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玄戈離開時。
    影閣的舵主才從震撼中驚醒了過來。
    緊接著。
    他一臉低沉了下來。
    萬萬沒有想到。
    那一個李玄戈，比他們想象中的要難以對付得多。
    “舵主，那咱們要撤回消息嗎？”
    一名手下順勢上前，小心翼翼地問道。
    “撤個錘子！”
    舵主驚醒了過來，冷斥了一聲。
    那手下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便不敢吱聲了……
    “馬上傳消息回總舵。”
    舵主深吸了一口氣，“告訴這兒的事情，至於要不要繼續，那就是總舵的事情了。”
    “是！”
    手下一聽，恍然大悟。
    緊接著。
    他便匆匆離開，順勢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
    林間的暮色如血，木錢攥著火折子的手已沁滿冷汗，火星子炸開的聲響仿佛敲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趙碩的雙眼死死盯著濃霧滾滾的林間翻湧著瘴霧，虎口錘柄被捏得咯吱作響：“超過一盞茶的時間了……殿下再不出來，老子直接殺進去！”
    他們不久前配合裏頭事先安排好的槍聲，開了幾槍火銃。
    但結束之後，李玄戈就沒了消息。
    他們如何不急？
    那可是被欽定的太子啊……
    “不可！”
    木錢一把扯住他的臂甲，嗓音發澀，“殿下留過暗號，如今已經一一對上，說明他暫時安全，咱們再等等看！”
    萬一衝動跑進去，很可能會壞了殿下的好事！
    但話音未落。
    一道頎長身影踏著滿地落葉，從迷霧中走了出來。
    所有人瞪大了雙眼，齊齊望去。
    卻見。
    除了李玄戈之外，還能有誰？
    他此刻正捏著一片沾著雪的銀葉子，笑眯眯地衝眾人揮手：“喲！等急了吧？裏頭蚊子忒多，耽擱了一點事情。”
    “殿下！”
    木錢眼眶一熱，急忙上前。
    趙碩更是嗷的一嗓子撲上去，急得直跺腳：“您老要是再磨蹭，俺都快瞪成鬥雞眼了！”
    原本懸著的心，一下子就落下了。
    大巫順勢上前，滿臉錯愕：“您真的出來了？不會是被他們給偽裝了吧？”
    “偽裝個屁！”
    李玄戈白了他一眼，“本王如假包換。”
    大巫懵了：“可您是如何做到的？那群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人啊？”
    “既然都是一群狠人，那你就比他們更狠，不就好了？”
    李玄戈一臉古怪地反問了一句，隨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記住，要用點子智慧！”
    以至於。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玄戈直接大手一揮，“都別廢話了，先回去再跟你們慢慢說，咱們明日就啟程返回帝都。”
    “那麽快？”
    趙碩眨了眨眼，“事情查清楚了嗎？”
    “快要水落石出了。”
    李玄戈點了點頭。
    然後。
    徑直上了馬車。
    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便匆匆離開。
    ……
    當天夜晚。
    好幾隻信鴿飛入了黑夜深處，消失在了十萬大山中。
    而李玄戈這邊，也開始啟程了。
    可炎帝卻不太好了。
    紫宸殿的龍涎香被血腥氣衝散了。
    炎帝李焱一拳砸在案幾上，密報硬生生裂成兩半：“好一個石家兄弟！好一個私鹽買賣！”
    怒！
    怒不可遏！
    當他看完密信的那一刻，他才發現……
    自己的天下，居然還隱藏著那麽多的黑暗。
    最離譜的是……
    還涉及了自己的兒子！
    王公公汗流浹背，一臉驚恐地說道：“陛下息怒，許是有人仿了四殿下的私印……”
    “仿？”
    李焱猛地掀翻九龍鼎，滾燙的香灰潑在《四海鹽道圖》上，“有人誰敢仿皇子的私印？而且如今錦衣衛還抓住了認證，不日後就會回到帝都！”
    王公公：“……”
    是啊。
    人證物證都在，還狡辯個屁？
    當然。
    他也不敢去為了一個皇子，而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畢竟。
    身為帝王身旁的大紅人，哪敢去倒戈誰？
    “傳李神機。”
    炎帝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讓九門提督帶著火銃營同去，若他敢抗旨……就地格殺！”
    “嗻！”
    王公公急忙應了一聲，便匆匆地下去了。
    不多時。
    李神機踏入宮中，繡春刀衛的甲胄寒光刺得他後頸發涼。
    “兒臣……叩見父皇。”
    李神機伏地跪拜。
    “老四。”
    李焱轉身時，燧發槍管擦過李神機低垂的額角，“石家鹽道的賬冊，看得可還順眼？”
    冷汗順著李神機的下頜，滴在金磚上……
    他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父皇明鑒！”
    “兒臣與石家素無往來，定是有人仿了兒臣的私印……”
    “私印？”李焱突然冷笑，槍管猛地抵住他顫抖的喉結，“石家那崽子親口招供的密信，連你養在蜀地的外室都寫得一清二楚，需要朕請工部柳尚書來驗驗筆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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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
    李神機突然仰頭，眼底迸出困獸般的凶光，“您就這般急著給老八鋪路？連親生骨肉都要趕盡殺絕？！”
    “趕盡殺絕？”
    “鋪路？”
    李焱的臉色微微一寒，“若你心中沒鬼豈會出現這等事情？”
    “兒臣可以以死明誌！”
    李神機聞言，更加的憤怒了。
    李焱挑了挑眉：“死一個看看。”
    “兒臣……噶？”
    李神機下意識的剛想發表自己的慷慨激昂，結果才反應過來李焱的意思，臉都黑了，“父皇您認真的嗎？”
    李焱的眼裏，流轉著一抹不屑之色：“就你那性格，朕還不清楚？”
