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曲有誤,我兒顧,寡婦聽了要上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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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戶的破鑼嗓子剛嚎到一半。
    李玄戈反手將王八殼扣在他的腦門上:“慌個錘子?天塌下來有本王頂著,你頂著王八殼躲缸裏就行!”
    “塌的就是您的殼啊!”
    千戶扒拉下粘著蒜末的龜甲,顫巍巍地指向院門,“魚小姐帶著二十箱紅木箱堵在門口,說要給未來夫君……”
    他喉結一滾,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提前演練‘抬棺送葬’……啊不,是‘十裏紅妝’!”
    李玄戈猛然掀了案頭上的《馭妻指南》,墨汁糊了一臉:“這黑蓮花扛棺材板來給本王衝喜?!”
    話音未落。
    魚幼薇廣袖挾香風拂過門檻,雪色襦裙綴著梅花暗紋,乍看溫婉似畫中仙,偏偏懷裏抱著一把古琴,琴尾鑲著寒光凜凜的三寸鋼刃……
    “好家夥!這黑蓮花不會藏著病嬌屬性,是來謀殺親夫的吧?”李玄戈汗流浹背地躥上歪脖子棗樹。
    “夫君說笑了。”
    魚幼薇足尖輕點青磚,裙裾翻飛間已端坐石桌,“聽聞殿下要雙鳳轎抬人,幼薇特來賀喜——”
    她蔥指撚起一塊杏仁酥,笑意比鋼刃還冷,“畢竟抬棺與抬轎,都是要八人扛的。”
    父親的病一天天好轉,本來讓魚幼薇那懸著的心漸漸落下,並對李玄戈很是感激,結果……
    晌午時卻傳來噩耗。
    那王八蛋竟準備娶兩個王妃!!!
    一人是她。
    另一人則是公孫明月。
    這讓身為醋壇子的她,徹底坐不住了!
    李玄戈腳下一滑,棗樹枝斷在他的胯下:“天地良心!娶公孫姐姐那是父皇硬塞的……”
    “哦?”
    琴弦倏地繃緊,音波震得簷下燈籠亂晃。
    魚幼薇卻笑靨如花,一把將杏仁酥捏作齏粉。
    “那夜在魚府門前,殿下啃著幼薇的耳朵說……”
    “要刻幼薇名的心是真的,莫非是拿陳醋醃過的情話?”
    千戶默默把王八殼扣回腦袋,蹲進酸菜缸甕聲甕氣:“要不……屬下給二位燒點紙錢助助興?”
    兩人異口同聲。
    “閉嘴!”
    千戶頓將腦袋也縮入酸菜缸中……
    “那叫戰略示愛!”
    李玄戈理直氣壯地躥到魚幼薇的身後,繼續狡辯,“就像豬肉蓋檢疫章,本王這是給‘合作’對象蓋個戳兒,省得被野貓叼走~”
    “錚!”
    三根琴弦齊斷,鋼刃擦著李玄戈喉結沒入棗樹,魚幼薇的眸中寒光乍現:“殿下這張嘴,倒是比太液池的王八還能撲騰。”
    她衣袖一抖,甩出一張灑金帖,“珈藍寺贏了三皇子的棋局很威風?不如今日賭個大的……”
    “琴棋書畫四藝,娘子連輸四藝,那今晚開始給本王暖床!”
    李玄戈的鼻尖蹭過她發間珠釵,接話道,“若本王輸一藝就脫一件,脫到娘子滿意為止!”
    魚幼薇的脖頸染上了一層霞色:“若殿下四藝皆輸……”
    “本王給娘子當人肉腳凳,八抬大轎送公孫姐姐去漠北吃沙!”
    “成交!”
    魚幼薇的美眸微微一閃,浮現出陰謀得逞的狡黠。
    她自幼琴棋書畫冠絕帝都,連太常寺卿都甘拜下風,這王八蛋絕對死定了……
    她魚幼薇的男人,豈能跟別人共享???
    李玄戈挑了挑眉:“在這兒?”
    “去勾欄!”
