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部即將對……呃……哦……”
    河逐兩眼圓睜，向外突出，嘴裏發出意味不明的音節。
    而後，他身體猛地繃直，直挺挺的栽倒在地，氣息全無。
        秦仕厚這時已經回來，看到河逐話說一半，就直接翹了辮子，忍不住爆了粗口。
    換上備用戰甲的方鶴蹲下來，仔細檢查了一番，然後緩緩站起。
    在確定正常審訊已經沒辦法從河逐口中套出更多消息後，他還是使用了【破妄雷瞳】。
    但因為河逐本身的實力要強於之前的任何一人，導致方鶴的迷魂沒能完全成功——
    話隻說了一半，人就沒了。
    秦仕厚見方鶴沒有說話，也是停下了口中的喋喋不休，不敢打擾。
    方鶴掃了一眼周圍的眾人，揮了揮手，“都別杵這兒了，該幹嘛都幹嘛去。對了，那些莫烏族的屍體不用動，就留這兒。洛伊你們三個留一下。”
    龍淵營一眾什長紛紛應是。
    雖然戰鬥已經告一段落，但後麵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傷勢要處理，戰利品要收集。
    “有什麽計劃？”洛伊第一個開口。
    另外兩人也都是將目光集中過來。
    方鶴既然將他們留下來，肯定是有任務要布置。
    “莫烏族肯定會在近期有動作，等會兒再安排一批人護送傷員出去，把這個消息也帶出去。”方鶴抹了一把腦門的虛汗，開口道。
    用作迷魂的【破妄雷瞳】和用於戰鬥的【破妄雷瞳】那可是兩個用法。
    非要類比的話，一個是穿針引線的刺繡，一個是掄著大錘哐哐一頓砸。
    雖然都是費力，但消耗的點不同。
    “這次安排誰帶隊？”宋木子問道。
    “空淮辰和武言撤，怎麽樣，沒問題吧？”方鶴先是看了宋木子一眼，而後轉向晏柏舟。
    空淮辰在剛才的戰鬥中受傷不輕，現在也差不多是時候回去休養了。
    “沒問題。”
    “沒問題。”
    兩人的回答一前一後。
    “嗯，那就這麽定了。”方鶴拍了下手，“跟賀將軍匯報的時候就說龍淵營正在敵後方活動，發現莫烏族活動異常，有主動進行軍事活動的意向。”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至於這個活動是什麽，我們也不清楚。匯報的時候別說多了，賀將軍他們自有考量。”
    戰時匯報情報一定要準確，就算是不能完全確定，也不能憑空臆測。
    幾人都是點頭。
    他們都懂。
    安排好這件事情後，方鶴深呼一口氣，緩緩吐出。
    “走吧，我們邊走邊說，現在還有一些時間。”
    說罷，他便一步邁出。
    洛伊緊隨其後，但並不貼近，而是保持在一個很正常的距離。
    誠然，他們的關係所有人都知道。
    但現在畢竟是在戰場上，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
    宋木子和晏柏舟兩人相視一眼，也趕緊跟上。
    灰蒙的霧氣之中，四人在硝煙還未散去的戰場上閑庭信步，向著靜穀泊的山腳下走去。
    嘩！嘩！嘩！
    浪花滔滔，龍脊江支流的水勢竟是比龍脊江幹流還要湍急。
    相隔老遠，就能聽到這連綿不絕的波濤聲。
    方鶴鼻翼微動，嗅著空氣中的濕潤，用一個較為輕鬆的口吻說道：“怎麽樣，這一次行動下來，收獲應該不少吧。沒事，這裏就我們四個，隨便聊聊。”
    “嗯。”洛伊螓首輕點。
    在戰後的閑暇裏，能這樣漫步，已經算是難得的放鬆時刻了。
    【就是……如果那兩個家夥不在旁邊就好了……】
    宋木子不知道方鶴突然提及這個是什麽意思，但還是實話實說道：“學習了不少東西，隻有真切的和莫烏族交上手了，才知道我以前一些想當然的想法有多可笑。”
    “收獲肯定是有的，但要說的話，還是你的收獲更大吧。”晏柏舟瞥了眼鋒芒內斂的方鶴，低聲道。
    他現在雖然性格相較於之前要更加的沉穩可靠，但對武道的追求依舊熱烈。
    隻是他已經認清了自己和方鶴的差距，沒有把超越的目標鎖定在方鶴身上。
    “嗯，我現在已經完成【融靈】，目前正在‘鑄階’，想要試一試【大龍門】。”方鶴點點頭，也沒有隱瞞，坦然道。