    李神機：“……”
    “朕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李焱眉頭一皺，一字一頓地問道，“你究竟有沒有命人殺過老八？”
    “兒臣……”
    李神機的臉色鐵青一片，“有！”
    沒錯。
    他認了！
    不認都不行啊……
    如今的局勢，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反駁了！
    因為。
    父皇既然能夠這樣說，必然已經掌握了所有的證據……
    “咚！”
    李焱的手指重重叩在案頭密信上，“老四，你既認了截殺儲君之罪，朕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說出你背後主使之人的名諱，朕或許還能看在血脈情分上，不嚴懲你。”
    李神機咽了一口唾沫，臉色一陣變幻不定。
    他明白了。
    父皇是想通過自己，找到藏匿在自己背後的人。
    但。
    他能說出來嘛？
    不能！
    他咬了咬牙，隨之呼吸粗重地開口：“兒臣因為嫉妒老八會成為太子，才會犯下這等過錯，請父皇饒恕！”
    “真的不說？”
    “真的沒有什麽背後的人！”
    李焱的指節重重叩在案幾上。
    然後。
    他俯視著伏跪在地的李神機，目光如冰刃般一寸寸剮過對方脊梁：“你若咬死無人在後操縱，那便認下這樁罪……謀刺儲君，意圖動搖國本！”
    李神機的額頭重重磕在金磚，雙手戳緊：“兒臣甘願領罪。”
    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隻有死咬著不放，硬抗下來……
    才有破繭重生的機會！
    “傳朕旨意。”
    李焱的聲音裹著凜冬的霜氣，一字一頓地蕩開，“四皇子李神機勾結外官、縱凶謀逆，即日起削去宗籍，貶為庶人！”
    李神機的瞳孔，劇烈的一縮。
    他原以為李焱隻是嚇唬他一下而已，所以就全部承擔了下來，最多就是跪一下太廟而已……
    畢竟。
    李玄戈哪怕是未來的儲君，可不是還沒有成嗎！？
    結果呢？
    直接將自己貶為庶人！
    這等於就是將他的榮華富貴都給拆了！
    他慌了，剛想開口求饒……
    突然！
    驚堂木般的碎裂聲從屏風後傳來，太後在幾個丫鬟的相伴下，踏了出來。
    “皇帝這是要絕盡骨血？！”
    一開始，她聽聞李焱將老四喊過來，她就隱隱有些不安。
    所以。
    她便匆匆而來。
    可萬萬沒有想到……
    皇帝居然要將李神機給罷黜了？
    李焱恍若未聞，朱筆在明黃絹帛上落下最後一捺：“旨意即刻施行！”
    當繡春刀衛架起李神機時。
    他猛然驚醒，失心瘋一般地大吼大笑，脖頸青筋暴起如虯龍：“父皇且看他日……您選的麒麟兒，會不會把九尊紅衣大炮對準紫宸殿！！！”
    然而。
    李焱依然不為所動，隻是掃了一眼旁邊幹瞪眼的太後：“母後，你還有什麽事情嗎？”
    “你！！！”
    太後的臉色已經變得格外難看了起來，“皇帝，你太讓哀家失望了！”
    “失望？”
    李焱啞然失笑，“若母後這就失望了，那您還為時過早。”
    “你什麽意思？”太後的臉色一沉。
    李焱的笑容一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在懷疑哀家？”太後怒了。
    李焱搖了搖頭：“朕隻是提醒一下母後，不要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否則老四就是一個榜樣。”
    “你大膽！”
    太後怒不可遏，“你是打算將哀家趕出宮不成？”
    “若當年太萱妃一事真的與您有關……”
    李焱雙眼一眯，“那可不是趕出宮那麽簡單了。”
    “好！”
    “好一句沒有那麽簡單！”
    太後怒極而笑，“那你要祈禱一下自己的好兒子……能不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說著。
    她鳳袍一甩，直接轉身就要離去。
    “那是你孫子。”李焱望著她的背影，冷冷說道。
    太後腳步未停，陰沉的聲音隨之飄來：“那也要看是誰的兒子！”
    李焱陰沉著臉望著消失不見的太後，內心陰沉到了極點。
    沒錯。
    他一路調查過來，最後的證據都指向了他的母後。
    但這些證據，又無法致命。
    所以。
    他一直隱忍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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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王公公咽了口唾沫，震驚地問道，“難不成是太後……”
    “好了。”
    李焱打斷了王公公的聲音，直接下令道，“從即日起，監視帝都內的風吹草動，有的人快要坐不住了。”
    “嗻！”
    王公公呼吸一滯，急忙躬身。
    ……
    太後回到了自己的寢宮，大發雷霆地瘋狂砸著東西。
    她很清楚。
    李焱已經將矛頭指向了自己！
    之前意圖用老四逼問自己這一個幕後指使者，結果沒有成功。
    但卻給出了一個十分明確的提示……
    已經盯上她了！
    “不行！”
    “哀家不能坐以待斃！”
    太後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來人！！！”
    話音一落。
    三名宮女急匆匆進來，隨之並排跪下：“太後，有何吩咐？”
    “馬上！”
    “立刻！”
    “現在！”
    太後的眼球中，血絲蔓延了開來，“用盡任何可能得辦法，將消息傳出去，讓影閣的人不惜一切代價，將李玄戈徹底留在半路中，哀家不想讓他回朝。”
    宮女齊齊色變，但她們不敢吭聲。
    因為。
    她們都是太後豢養的心腹。
    頓時間。
    一個個叩首：“是！”
    等人一離開。
    太後望著漸漸暮色的天穹，麵色猙獰不已：“烏蒙仙，你給哀家帶來的恥辱，就用你的兒子……來償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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