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臨淵輕顫，發出清越的劍鳴。
    披著微芒的劍尖與疊著一層又一層防禦的楓書相接觸。
    哧！
    樹青梨所施加的符文護甲瞬間崩碎，一枚枚閃爍著綠芒的符文在劍鋒的威壓下融化。
    竟是連一息都沒有擋住！
    接著，是楓書所構造的防禦。
    幾乎凝成墨色的靈力鎧甲從中間被剖開，就像是竹刀切豆腐一般，沒有絲毫的凝滯。
    最後，是楓書的甲胄。
    砰！
    一聲細碎的聲響，看似堅硬的鎧甲，就這樣在煌煌劍壓之下寸寸崩塌。
    “嗬~嗬~”
    楓書站在原地，巋然不動。
    他披頭散發，一身甲胄隻剩下一雙軍靴，露出其虯結的肌肉。
    “我就說，你破不了我的防……”
    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
    哢嚓！哢嚓！
    如冰川破裂的聲音在楓書體內響起。
    他裸露出來的皮膚上頓時出現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痕，瞬間蔓延開來，布滿全身，在縫隙之中迸發出耀眼的雷光。
    轟！
    上一刻還在說話的楓書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化為一捧劫灰。
    嘩！
    籠罩在所有人身上的綠光消失，剛剛施展出來不過數秒鍾的【生命之光】就這樣消散。
    “楓書！！！”
    鋒索大吼一聲。
    雖然他與楓書鬥了這麽多年，但就這樣看著楓書死在自己眼前，心中仍是不可避免的升起一絲傷感。
    更何況……
    現在正處於戰局的關鍵時刻，失去了【生命之光】，他們就危險了啊……
    “別急，馬上到你們！”
    方鶴腳步一搖，分化出數個幻影，避開了身後的數道攻擊。
    【域……原來是這樣的麽……】
    當天地橋上的所有銘刻消失，迷蒙的光暈出現之時，就意味著他已經正式涉足了‘養域’這一地步。
    但畢竟是初次接觸到‘域’，方鶴也不確定‘域’的威力有多強。
    所以，他在先前與熾雲等人對招的時候，沒有使用，而是留給了楓書。
    現在看來，領域之力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讓眾多通天境都趨之若鶩的力量。
    僅僅是粗略的使用了一點皮毛，就能讓他在淩空境之中所向披靡。
    武者修煉，從‘勢’到‘意’再到‘魂’，這是一個不斷蛻變的過程，可到了‘域’，那不能用蛻變來形容，隻能說是雲泥之別。
    凡是戰鬥，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
    領域之力更偏向於應用，抬手之間，便能構造出一個既有天時也有地利的交戰空間。
    能在淩空境就能走到這一步的，無一不是通天之姿。
    劈裏啪啦！
    虛空中電閃雷鳴，囚眾於高空的牢籠開始縮小。
    方鶴獨立籠中，輝煌的劍意映現於此，在雷光的照射下更顯猙獰。
    滋吟~
    臨淵輕鳴，劍意覆蓋了整片牢籠。
    麵對七人，竟像是方鶴一人包圍了他們！
    “大家不要怕！他的靈力儲備也不是無限的！我們一起上，他堅持不了多久！”熾雲額間的白光仍在耀眼，周身的焰色正由橙紅轉為赤紅。
    堅持不住的其實是他！
    熾雲能很明顯的感覺到身體的機能正在崩潰，開啟第三眼的後遺症正在逐漸顯現。
    但他此刻除了如此說，也別無他法。
    “上！別想著後退！不殺了他，我們都沒活路！”
    斷臂的樹青梨同樣能感覺自己的狀態不能再持續，她的情況要比熾雲更糟，但她沒辦法。如果解除第三眼的狀態，她隻會死的更快。
    “殺！”
    鋒索彎刀斬出一線金光，一雙逸散著煞氣的眼眸看向另外四人。
    “想要活命，就跟我一起上！”
    四個在之前從未與方鶴有過交手的淩空境也知道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便一齊動身殺向方鶴。
    新一輪戰鬥，再度開始。
    “哦？你準備幹什麽？”
    嬴傑腳步微移，擋在了輝叱麵前，似笑非笑。
    “屠夫！”
    輝叱扭曲的身形逐漸凝實，這是一個長相很板正的莫烏族，白發白眉白眸，光明之力籠罩下的他更顯威嚴。
