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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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總是過得十分快的,轉眼間就到了要去北京報到的日子。出發前一天,唐澤和丟丟特意去了趟鶴鳴山,既是和大師兄他們道別,也是想看看後山新建的庭院完工得如何。
傍晚時分,山間的霧氣漸漸散去,夕陽的餘暉灑在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大師兄在後院的涼亭裏支起了銅鍋,師兄弟圍坐在一起,熱鬧非凡。鍋裏的紅油翻滾著,散發出濃鬱的香氣,各種食材在鍋中沉浮。唐澤給丟丟夾了一片剛涮好的毛肚,丟丟笑著接過,兩人的手指在碗邊輕輕碰觸。
"明天就要去北京了?"二師兄一邊往鍋裏下著牛肉,一邊問道。
"是啊,還要有一周培訓。"唐澤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這火鍋底料還行吧?我自己搞的,夠味。"
丟丟在一旁小口吃著碗裏的菜,時不時給唐澤添些茶水。她的臉頰被火鍋的熱氣熏得微微發紅,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動人。席間大家推杯換盞,說著這些年來的趣事,笑聲在庭院裏回蕩。
酒過三巡,眾人漸漸散去。唐澤和丟丟留在了後山新建的庭院裏。這個庭院是唐澤特意設計的,青磚黛瓦,假山流水,角落裏還種著幾株正在盛開的桂花。夜風拂過,帶來陣陣清香。
兩人並肩躺在竹製的躺椅上,望著天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將庭院籠罩在一片柔和的銀輝中。丟丟的發絲在微風中輕輕飄動,有幾縷調皮地拂過唐澤的臉頰。
"今天要不不行法?"丟丟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這靜謐的夜色。
唐澤側過臉,借著月光看著身旁的愛人。丟丟的眼睛在月光下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他知道她指的是什麽《洞玄子》,那本他從大師兄那裏求來的雙修法門。
這套功法講究的是意念的集中與引導,通過特殊的呼吸方式和肢體配合,達到交而不瀉的效果。修煉時需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體內氣息的流轉上,讓能量在經脈中循環往複。這種修煉不僅能夠強身健體,更能讓兩人的心神達到前所未有的契合。
"那懷孕了怎麽辦?"唐澤輕聲問道,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著丟丟的一縷長發。
丟丟轉過頭來,直視著唐澤的眼睛。月光下,她的目光清澈而堅定"如果有這運氣,不妨生下來。"
唐澤沒有立即回答,隻是深深地望進丟丟的眼底。他想起前段時間和林依的那次談話,當時他確實存了幾分試探的心思。雖然外表看起來粗獷,但他心思一直比較多。
"嗯.…好。"最終,他這樣答道,聲音低沉而溫柔。
夜風漸起,吹得庭院裏的竹葉沙沙作響。唐澤伸手將丟丟攬入懷中,兩人的唇瓣在月光下輕輕相觸。起初隻是蜻蜓點水般的輕吻,漸漸地,這個吻變得綿長而深入。丟丟的雙手環上唐澤的脖頸,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後頸。
月光如水,將兩人的身影投在青石板上,交織成一幅動人的畫卷。唐澤的手掌順著丟丟的腰線緩緩遊移,隔著輕薄的衣料感受著她身體的曲線。丟丟的呼吸漸漸急促,在唐澤耳邊化作一陣陣溫熱的氣息。
"回房間?"唐澤低聲問道,聲音裏帶著明顯的克製。
丟丟沒有回答,隻是牽起他的手,引著他向庭院深處的廂房走去。月光透過雕花的窗欞,在房間的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床榻上鋪著新換的冰被,散發著淡淡的熏香。
這一夜,兩人將身體運用到了極致。每一次呼吸都彼此呼應,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在外人看來,這或許隻是一場情事,但對修煉之人而言,這是最親密的修行,是靈魂與肉體的雙重交融。
當東方泛起魚肚白時,唐澤輕輕撫摸著懷中熟睡的丟丟的發絲。他知道,明天就要開始新的生活,但此刻,他隻想沉浸在這份靜謐的幸福中。庭院裏的花香隨著晨風飄進房間,為這個特別的夜晚畫上了完美的句點。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晨霧還未散去,空氣中帶著一絲微涼的濕意。大師兄靖岩那輛略顯老舊的黑色suv已經停在樓下,發動機低沉的轟鳴聲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唐澤拖著行李箱,腳步匆匆地走出了院子,拉開車門時,一股淡淡的皮革和煙草混合的氣息撲麵而來——這車跟了靖岩多年,早已浸透了他的氣息。
“行李放後麵吧。”靖岩叼著煙,聲音有些含糊,順手幫唐澤把箱子塞進後備箱。
車子緩緩駛出鶴鳴山,街道上行人稀少,隻有幾個晨跑的人擦肩而過。紅綠燈交替閃爍,車窗外的景色從沉睡的城市逐漸過渡到開闊的高架橋。唐澤靠在座椅上,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思緒有些飄忽。
“丟丟是個好女孩。”大師兄突然開口,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意味深長。
唐澤微微一怔,隨即笑了笑,低聲道:“嗯,我知道。”
靖岩沒再說話,隻是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彈了彈煙灰。車內一時陷入沉默,隻有空調出風口輕微的呼呼聲。成年人的對話往往點到即止,有些話不必說透,彼此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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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繼續前行,機場的指示牌漸漸多了起來。唐澤低頭看了眼手表,時間還早,但機場的早高峰已經開始顯現,車流漸漸密集。靖岩嫻熟地變道超車,嘴裏還嘟囔了一句:“這幫人開車跟蝸牛爬似的。”
終於,車子在出發層停下。唐澤解開安全帶,剛要推門下車,靖岩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裏帶著幾分認真:“你自己小心就是。”
唐澤頓了頓,隨即點頭:“放心。”
他拖著行李箱走進航站樓,玻璃門自動滑開,冷氣迎麵而來,讓他微微打了個激靈。值機、托運、安檢,一切都很順利。貴賓休息室裏,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掏出手機刷了會兒新聞,直到廣播響起登機提示。
頭等艙的座位寬敞舒適,唐澤放好行李,剛坐下沒多久,一位空姐便走了過來,俯身輕聲詢問:“先生,早餐有中式套餐和西式套餐可選,請問您需要哪一種?”