    兩人徑直離開梗王府。
    千戶從缸沿探出腦袋,望著兩人背影,喃喃:“賭脫衣還去勾欄?這是要掀翻勾欄瓦肆的屋頂啊……”
    但是。
    正當他追出去時,後頸忽地一涼。
    他驀地抬頭。
    便見一列白袍銀甲的衛兵森然列陣,鐵甲在黃昏下泛著寒光,腰間的鬼麵劍鞘活似一群惡鬼在齜牙咧嘴……
    這正是江南白袍軍,倭寇聽了能連夜跳海自盡的活閻羅!
    而陣前正立著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月白長衫隨風輕擺,折扇搖得比姑蘇河畔的柳枝還風騷,麵皮白得能刮下二兩粉,笑得卻比砒霜拌蜜還瘮人……
    “六哥?”
    李玄戈一挑眉,鞋底碾碎半塊石子,“倭寇的骨頭都啃完了?大老遠回京就為了蹭弟弟的喜酒?”
    沒錯!
    白麵書生正是六皇子李懷安。
    別看文文弱弱,狠起來可比老二和老七要恐怖……
    李懷安折扇輕搖,嗓音溫潤似春風:“八弟雙鳳齊飛的豔福,為兄自然得沾沾喜氣。”
    話語一頓。
    他的目光轉向魚幼薇,笑意深了幾分,“聽聞魚小姐擅琴,今夜勾欄新排了《剔骨散》,本王特來邀你……品、鑒!”
    “哢!”
    千戶的嘴巴,仿佛脫臼了。
    六殿下太狠了!
    看似冒昧的邀請,無疑是在挑釁自家主子,挖牆腳啊……
    怎麽說。
    魚小姐乃是六殿下的未來弟媳?
    魚幼薇廣袖下的指甲掐入掌心,麵上卻笑得比李懷安還假三分:“殿下雅興,幼薇自當……”
    “自當帶六哥去開開葷,正好我們要去勾欄切磋琴棋書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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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戈一把勾住李懷安的肩膀,壓低了聲音,“聽說勾欄裏的姑娘們最善解人衣,專治殺倭殺出的癔症!”
    李懷安的折扇裂開半道縫,麵上仍端著假笑:“八弟說笑了,為兄乃正經人,向來隻談風月……”
    “六哥你誤會弟弟的意思了。”
    李玄戈擺了擺手,“讓你去勾欄解衣寬帶,是防止你殺鬼子殺多了,變得像鬼子一樣猥瑣啊。”
    李懷安:“???”
    李玄戈隨之又拍了拍李懷安的肩膀:“何況……正經人誰逛勾欄還帶軍隊啊?”
    李懷安:“???”
    李玄戈用手戳了戳白袍衛的鬼麵劍鞘:“六哥這‘雅興’堪比用尚方寶劍削蘋果……裝模作樣!”
    李懷安:“???”
    他從姑蘇趕回,除了為火銃以外,還有七弟密信告知他,老八居然準備迎娶首輔千金!
    那一刻。
    他是震驚的!
    魚煥是老油條,絕不會輕易站隊。
    畢竟。
    那是父皇的心腹……
    可如今選擇站隊,還站在一個窩囊廢身旁,他哪可能不趕回來一瞧究竟?
    結果發現。
    李玄戈不僅要娶魚幼薇,更要娶公孫明月!
    這讓他來了興趣,於是連七弟那兒都沒去,就來了梗王府。
    可剛見麵的下馬威,竟被李玄戈巧妙破解,自己反而變得尷尬不已……
    驀地!
    四周的白袍衛臉色一繃,“錚”的一聲齊齊拔出利刃……
    “八弟倒是變了許多。”
    李懷安驚醒。
    然後。
    指節輕叩扇骨,白袍衛才齊刷刷收劍入鞘。
    但他的唇角仍噙著溫潤笑意,眼底卻裂開一絲陰鷙,“既然要切磋琴棋書畫,不如為兄替幼薇同你比試一二?讓她做一個見證,好讓六哥見識一下……”
    他的扇骨敲在掌心。
    “八弟這些年可有長進?”