    “我聽得見，不用這麽大聲。”
    嬴傑一手扶刀，一手揉耳。
    “好，好得很。”
    輝叱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看似隨意，實則是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的家夥。
    “我大夏天驕如何？可還能入得了輝叱大人之眼？”
    嬴傑似是沒有注意到輝叱的情緒變化，還在繼續輸出。
    “不愧是方克敵的侄子。”
    輝叱站在原地，沒有再動。
    剛才的失態也隻是一時，很快他就已經調整了過來。
    “嗯？”嬴傑挑了挑眉，“你剛才沒有聽到嗎？他有自己的名字，他叫方鶴。”
    “方鶴。”輝叱微微垂眸，看了眼下方雷電牢籠中正在進行的殺戮，“我記住了。”
    接著，他收回視線，回眸看了眼身後。
    正在與鄭暢等一眾教官對峙的莫烏族龍門境保持著警惕後退，顯然是不打算再這樣進行下去。
    “怎麽？這就走了？”
    嬴傑嘴角掛著笑容，如墨般的瞳孔盯著身形又重新變得扭曲的輝叱。
    “結果已經出來，看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屠夫，我們下次再會！”
    話音未落，就見一陣光線扭曲，輝叱帶著一眾手下就這樣消失在了原地。
    “老大。”
    鄭暢上前一步。
    “嗯，他們走了。”
    嬴傑右手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刀柄。
    “他們就這麽走了？”
    魁梧的郝時節漫步過來，麵露疑惑。
    這裏可是有莫烏族的一整個精銳大隊，先不說其他，就說熾雲三人，那也都是天賦不俗，背景強大之輩。
    結果，輝叱就這樣說放棄就放棄了？
    “確實是走了。”嬴傑兩眼微凝，靈魂力鋪開，沒有發現輝叱等人的蹤跡。
    “為什麽？”李錦平也是不解的問道。
    捫心自問，倘若是換成他們，要是發現己方天才有隕落的危險，肯定是要和對方幹上一場的。
    “輝叱是個很冷靜的人，他不會做很多過激的事情。”
    嬴傑輕聲說道，手指無意識的在刀柄上劃過。
    “更何況……這次來的隻是三個白眼級別的小家夥，還不值得他如此的拚命……”
    “可是……這些人背後的家族……輝叱演都不演一下，直接就這麽退走，他不怕這些人背後的家族找他的麻煩？就算他是出自於輝家，也頂不住這麽大的壓力吧？難道是他後麵還有什麽別的計劃？”
    鄭暢看著下方已經進入尾聲的戰鬥，分析著輝叱退走的背後含義。
    “沒有什麽意義的戰鬥，他是不會打的。”嬴傑很有耐心的解釋，他很了解自己這個曾經的對手。
    “至於麻煩……他不會是一個擔心這些的人，並且……他敢這麽做，在出發前，應該是得到了一些人的默許。”
    頓了頓，他又接著輕聲道：“他應該是要邁出那一步了……莫烏族的高層還舍得把他給放出來帶隊，這才是令我最驚訝的……”
    通過這麽兩次的接觸，嬴傑已經察覺到了輝叱更多細節上的變化。
    以白眼之天賦能如此快的走到這一步，確實是莫烏族中當之無愧的天才人物。
    “要邁出那一步了？”郝時節瞪大了雙眼。
    而一旁的李錦平和鄭暢則是想到了另一個可能，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最後還是鄭暢開了口：“老大，那你……”
    話未說完，嬴傑已經聽懂了，他微微頷首，“嗯，快了。”
    果然！
    鄭暢和李錦平心中振奮，臉上有著明顯的喜悅。
    “啊？你們在說什麽？？”郝時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沒事兒，我們在說下麵的戰鬥，快結束了。”鄭暢擺了擺手沒有多說。
    郝時節眉頭一皺，大手將鄭暢一把攬住，“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什麽很好騙的人？”
    “怎……怎麽會？”
    距離太近，鄭暢逃脫不及，一下就被控製住了。
    “好了，別鬧了，好好看著點。別到了最後關頭，出什麽紕漏。”
    嬴傑頭也沒回，身形再沉少許，貼近了下方的戰場。
    “是！”
    幾人齊聲應道。
    郝時節放開了鄭暢，將目光投注到那紫電牢籠之中。
