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季江漓太敏感，而是這十幾年，被季夢妍稱呼為“野種”的次數實在太多。
    季夢妍的話太絲滑了，絲滑到讓季江漓都不為她是在說那個私生子，而是下意識地在說他。
    季夢妍似乎也意識到這個詞的敏感程度，臉色一紅，連忙說道：“弟弟，我是在說他的那個私生子，沒有別的意思，我……”
    她說不下去了，一想到這麽多年自己是如何對待眼前這個血緣最近的弟弟，她就痛徹心扉。
    “私生子的親子鑒定，你還沒收到嗎？”季江漓沒有繼續糾結下去，岔開了話題。
    “沒有，一直都沒有，我想，應該快了吧……”季夢妍說，“那邊說，已經給我寄了過來，按說應該到了，不知道為什麽還沒有。”
    “嗬嗬，恐怕，到不了了”，季江漓說，“很大程度上，郵件被攔截了，我總感覺，季家現在有事情發生，甚至可以說，事情逐漸脫離我們的掌控了。”
    “你是說，有人提前做了部署，攔截了我的郵件？”季夢妍後知後覺地說，“那是不是就證明，那個孩子跟季雲海沒有血緣關係？”
    季江漓搖搖頭，“無論是有還是沒有，我們暫時都不會知道真相。因為背後的那個人，不會讓我們知道。”
    “恐怕，就算屆時收到檢測報告，也不敢保證是真實的。我想，大概率，檢測結果是確定父子關係。”季江漓斬釘截鐵地說。
    “按照你的意思，季家已經被人控製了？”季夢妍仍然有些不確信，“季家並不算什麽大門閥，又有什麽東西值得控製呢？”
    “有兒子啊！”季江漓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錯，季夢麟很快就回到季家了！”
    季夢麟因為設計將季夢姍推下樓，被季江漓擺了一道，直接羈押到看守所。雖然季家一直再找關係給他脫罪，也沒有十足的證據定罪，但是一直羈押著沒有釋放。
    宛佩昕也一直在為他奔走，按照陳兵那邊反饋回來的消息，應該是已經將人脈關係走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釋放。
    “那個廢物，釋放了又能怎麽樣！”季夢妍恨恨地說道，一想起季夢麟曾經要製造車禍撞死自己，就恨不得他去死。
    “一直掛在嘴邊的夢麟弟弟，成廢物了？”季江漓嘲諷地對季夢妍說，“這有些不太像你的風格啊！”
    “求求你不要再這麽說了！”季夢妍麵露羞愧地說，“以前是我瞎了眼，把一個小畜生當做弟弟來疼，把自己的弟弟推到一邊……”
    她低下頭，低聲地哭泣著，“我對他那麽好，他幾次三番的想害我，我真是悔不當初！”
    “哦？你知道他要害你了？”季江漓有些陰陽怪氣道，“你那麽優秀的夢麟弟弟，怎麽會害你呢？”
    “不，他不是我弟弟！隻有你才是我弟弟！你原諒我好嗎？”季夢妍說完，自己也有些後悔。原諒？又談何容易呢。
    但是她不甘心，也不死心，她堅信弟弟總有一天會原諒自己。
    她既害怕季江漓拒絕自己，又期待季江漓告訴她已經原諒了，她的心怦怦直跳，甚至有些後悔又問出這句話。
    她不敢看季江漓的眼睛，她害怕看到的是無視，是嘲諷，是不屑一顧。
    時間似乎變得很漫長，等了許久，季江漓終於開口說道：“對於你，談不上原諒與不原諒吧？也許你認為，我救了你一次，就是原諒了你，那麽你就錯了！”
    果然，還是拒絕原諒。季夢妍此時已經淚流滿麵，“不，不是一次，是兩次，兩次救我的命。一次是季夢麟製造的車禍，一次是被那個怪人抓走……”
    季夢妍泣不成聲，緩了很久，繼續說，“如果算上你著手針對雲海地產，我警覺地離開，那就是救了我三次了。弟弟，你對我還有感情，是不是？”
    “不不不，聽我說完。我是說，沒有什麽原諒與不原諒了！”季江漓打斷她的話，“對於你，不會有感情，所以也就不會有什麽恨與不恨，原諒與不原諒了！”
    “可是……”季夢妍還想再說什麽，但很快又將話咽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對於弟弟，她是擁有過的。曾幾何時，季江漓會喊叫她“二姐”，會對她各種親近，但是全都被她親手推開了，也推遠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季夢妍稍稍平複下心情，說道，“我明天就會離開。”
    她說這句話時，是很艱難的，她有萬分的不忍和不舍。
    這幾天與季江漓相處，她不但再次明白自己虧欠這個弟弟很多，同時也難免找到一點久違的或者說從沒有過的姐弟情。
    “好”，季江漓的這個“好”字，說得很平靜，也很平和。他看著季夢妍，與其說還記恨，倒不如說已經看淡。
    “有些話，還是要告訴你”，季江漓坐下來，跟季夢妍有一定的距離，季夢妍想朝季江漓身邊挪一下，但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沒有意義了。
    “你說，我聽著呢”，她沒有看向季江漓，語氣很輕，她想打破疏離，但卻找不到抓手。
    “如果你沒參與季雲海的事，那麽你也要小心點”，季江漓說，“季雲海恐怕也會對你動手，還有四……”
    他下意識地想說“四姐”，一直以來，哪怕是跟季家斷絕關係後，對於季夢姣他還是下意識地喊四姐。
    畢竟在他內心深處，季夢姣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壞，至少幫助過他。
    “還有季夢姣！”他還是改了口，“你們倆現在的情況，跟我差不太多了，都是站在了季雲海的對立麵！”
    “好，謝謝你。我會轉告夢姣……”季夢妍盡可能的表現出很輕鬆的樣子，但是很快便又破防，“江漓弟弟，你還是關心我的，對不對？”
    “想多了”，季江漓輕笑一聲，“你是不是以為，我救你，是因為還再把你當姐姐？”
    季夢妍沒回話，但是她的表情已經回答了，她心裏的確是這麽想的。
    “難怪”，季江漓說，“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樂山大佛。”
    “季夢麟要撞死你，我之所以出手救你，不是因為你是我姐，而是因為我不想讓季夢麟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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