    很明顯。
    這小狐狸的尾巴藏不住了……
    那就答應吧!
    看一看,誰能坑死誰?
    李玄戈順勢將魚幼薇往懷裏一拽:“六哥既然要玩,弟弟奉陪到底,可六哥若輸了——”
    他指尖突兀間戳向白袍軍襠部。
    “這群活閻羅得給本王跳三天胡旋舞!”
    “褲衩子都不許穿!”
    白袍軍的鬼麵頭盔下傳出此起彼伏的磨牙聲……
    入他娘的梗王八!
    “嗬嗬……”
    李懷安輕笑一聲,轎簾垂落的刹那,他溫潤的嗓音裹著寒意飄來。“若八弟輸了,那就不用大擺宴席,為兄也不喜歡吃席。”
    說白了。
    一旦李玄戈輸了,便不能娶魚幼薇和公孫明月……
    “成交!”
    李玄戈拇指與食指圈成一個銅錢狀,朝轎輦吹了聲口哨。
    “六哥記得備好舞裙啊!”
    待白袍軍簇擁的轎輦拐過街角,魚幼薇才抿唇輕語:“江南剿倭時坑殺三萬降卒的‘玉麵閻羅’,倒把折扇搖出江南煙雨味了……”
    她抿了抿唇,聲音壓低了一些,“爹爹說,六殿下此次回京,八成是衝著工部的火銃權柄……”
    “比起六哥……”
    李玄戈的鼻尖蹭過她發間珍珠步搖,熱氣嗬得耳垂酥麻,“娘子是不是更該擔心今夜暖床時,本王會不會掀了你的褻衣老底?”
    “你!”
    魚幼薇反手去掐他,卻被一把拽入懷中。
    兩人鼻尖相抵的刹那,她恍惚瞥見他眸底一閃而逝的鋒芒,像極了……
    錦鯉池底蟄伏的蛟影!
    “罷了。”
    她倏地推開李玄戈,酡紅著小臉強裝鎮定,“幼薇真是昏了頭,竟會覺得你這沒臉沒皮的家夥需要擔心,至於我們的‘切磋’……”
    “換一種方式照舊!”
    “你都跟六殿下比了……”
    “比是比,輸贏是輸贏,娘子乃是奇女子,不會在原則上撒謊的,高低自見分曉!”
    李玄戈哈哈一笑,踹了一腳掩臉喊著“長針眼”的千戶,“愣著做啥?開路去勾欄瓦肆!”
    “屬下忽然覺得……六殿下油頭粉麵得挺適合穿舞裙!”
    “你心動了?”
    千戶虎軀一震,腦子裏飄飛著兩個男人持劍,相互擊劍的畫麵……
    下一秒。
    急忙一蹦三跳地在前麵開路。
    “屬下隻中意怡紅院的花魁!!!”
    ……
    長街盡頭忽起喧嘩。
    勾欄門樓上懸著八盞琉璃燈,燈下垂落的紅綢被夜風卷得漫舞飄飛。
    雕花的木門打開,一股脂粉香混著酒氣撲麵而來……
    望著進來的人。
    龜公弓腰諂笑,綠豆眼滴溜亂轉。
    “貴客三位!”
    “樓上雅間備了冰鎮青梅酒、西域葡萄酒,另有新排的《十八摸》,包您聽得骨頭酥、魂兒飄~”
    話音未落,卻在瞥見李懷安身後的白袍衛時驟然僵住,活像被掐住脖子的鵪鶉,“六、六殿下回宮……啊不,回閣啦?!”
    “聒噪。”
    李懷安折扇一合,扇骨精準戳中龜公喉結,驚得對方咽下未盡的諂媚,“天字號雅間,焚龍涎香,撤了那些醃臢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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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三樓珠簾猛然掀起,竄出個豐腴婦人,裹著蜜的火腿似的扭到人前:“哎喲喂!六殿下肯賞臉,咱們‘琉璃閣’的麻雀都能變鳳凰!”
    她帕子一甩,糊上李玄戈的臉。
    “這位爺瞧著麵生,莫不是打漠北來販駱駝的?”