    此刻牢籠之中，隻剩下了熾雲一人，其他幾人都已經化為了一捧灰燼，消失在了這天地之間。
    砰！砰！砰！
    隻見熾雲周身染血，赤紅的鮮血流淌在破碎的戰甲上，一時間難以區分。
    他額上的白光已經消退，再不能給他提供能量。
    被完全摒棄的痛覺與情感也重新回歸，難言的痛楚擠壓著他的神經。
    “咳~咳~方鶴……你贏了。”
    熾雲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立於虛空，吃力的說出最後他想說的話。
    在看到樹青梨身死之時，輝叱大人沒有出手，熾雲就已經明白過來了。
    他知道自己斷然沒有幸存的道理，但他不會搖尾乞憐，他是莫烏族的白眼天才，熾家的驕傲之一，他隻會站著死！
    嘩！
    籠罩這方空間的雷電囚籠瞬間消散，化為一道道細小的電光飄進了方鶴的掌中。
    他手提臨淵，踏空而來。
    哧！
    劍光閃過，頭顱飛起，噴濺出來的血液還未滴落就已經被雷電蒸發。
    方鶴可沒有多餘的時間在這裏嘮嗑，他這邊的戰鬥結束了，其他地方的戰鬥可還沒有結束呢。
    嘩！
    又是一劍斬出，直指水與土的戰場。
    山武與熾雲開啟第三眼的時間相差不多，熾雲已經沒辦法再維持第三眼的狀態，他雖然因為體質原因，能多撐一會兒，但也差不多到了極限。
    正麵要應對洛伊連綿不斷地攻勢，後麵又感應到了利刃的鋒芒。
    他自知大勢已去，隻是在最後時刻大喊了一聲：“方鶴！”
    其聲充滿了不甘。
    而後，膨脹到極致的身軀就這樣轟然炸開。
    地動山搖。
    方鶴運足目力，發現洛伊已經提前察覺到了山武的動作而躲到了月牙灣後，就向著另外的戰場衝去——
    陳朝生和郭一鳴還正在抗壓呢！
    接下來的事情其實也就簡單了，連熾雲八人聯手開啟生命之光都不是對手的方鶴降臨這樣的戰場，那簡直是橫趟。
    麵對這樣的一個殺神，莫烏族的六個淩空境放棄了各自的對手，紛紛逃命。
    可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
    在臨淵的劍圍之下，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
    “方統領，你這……”
    遍體鱗傷，氣息虛浮的陳朝生身旁扶著自己的方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之前那些莫烏族增援過來的時候，他都已經沒想過活著了。
    但誰知就這麽短短不過幾分鍾的功夫，形勢就突然逆轉了？
    並且，方鶴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直接完成了龍門‘鑄階’，開始‘養域’了？
    “嗯，戰場上的曆練，讓我的進步速度會快一點。”方鶴知道陳朝生在想什麽，於是簡單解釋了一下。
    有一說一，戰場的曆練確實是讓方鶴進步快速的原因之一，但更多的也是他自身悟性強，將鑰匙中的‘饋贈’轉變為了自己的東西。
    再有足夠的壓力，在多方因素之間，才讓他在突破淩空境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這是快一點？】
    陳朝生暗自吐槽。
    “行了，你好好休息，就坐在後方看著指揮就好了。”
    方鶴查探了一下他的傷勢，簡直是一團亂麻，要是再晚來一會兒，這家夥隻怕是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
    另一邊，狀態稍好一些的郭一鳴沒有靠過來——
    他們這邊的淩空境戰鬥是結束了，但下方的大軍可在戰鬥呢！
    所以，在擺脫了莫烏族兩個淩空境的糾纏後，郭一鳴第一時間就投入到了指揮作戰中。
    “殺！兄弟們！殺！方統領已經為我們掃清了所有障礙！幹掉他們！炸毀偃月口！”
    “殺！殺！殺！”
    眼見高空戰場已經分出了勝負，鎮魔軍的戰士們也都士氣高昂，殺得莫烏族節節敗退。
    嘟！嘟！嘟！
    嘟！嘟！嘟！
    正當這邊的戰鬥呈一麵倒之勢時，卻見偃月口下方一片塵土飛揚——
    有大軍靠近！
    不過眾人卻是絲毫不慌，隻因這衝鋒號聲實在是太過熟悉。
    遠遠的，就見有一人禦空飛行，衝在最前。
    “鎮魔軍，衝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