    “什麽？！你已經完成了【融靈】？怎麽會這麽快？”宋木子瞪大了眼睛，語速快似連珠炮彈。
    他可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武道新人，知道淩空境是怎麽修煉的。
    可正是因為了解，所以他才如此的震驚。
    滿打滿算，方鶴也才突破淩空境不到兩個月吧？
    這就已經完成【融靈】了？
    【雖然……但是……這也太誇張了吧……】
    宋木子以一個極其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方鶴。
    反倒是後麵的那一句‘試一試【大龍門】’並沒有引起他的震驚。
    堂堂夏國的全國大比冠軍隊長，龍淵營的首任統領，要是不能成為【大龍門】，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你吃什麽藥了？進度這麽快？”晏柏舟脫口而出。
    雖然從先前高空的交戰情況來看，已經能看出方鶴的實力不俗。
    但他畢竟沒有直麵四人的包圍，無法體會到方鶴的壓力。
    所以晏柏舟對方鶴的實力認識還是有一點模糊。
    直到現在，他親耳從方鶴口中得到了確認，才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方鶴的這個速度同樣有些超乎他的認知。
    在他的印象中，哪怕是方克敵當年在突破淩空境後，也沒有這樣的一個修煉速度。
    按這個趨勢下去，方鶴豈不是最遲一年內就可以衝擊【大龍門】了？
    21歲的【大龍門】！
    相較於兩人的震驚，洛伊則是一臉的淡然。
    她可以說是整個龍淵營第一個知道方鶴實力的人，早就已經驚訝過了。
    不過不得不說的是，現在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看龍淵營兩大天才隊率震驚的模樣，還真的是很有趣。
    【嗯，不愧是我，眼光就是好！】
    方鶴停下腳步，迎著兩人震驚的目光，重複道：“嗯，【融靈】階段我確實已經完成了。”
    而後，他又揚了揚嘴角：“你覺得我能吃什麽藥，能讓我直接完成【融靈】？”
    晏柏舟沉默了。
    在他的印象裏，夏國對丹藥的開發，還沒有進行到這一步。
    見兩人不說話了，方鶴笑意逐漸擴大：“好了，我能這麽快完成【融靈】確實是有一些奇遇。如果是純靠我自己苦修的話，這個時間怎麽說也要個大半年左右。”
    聽到這話，兩人才算是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沒有那麽誇張……
    雖然他後麵說的那一句‘大半年左右’也很讓人震驚，但有了之前的對比，這就完全能夠接受了。
    至於方鶴口中的‘奇遇’，兩人則是一點打探的意思都沒有。
    長這麽大，誰還沒點自己的秘密了。
    方鶴沒有說，他們也不會去問。
    倒是洛伊聽到這句話，抬眸掃了方鶴一眼。
    她第一時間就想到藍星的墜龍湖。
    那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出現驚慌失措的情緒。
    “不說這個，咱們繼續走。”
    方鶴笑著搖了搖頭，邁步向前。
    他跟宋木子和晏柏舟兩人說起自己的實力，不是為了炫耀，隻是想更拉近兩人的關係。
    主動暴露出自己的實力，不失為一種釋放善意的表現。
    雖然兩人已經認下他這個統領，但平常有這種打好關係的時候，方鶴當然也不會錯過。
    “等這次任務結束，你們也差不多要突破淩空境了吧？”方鶴的聲音在波濤聲中清晰可聞。
    “差不多。”洛伊的話還是不多。
    她能感覺到她現在的修煉速度又上升了一個層次，哪怕是獲得了焰心傳承的宋木子，在修煉速度上比她也略有不及。
    冥冥之中，洛伊有種預感，可能在她晉入龍門境前，水靈體還會有一次大的蛻變。
    “我也快了。”
    “一樣。”
    宋木子和晏柏舟也都回答道，隻是這興致確實是不高。
    不過也對，有方鶴在前，他們這個修煉進度著實是沒什麽令人高興的。