    “這通身氣派……”
    “嘖嘖,驢見了都得喊聲祖宗!”
    她其實能看出對方身份,因為能穿蟒袍的就那幾個……
    但六殿下對此人冷淡,七殿下又有交代,她自然知道自己該如何做!
    李玄戈摳了摳耳朵:“販駱駝?本王這氣質像拉皮條的?”
    千戶反手將王八殼扣上婦人發髻,獰笑補刀:“睜大你的眼睛,這一位乃是首輔未來駙馬——梗王殿下!”
    “哎喲喂~”
    老鴇的帕子當場裂成兩半,膝蓋重重砸上地磚:“老奴眼拙竟沒認出您這活祖宗,七殿下前日還吩咐給您留了天字一號‘王八閣’,焚的都是上等的龜甲香……”
    “王八閣?”
    李玄戈一腳踏上矮幾,“七哥這是咒本王早登極樂?千戶——”
    “屬下在!”
    “給這老斑鳩掌嘴,掌到她吐出七哥私藏的含笑半步癲!”
    “得令!”
    千戶掄圓了膀子,巴掌甩出殘影……
    “啪!”
    “啪!!”
    “啪!!!”
    老鴇精心描畫的吊梢眉飛成了八字胡,鼻血混著鉛粉糊成抽象畫。
    下一秒。
    她急忙抱著腦袋,哀求了起來。
    “梗王饒命!”
    “老奴不知道什麽含笑半步癲啊……”
    失算了!
    這位梗王八,跟情報上的完全不一樣啊?
    望著這一幕。
    李懷安眉梢微挑,折扇輕敲掌心:“八弟好大的威風,連七弟的場子都敢掀?”
    “哪能啊?”
    李玄戈的手掌在老鴇紅腫的臉頰上拍了拍,笑得一臉純良,“七哥平日最疼弟弟,本王這是替他教教手下的人——”
    他忽然轉頭盯著李懷安,唇角勾起蔫壞弧度,“免得哪天衝撞了六哥,您這白袍軍可不像玄鐵軍那般好說話呐!”
    李懷安雙眼一眯,麵上仍端著春風笑:“為兄可不像二哥,向來隻殺……倭寇。”
    空氣凝固了……
    下一秒。
    “好了。”
    魚幼薇順勢打破死寂,淡淡開口,“二位殿下何必擠在廂房?不如就在這大堂比試,江南的絲竹帝京的酒,混著勾欄胭脂氣……才襯得上六殿下剿倭歸來的煞氣。”
    李懷安折扇展開:“幼薇這提議妙極,隻是八弟若輸了……為兄怕你哭沒了首輔府的嫁妝。”
    說完。
    他已翩然落座琴台,指尖拂過琴弦帶起一串殺伐之音。
    “八弟可知……”
    琴聲驟如暴雨,震得梁上灰鼠墜地,“《廣陵散》的調子,本王是用倭寇顱骨墊琴練出來的???”
    琴音陡然拔高,堂中茶盞炸了開來。
    魚幼薇猛然按住李玄戈的手背:“琴音灌了內力……”
    李玄戈反手捏了顆蜜餞塞進她的唇間,咧嘴一笑。
    “慌個啥?”
    “等六哥彈完這曲《哭墳調》,你相公就給他配上一段霹靂舞助興!”
    琴聲戛然而止,滿堂死寂。
    太可怕了……
    那音律能攝魂一般,讓他們感受到一股無形的殺氣在籠罩!
    李懷安笑望著李玄戈:“八弟覺得如何?莫不是什麽都沒聽出來?”
    哄笑聲中。
    李玄戈吊兒郎當地躥上戲台,一路哼著小調:“曲有誤,我兒顧,寡婦聽了要上樹!”
    全場:“……”
    “你!”
    李懷安豁然起身,折扇寒光隱現……
    “六哥,弟弟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李玄戈一屁股坐在琴旁,大大咧咧地笑了笑,“喪曲配喜樂,這才叫格局!”
    他一轉身。
    大手朝鼻青臉腫的老鴇一伸,“給本王上——”
    “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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