唐澤抬頭,目光與空姐交匯的瞬間,兩人同時愣住了。
“誒?”他們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輕呼。
眼前的空乘眉眼依舊熟悉,隻是妝容精致了許多,但那股子爽利勁兒絲毫未減,是唐澤的高中同桌黃蕾。唐澤先笑了出來:“好久不見啊。”
“臥槽,你要吃啥?”黃蕾一開口,那股川妹子的直率勁兒立刻暴露無遺,連敬語都忘了用。
唐澤忍不住笑得更深了:“你把電話給我說就告訴你。”
黃蕾翻了個白眼,但嘴角卻翹了起來。她迅速瞟了一眼周圍,壓低聲音飛快地報了一串數字。唐澤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生怕記錯,還特意重複了一遍確認。
“中式吧。”他一邊存號碼一邊說。
“喝啥?”黃蕾麻利地在平板上點選著。
“紅茶。”唐澤說到。
黃蕾又補了一句,“紅茶加檸檬不?”
“純紅茶就行。”唐澤說道。
“睡著了喊你不。”黃蕾問。
“我看到你精神得很,睡不著。”唐澤笑了笑。
黃蕾點點頭,正要轉身離開,唐澤又叫住她:“誒,機上ifi怎麽連?”
“扶手上有個二維碼,掃碼就能用。”她指了指座位扶手,又瞪了他一眼,用口型無聲地說了一句,“落地記得打電話。”
唐澤笑著比了個ok的手勢,看著她走向下一位乘客。
窗外,雲層漸漸散開,陽光透過舷窗灑進來,映在他的側臉上。飛機緩緩滑行,引擎的轟鳴聲逐漸加大,機身微微一震,隨即騰空而起,衝向藍天。
飛機起飛後,另一位空乘送來了早餐和紅茶。唐澤看著麵前的餐盤,熱氣騰騰的粥和小菜香氣撲鼻,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餓了。
吃過早飯,唐澤掏出了一本書來打發時間。
《萬葉集》,這部流淌著千年風雅的詩歌總集,宛如一位從時光深處款款走來的和服美人,她的衣袖間挾著奈良朝的晨露,衣袂上沾染著平安朝的月色。這部日本最古老的詩歌寶庫,收錄了四世紀至八世紀四百餘年間四千五百餘首和歌,每一首都像是被時光精心打磨的珍珠,在曆史的長河中閃爍著溫潤的光澤。
翻開泛黃的紙頁,仿佛能聽見飛鳥時代的風掠過斑鳩寺的簷鈴,看見持統女帝的衣袖拂過藤原宮的廊柱。那些用萬葉假名記錄的文字,每一個筆畫都浸透著上古的質樸與真誠,就像春日裏剛剛破土的新芽,帶著未經雕琢的生命力。柿本人麻呂的莊嚴長歌如同神殿前燃燒的篝火,山部赤人的自然詠歎恰似吉野川清澈的流水,而額田王的戀歌則像夜晚偷偷綻放的曇花,在月光下吐露著轉瞬即逝的芬芳。
這部詩集裏住著整個上古日本的心靈風景:春日野原上搖曳的紫羅蘭,秋日黃昏時分的鹿鳴,戍邊將士望鄉時衣甲上的白霜,采蓮女子手腕上沾濕的衣袖。那些被反複吟詠的"青丹吉"あをによし)、"茜さす"等枕詞,就像古老的咒語,一念起就能召喚出最純粹的日本美學。大伴家持編纂時的朱筆批注,至今仍在紙上遊走如蝶,將那個尚未被漢詩完全浸染的、充滿"まこと"真)精神的和歌世界完整封存。
《萬葉集》中的愛情詩篇最是動人。貴族們交換的和歌像精心折迭的色紙,平民們傳唱的歌謠似山野隨處可摘的漿果。有"君之形見"思念之物)的纏綿,有"玉の緒よ"生命之線)的絕唱,更有像"秋の田の"這樣樸實無華的農家戀曲。這些情詩不施粉黛,卻比任何華麗的修辭都更直抵人心,就像清晨草葉上的露珠,純粹得能照見整個世界的倒影。