    “嗯，到時候我們龍淵營的實力肯定會迎來一波飛躍。等後麵再去執行任務，也會更有底氣。”方鶴笑著點頭。
    “你收到了什麽風聲？”宋木子精神一振。
    “沒有。我從賀將軍那邊得到的所有情報都已經傳達給你們了。”方鶴搖了搖頭。
    “行吧。”
    不知不覺間，四人就這麽走到了龍脊江支流邊。
    方鶴站在一塊麵積不小的礁石上，看著奔騰的江水，眼神微眯。
    “這龍脊江還真是有特色，幹流表麵平靜，下方渦流密布；支流則是波濤洶湧，聲勢浩大。”
    他手搭涼棚，放在額前，細細打量著眼前的江水。
    洛伊深吸一口氣，在水邊，她隻感覺渾身舒暢。
    “水勢無常，本就如此。”
    宋木子和晏柏舟不明就裏，也就沒有搭話。
    “可是相較於表麵平靜的幹流，我還是更喜歡這支流，至少一切都擺在明麵上在，要想過江，也不用考慮那麽多。”方鶴感慨道。
    洛伊反應過來了，方鶴好像是意有所指。
    虧她剛剛還在認真回複。
    【難道是想敲打宋木子和晏柏舟？可……也不至於啊……】
    這一瞬間，洛伊的腦中掠過數個念頭，但終究是沒有開口。
    她相信方鶴不會做沒有無用之事。
    【嗯？】
    宋木子和晏柏舟兩人臉色一變。
    可還不等他倆說話，方鶴又開口了，“沒什麽，隻是走到這裏，我突然就想起了太平會。”
    “相較於顯現在明處的莫烏族，這種隱藏在暗處的老鼠更令人厭惡。”
    “這麽多年來，如果不是太平會在後麵扯我們後腿，我們現在境地也不至於到如此地步。”
    “要是能將這些隱藏在陰溝裏的老鼠全給揪出來，就好了。”
    方鶴放開了靈力紗衣，任由空氣中彌漫的水汽浸濕他露在外麵的毛孔。
    一番話說完，無人接話，氣氛稍顯凝重。
    最後還是洛伊打破了這份沉默。
    “太平會確實該死！”
    她是屬於那種直來直往，眼裏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對這種隻求私利，而不顧其他的人，她是發自心底的厭惡。
    “對，要是讓我逮到他們，一定讓他們好看！”宋木子也後麵跟著開口。
    “他們是一群為目的不擇手段的精致的利己主義者！這種人，確實是得早點把他們給鏟除，不然我們和莫烏族的戰爭還要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晏柏舟沉聲道。
    “嗯？看樣子你對太平會了解的還挺深。”方鶴饒有興致的看向晏柏舟。
    “嗯，我聽我爸偶爾提及過這個事情。”晏柏舟沒有隱瞞。
    “說說？”方鶴挑了挑眉。
    洛伊和宋木子也都很感興趣。
    他們都知道晏柏舟的父親晏朗清乃是大夏的頂級龍門境強者，龍門第九變的存在。
    這樣的人物所知道的消息，肯定要比他們多得多。
    “太平會其實在我們夏國高層看來，他們更像是一個遊走在藍星和莫烏族之間的投機倒把客。”晏柏舟看了三人一眼，緩緩道。
    此話一出，方鶴三人都是微微一愣。
    這個說法他們還都是第一次聽說。
    “太平會其實是最不希望我們藍星崩盤的。因為隻要我們藍星一天沒有被莫烏族所攻克，他們就能一直從莫烏族那邊攝取足夠的好處。”
    “我無法知道太平會的會主的最終目的是什麽，但……他肯定是不想看到藍星覆滅的，至少現在他不想到這一幕發生。”
    “隻是……這些年來，每當我們快要起勢的時候，太平會就會給做些動作，讓我們上升的勢頭一頓。”
    晏柏舟自顧自的說著。
    聽他說完，方鶴隻感到一陣恍然，之前很多想不通的問題，現在也能想明白了。
    “那這一點莫烏族他們就沒有發現，任由太平會這麽玩兒？”宋木子擰眉問道。
    晏柏舟聳聳肩，“他們知道又能怎麽辦？他們想要攻克藍星，太平會確實是一大助力。而且這麽多年來，太平會也確實是幫他們了他們不少忙。我們很多在星空戰場上隕落的天才，背後都離不開太平會在暗中的推波助瀾。”
    說著，他悄悄看了一眼方鶴。
    呼！
    方鶴長吐一口氣，幽幽道：“他們還真是一群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