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層的青銅門在身後轟然閉合，石階融化成漆黑的泥沼。
    甘雨的高跟鞋剛踏上二樓地磚，就被滲出的冰水浸透襪沿。
    與一樓斑駁血腥的長廊不同，這裏好像是一個百年怨咒場。
    苔蘚在牆縫裏詭異地蠕動，如同千萬條青灰色血管。
    八盞懸在梁上的磷火燈籠忽明忽暗，照得影壁上的鍾馗捉圖鬼扭曲出獠牙。
    在畫中厲鬼手指的方向，青瓷盞正在紅木茶案上簌簌跳動。
    "茶水是滿的。"楚歌劍眉低垂，悄無聲息地執起茶托。
    水麵倒映的不是他此刻容顏，而是雙眼赤紅的阿蕾奇諾。
    碗盞陡然炸裂。
    飛濺的冰渣裏忽然竄出七道綾白，每一道都纏著腐爛指骨。
    甘雨銀藍雙眸微顫，挽弓的手指還懸在半空，汗珠已從頸側滑入交領深處。
    窗欞外又飄來百鬼夜行的銅鑼聲，血紅帷幕應聲墜地。
    兩側牆壁上腐爛的靈芝人偶甩著水袖現身，脖頸卻是六條交纏的毒蛇。
    楚歌眉頭一皺，好家夥，長得還真夠嚇人的。
    尤其是配合這個陰暗的場景忽然間發動襲擊，在這種情況之下，能不被嚇到的就是神人了。
    如果要是換做幾個月前，楚歌沒準真會大吃一驚，且不知所措。
    可現在？
    抱歉，連神戰都已經打了，還怕這些小來小去的東西做甚？
    幹！
    楚歌瞬間召喚出赤月鐮刀裂空劈出，這幫家夥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會被用這麽直接的物理手段給清除。
    "閉眼！"
    指尖霜氣凝成帷幔的刹那，楚歌的血色豎瞳綻出業火。
    妄圖嚇倒楚歌，藏在傀儡顱內的小妖靈尖叫著燒成磷粉。
    甘雨轉腕收弓時，耳畔拂過水刃特有的清鳴，幾條水形劍正懸在屋梁暗處，將漏網之魚釘在冰荊棘上。
    驚懼未消的心跳聲中，楚歌袖口霜花亮驟。
    三根冰錐貼著甘雨清秀的發絲擦過，將第二波襲來的毒蟒頭顱釘在石柱。
    青絲掃過楚歌麵頰時，他聞到了琉璃百合混著冷汗的氣息。
    "你左後方三步。"
    貼著耳廓的低語讓甘雨耳尖緋紅，反手射出的霜華矢卻精準引爆楚歌遺留的水鏡。
    “可以，配合的不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第二層長廊裏給人的感覺卻更像是一處源源不斷，會出現怪物的試煉場。
    漫天冰晶裏，更大的陰翳正在成型。
    還在繼續！
    這可是要比前一層刺激的多了，精彩不斷，刺激無限。
    隨著地麵蛛般的網裂痕驟然擴大，整整二十七個戴著儺麵的紙人從牆內浮出。
    它們吟唱的往生咒化作紫色雷暴，將茶案劈成滿地碳渣。
    楚歌一把拽過甘雨細腕，召喚永凍風暴滑出雷圈，卻見最大的紙儺麵孔正在溶解，皮下是深淵使徒的紫色電弧。
    “你也來了？”這可是老熟人了，想當初讓他在深淵競速中硬生生被拖累了十幾秒的家夥。
    那時就給他造成了相當大的影響，甚至都讓他有點想要放棄刷深淵了，報仇的機會就這麽來了。
    "給我五秒鍾的時間。"赤月鐮刃捅穿紙儺的瞬間，噬魂紅霧在室內炸開。
    劇毒煙霧中亮起兩簇冰藍星光，是甘雨開啟了元素視野。
    她足尖點著楚歌留下的水形劍淩空翻越，流霜矢搭著雷光，在紙人們脖頸烙下熔毀印記。
    隨著冰霜箭雨降下，紙人們當場洇滅。
    可又聽得轟隆一聲響，使徒真身竟從燈籠裏鑽出。
    看上去打了他們一個出其不意，可迎接它的卻是兩道交錯的赤月十字。
    可憐的使徒占據天時地利，卻被早已殺紅了眼的楚歌當場秒殺。
    “辛苦了。”連續將這些怪物幹掉，甘雨轉過頭看著自信滿滿的楚歌，尤其看到他那滿臉專注的樣子，你別說，還真是有點帥氣。
    之前明明在樓下還不停打著噴嚏，看上去就是純搞笑的，沒想到一來到樓上秒變戰神。
    "小心！"
    楚歌突如其來的警告讓甘雨立即騰空躍起。
    原先立足處猛然隆起，被鎮壓的若陀殘魂噴出龍息。
    楚歌一愣，看著這整整占據視線十分之七的巨大殘魂，有些沒反應過來。
    看起來這就是這第二層的boss了，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若陀龍王！
    盡管這並不是本體和其分身，看上去隻不過是個殘魂而已，可那熊熊的氣勢卻依舊無敵。
    但那又怎樣？
    楚歌笑了，老子連神戰都打了？還怕你這個玩意兒！？
    嘶吼的巨響中，楚歌左瞳燃起焚天之火，右眼浮出至冬極寒。
    “為了岩王帝君！”
    甘雨的元素爆發讓它寸步難行，待得反應過來之時，卻見一人衝著它急衝而來。
    “斬首之邀！”楚歌身軀如電閃動，帶著熊熊赤月之火的鐮刀無情砍中其軀。
    赤月鐮刃插入龍魂七寸的刹那，冰牆又迅速拔地而起，將石化吐息凍結成猙獰的雕塑。
    紛飛霜雪裏，甘雨的弓弦震出清吟，元素爆發凝成的冰蓮在天花板放盛，與楚歌的元素產生共鳴，整層樓聚合的能量在此刻轟然炸裂。
    當煙塵散盡時，楚歌正用冰棱擦拭鐮刃。
    他看向通往三層樓的樓梯和大門，經過剛才的戰鬥，他已經熱血沸騰，但很顯然，目前這次的鬼屋似乎也就隻開到了二層。
    月光刺破殘存的陰雲，甘雨足尖碾碎最後一片鬼麵符咒。
    楚歌正倚著半截斷碑擦汗，忽覺發間一涼，那是她指尖凝出的冰露正順著額角滑落。
    "絲襪質檢合格。"楚歌突然用鐮刀挑起甘雨被劃破的衣角，霓光絲襪在月光下泛著完好無損的光澤。
    甘雨並攏的雙腿微微陷入泥沼，"你...你該先看自己胳膊的擦傷。"
    遠處未散的磷火映亮她泛紅的眼尾，楚歌卻變戲法似的晃著半瓶椰奶："戰鬥獎勵，要冰鎮還是..."
    話音未落，甘雨已用冰霧弓弦纏走瓷瓶。
    "方才那招天雨，"她抿著椰奶看向滿地鬼爪殘骸，"若是換作三百年前..."
    楚歌淡淡一笑："現在能多轟三十朵，就當幫我澆花了？"
    甘雨別過頭藏起嘴角弧度，卻不知漸變的絲襪正將月光折射成虹色，悄然映滿楚歌俊俏的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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