二十卷竹簡般的篇幅裏,既有宮廷雅宴上的"梅花歌三十二首",也有東國民眾的"防人歌";既有充滿神話色彩的長歌,也有即興而作的片歌。就像一麵多棱的萬花鏡,折射出從天皇到乞丐、從僧侶到漁夫的各色人生。那些用"ますらをぶり"雄壯風格)寫就的武士之歌,與用"たをやめぶり"優雅風格)吟詠的閨怨詩形成奇妙的交響,共同譜寫了日本抒情傳統的原初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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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電子訊息秒速傳遞的時代,《萬葉集》裏那些需要"待つ"等待)的愛情,"思ふ"思念)的愁緒,"眺む"凝望)的風景,反而顯得尤為珍貴。它教會我們像古人觀察"萩の露"胡枝子上的露珠)那樣細膩地體察世界,像吟詠"あしびきの"山鳥的)長鳴那樣誠實地表達情感。當我們在京都的苔庭前駐足,在奈良的春日野漫步時,那些沉睡千年的詩句便會自動蘇醒,化作耳畔最溫柔的向導。
這部詩歌集就像一麵被摩挲得溫潤的青銅鏡,雖然鏡麵已有些模糊,但照見的卻是最本真的日本心魂。每一個打開它的人,都能在"言の葉"語言的葉片)的簌簌聲中,聽見自己心跳的共鳴。正如梅原猛先生所言:"萬葉集不是過去的遺產,而是永遠現在的詩。"那些穿越時空而來的和歌,至今仍在我們的血脈裏淺吟低唱,如同不老的青山,如同長流的綠水。
唐澤買這本書是因為動畫片《言葉之庭》的那一句。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但盼風雨來,能留你在此。"
這句子讀來,便覺有濕氣撲麵。雷聲是隱約的,像是遠方傳來的歎息;天空陰霾,卻又不是漆黑,隻是灰蒙蒙地壓著,將雨未雨之際。這般天氣,最是惹人愁思。而"但盼"二字,更是將心事和盤托出——竟盼著風雨大作,好教那人不得離去。何等癡念!何等婉轉的心機!
這癡念卻又不敢明言,隻得托付給天氣。仿佛風雨若來,便是天意留人,自己便可卸了責任。這般心思,細膩得令人心疼。想那說話之人,必是低眉順眼,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又字字分明。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即使天無雨,你亦留此地。"
第二段更妙。雷聲依舊隱約,天空依舊陰霾,心思卻已轉了向。不再假托風雨,而是直抒胸臆——縱使無雨,也望君留下。這轉折何等自然!從借故挽留,到真心相邀,短短數語,便將心事層層剝開,如蓮花綻放。
最動人處,在於其含蓄。不言"我愛你",卻說"你亦留此地";不言相思之苦,卻道"隱約雷鳴"。這般含蓄,正是東方情韻的極致。想那平安朝的貴族男女,隔著簾幕傳情,大約也是如此婉轉。
這詩句裏還藏著時間的流動。先是盼雨留人,繼而直言相留,其間必是經過了一番心理掙紮。或許是在簷下看雲,看那雲愈積愈厚;或許是在窗前聽雷,聽那雷聲漸近。終於下定決心,將真心托出。這般細膩的心理描寫,不著痕跡,卻入木三分。
更妙的是畫麵感。讀此句時,眼前便浮現出陰雲密布的天空,遠處電光隱現,空氣中彌漫著雨前特有的沉悶。而在這般背景下,兩個人的身影顯得格外清晰——一個欲走還留,一個欲言又止。這般情景,勝過千言萬語的表白。
這詩句最是適合在梅雨時節吟誦。想那連綿不斷的雨,將天地都籠在朦朧之中,正好藏住說不出口的情話。而隱約的雷聲,恰似心跳的鼓噪,提醒著那份無法忽視的情感。
這般詩句,看似平淡,實則字字珠璣。不著一"情"字,而情意自現;不道一"愛"字,而愛意滿溢。恰似日本庭園中的枯山水,以砂代水,以石代山,留白處最是耐人尋味。
讀這樣的詩句,仿佛看見一位穿著十二單衣的女子,在簷下輕撫琵琶,弦聲與雨聲相和。她低垂的眼瞼遮住了心事,唯有詩句泄露了秘密。這般情致,這般韻味,當真是"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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