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夢姍的視線隨著季江漓繼續移動。
    在樓梯拐角，季江漓遇到了剛回家的大姐季夢嫻。
    季夢嫻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她問道：“你就是江漓弟弟？”
    剛剛挨完打的季江漓對姐姐們有些畏懼了，他不敢輕易接受姐姐的好意，但是也不敢不回答姐姐的話。
    他小心翼翼地說：“姐姐，我是季江漓。”
    大姐季夢嫻有些激動，抱了他一下，說道：“弟弟，你終於回家了！”
    她高興地摸了摸季江漓的臉，臉上清晰的手印讓她眉頭一皺，問道：“弟弟，誰打的你？”
    季江漓緊閉著嘴巴，搖了搖頭。
    季夢嫻揉了揉他的臉，說道：“跟姐姐說，是誰打的你？是二姐還是三姐？”
    季江漓搖搖頭，說道：“大姐，不用問了，沒事的，沒事的。”
    季夢嫻將他摟在懷裏，對他說道：“要是她們再欺負你，你要跟大姐說，大姐會幫你的。”
    看著影像中的這一幕，季夢姍的心裏充滿了膽怯、愧疚，還有一些畏懼和想念。
    她哭了，她想問：“大姐，我竟然又看到了你，這究竟是不是夢？”
    她想說：“你快告訴大姐啊！是五姐打了你，是那個混蛋糊塗蛋的五姐打了你，讓大姐懲罰她啊！江漓，我的……弟弟……”
    她終於想起來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江漓弟弟那天的情景。
    “為什麽，為什麽啊，江漓弟弟第一天回到家裏就要傷害他！季夢姍，你真是一個混蛋！”季夢姍的內心在哭著，她在恨曾經的自己。
    眼前的畫麵滾動起來，像是走馬燈一樣，都是季夢姍對季江漓的各種折磨和虐打。
    在雪地裏，季夢姍和幾個閨蜜朝季江漓扔著雪團，季江漓不敢躲閃，承受著單方向的“打雪仗”……
    在角落裏，季江漓充當著季夢姍練拳腳的“沙袋”，一頓毒打之後，還要被威脅不可以說出去……
    在公園裏，季夢姍逼著季江漓吃下摻了辣椒油的蛋糕，辣得他眼淚直流，咳嗽不止，卻不敢吐出來……
    在房間內，季夢姍“教訓”著季江漓，穿著高跟鞋踩他的身體，在他胸前留下深深的印痕……
    即使這樣，那個膽怯的男孩，那個軟弱的江漓弟弟，依然乖巧地叫她五姐。
    “不，不要叫她五姐，她不配做姐姐啊！”一幕幕殘酷的畫麵，如同烙印般刻在季夢姍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季夢姍開始恨自己，恨自己曾經的愚蠢和殘忍。
    她想不明白，曾經的自己為什麽會那麽狠心，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江漓弟弟。
    影像繼續播放著，一幕幕，一件件，都是自己對季江漓的傷害。
    “不要再看了，不要再看了！”季夢姍的內心呼喊著，她緊閉著眼睛，像是在懺悔，但更像是逃避。
    不配做姐姐的人，正是她自己。
    影像突然切換了場景，開始定格在季夢姍陌生的一幕。
    波光粼粼的雪原冰湖，豪華的遊船，季夢姍和三個姐姐，還有弟弟季夢麟在遊船的甲板上，欣賞著美麗的湖景。
    季江漓孤獨地站在一旁。
    “江漓弟弟……你居然在這裏！”季夢姍不想繼續在做鴕鳥，輕快地飄到他身邊。
    她想去摸摸季江漓，想去抱一下他。這是她第一次產生這個念頭，她想要彌補一下自己對江漓弟弟長期的欺淩和虐待。
    然而，眼前的一切好像是虛幻的，隻是一個影像，她摸了個空。
    可是這影像，又是那麽的真實。
    忽然她看了看另一邊的那個自己，一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腦海裏。
    “難道，真正虛幻的，是自己嗎？難道我死了？”季夢姍不敢想下去。
    眼前的情景還在繼續，沒有因為她的走神而中斷。
    季夢麟看了看季江漓那邊，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
    他走到季江漓身邊，說道：“江漓哥，到這邊來，這個角度能看到更美的景色。”他將季江漓帶到另一邊的角落。
    飄蕩在半空中的季夢姍，看得十分真切，那一段的欄杆被做了手腳！
    “江漓弟弟，不要去啊！”她想要阻止，但是已經晚了，就在一瞬間，季江漓隨著斷裂的欄杆，墜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季夢姍急得不行，想喊“救命”，卻無法喊出口。
    季夢麟陰笑著，見季江漓快不行了，才大喊起來：“救命！救命啊！江漓哥掉到湖裏啦！快來人啊！”
    幾個家中的傭人快步跑來，拋下遊泳圈施救。季雲海和宛佩昕，不耐煩地從遊船下層上來。
    宛佩昕嫌棄地說道：“鄉下人不管在城市裏生活多久都是沒見識，好好的船上居然能掉進去！”
    季雲海也皺著眉頭，說道：“真是淨添亂！老張，派人下水去撈！”
    在半空中漂浮的季夢姍，第一次對父母的話感到厭惡，她想說，“不是這樣啊，是季夢麟要害他，你們為什麽這麽說呢！這不怪江漓弟弟啊！”
    然而，季江漓已經失去體力，逐漸下沉，盡管救生圈就在咫尺，他努力了好幾次也沒能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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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實中的季夢姍幾乎要哭了出來：“不要啊！江漓，怎麽會這樣？你再堅持一下啊，已經有人下水去救你了……”
    突然，季夢姍想到，相比之前她熟悉的一幕幕親身參與的情景，現在眼前的是完全陌生的畫麵，這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不，這不是真的！江漓不是已經離開季家了麽？怎麽還會跟我們在一起呢？而且去冰湖隻是一個計劃啊，還沒有去啊，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季夢姍心中這樣想著，覺得這是一場夢，她呼喚著自己快點醒來，最好連墜樓都是一場夢。
    她想到，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場夢，醒來後一定要對江漓弟弟說一句對不起，並保證以後再也不欺負他了。
    眼前的影像並沒有停止。她又看到，季夢妍一臉冷漠地看著消失在湖麵的季江漓。
    季夢婧吸著煙，臉上帶著輕蔑的笑意，她彈了彈煙灰，吐出一個煙圈。
    季夢姣的臉上很平靜，但是眼角掛著的兩滴淚痕，難以掩飾。
    而影像中的季夢姍則拉過季夢麟，安慰著他，說道：“這賤種死在這裏，真是玷汙了這美麗的冰湖……”
    半空中的季夢姍幾乎要哭出聲來，那是自己嗎？自己原來真的這麽惡毒！
    她近乎呼喊著問自己：“季夢姍啊，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他是你的弟弟啊！”
    看著眼前的季夢姍興高采烈的樣子，好像是躲避了一個瘟神一樣。
    飄在空中的季夢姍心髒緊緊地收縮成一團，原來，自己真的是這樣的人！
    忽然，耳邊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季夢姍，這一切，你都看清楚了？你覺得你該死嗎？”
    “我該死，我真該死！江漓弟弟，讓我來生再贖罪吧！”季夢姍閉上了眼睛，她覺得自己的意識消散了，慢慢融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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