢姣，已經再也忍不住，捂著嘴，淚水無聲地滑落臉頰。她猛地站起身，踉蹌著跑出了包間。
    “二小姐，當初是太太的命令，我我也沒辦法啊！”
    蕭達強慌亂地解釋，“太太讓我將小少爺扔進河裏，但是我並沒有照做！我把他帶回家，當做自己的親兒子一樣養大！隻是……”
    “隻是他才五歲，你就把他送到了孤兒院！對不對？”季夢妍的語氣冰冷，帶著壓抑的憤怒。
    蕭達強老淚縱橫，“二小姐，我的家境並不好，離開季家後，我隻能打零工養家，我真的無力撫養三個孩子啊！我當時也是沒辦法……”
    “可是他隻有五歲啊！”季夢妍強忍著怒火，聲音顫抖，“你還是不是人！你的心腸怎麽這麽狠毒！你把養了五年的孩子送到孤兒院！”
    “二小姐，我確實是養不起三個孩子，我也確實是有了私心……”
    蕭達強哽咽著說，“我想，既然有了自己的孩子，為什麽還要替別人養孩子？但是二小姐，小少爺在我家的時候，我沒有虐待他！送去的孤兒院，也是京海條件最好的孤兒院。”
    他抹了一把眼淚，繼續說道：“可是，我的報應很快就來了！我自己的兒子，生了一場病，本來隻是感冒，卻引發了肺炎。
    那天我在外麵做工，下起了大雨，我沒趕回去，耽誤了孩子看病。沒多久，我兒子就死了。我的妻子也因為這件事跟我離了婚，帶著女兒走了……”
    季夢妍冷冷地看著他，眼神裏沒有一絲同情，“蕭達強，你以為我會同情你嗎？不會！我不會同情你！你自己做的孽，自己遭受報應！”
    蕭達強擦了擦泛紅的眼睛，看向窗外，眼神迷離，陷入了回憶。
    “我不指望二小姐能同情我！小少爺被我遺棄在孤兒院十年，一定吃了很多苦，這是我的罪孽。
    其實，在我妻子離婚後，我想過去孤兒院把小少爺接回來。
    畢竟我也養了他五年，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去了之後，小少爺已經被季家接走了，我也為他感到高興。”
    季夢妍搖了搖頭，“蕭達強，我問你，這些年來，還有沒有人問過你這件事的真相？”
    “大約五年前，大小姐找過我”，蕭達強回答，“我也如實地向大小姐講了事情的經過，大小姐沒有告訴過您嗎？”
    “大姐已經去世了”，季夢妍的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大小姐是個好人，真是可惜！”蕭達強惋惜地說，“二小姐，我想問下，江漓……不，小少爺……他還好嗎？他還記得五歲前的事情嗎？”
    片刻，見季夢妍沒有回答，蕭達強意識到自己的失言，自嘲地笑笑，“唉，是我多嘴了……我不該問這些，我老糊塗了……”
    其實，季夢妍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從來沒跟這個弟弟靜下心來交談過，怎麽會知道這些呢。
    她朝窗外看了看季夢姣，她正坐在車裏，想必是在哭吧。
    “我問你一件事，你給我老實回答，宛佩昕讓你調換的那個孩子，是誰生的，你知不知道？”季夢妍看著蕭達強的眼睛，帶著怨氣問道。
    “不知道……二小姐，我真的不知道。宛佩昕當初將孩子交給我，讓我拿去跟叢夫人生的孩子調換了，並沒告訴我是誰生的，哪裏來的……”
    見季夢妍還盯著他，趕緊解釋道，“二小姐，我說的是實話！”
    季夢妍這才將盯著他的目光離開，說：“實話就好！但願你沒有騙我！”
    蕭達強抬起頭，“我還是想知道小少爺的情況，他也改回季家子女的‘夢’字了吧……能不能告訴我，他的名字是叫夢什麽？”
    “他沒有改名字”，季夢妍的聲音低沉，“他還叫江漓，季江漓。他現在很好，是一家公司的老板。”
    蕭達強尷尬地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多虧我沒有接他走，果然還是在季家好……”
    季夢妍強忍著眼淚，心想：你錯了，他已經離開季家了，是被他的親人被他的姐姐們，親手推出家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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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季夢姣推門走了進來。她的臉色蒼白，眼神冰冷，沒有了之前的脆弱。
    “蕭達強”，季夢姣的聲音冰冷，“當初你在季家，對我們幾個孩子也都挺好的，我們都叫你強伯伯，但是沒想到你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
    你不要口口聲聲說是我母親指使的！有些命令，可以執行，也可以拒絕！你是季家的管家，你有很多種辦法告訴我父親！可是你沒有！你是在犯罪！我保留將你繩之以法的權利！”
    蕭達強的手微微顫抖，他問季夢姣：“四小姐，您是律師，我想問你，假如在生命受到威脅時，做了一些違法的事，但是無關人命的情況下，法院會怎麽判？”
    季夢姣瞬間明白了他的暗示，淚水奪眶而出，“天哪……天哪……”她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季夢妍輕輕拍了拍季夢姣的後背，對蕭達強說：“蕭達強，你可以走了。記住，這件事不算完，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蕭達強走路微微跛腳，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他又停下腳步，轉身對季夢妍說：“二小姐，我自己的罪孽，我會贖，不勞您費心了。” 說完，他便離開了茶社。
    “我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天哪，媽媽竟然……”季夢姣不忍再說下去。
    “夢姣，我們回京海吧，我一定將這些事查個水落石出！”季夢妍頹然地坐著，一字一頓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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