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要國慶了，有沒有什麽安排？"
    程慧宿舍裏，四個女孩正圍坐在公共區域的懶人沙發上，各自捧著手機和平板，屏幕上顯示著五花八門的旅遊攻略。空調的涼風輕輕吹拂，帶起小茶幾上散落的零食包裝袋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小林盤腿坐在最中間的豆袋上，短裙下的雙腿交疊著，白襪包裹的腳趾時不時輕點地板，顯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要不自駕去吧……再找兩個男的開車。"小林咬著奶茶吸管，含糊不清地提議道，眼睛卻亮晶晶的，顯然已經打定了主意。
    "比如說？"小謝立刻接茬，懶洋洋地靠在沙發扶手上，修長的手指卷著自己烏黑的長發。她今天穿了件size的黑色t恤，鎖骨處的銀色項鏈隨著她歪頭的動作輕輕晃動。
    "那就這麽定了！我來找人！你們選地方！"小林猛地一拍大腿，聲音提高了八度，根本不給其他人反駁的機會。她動作麻利地解鎖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敲打，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坐在副駕駛座上指揮路線的情景。
    "你們……"程慧張了張嘴，話還沒說完就咽了回去。她太了解小林雷厲風行的性格了——這個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廣東妹子，做事風格卻像台風過境一樣幹脆利落。程慧低頭看了眼自己手機屏幕上利修儒發來的最後一條信息，輕輕歎了口氣，已經預感到自己要被這群損友坑了。
    果然，不到十分鍾，小林就舉著手機得意洋洋地宣布"搞定了！"她晃了晃屏幕，微信聊天界麵顯示著兩個男生的回複，"王子維和他的哥們兒齊天，兩個都有駕照，王子維說他家可以車！"
    程慧聽到這個名字，差點被嘴裏的檸檬水嗆到。
    王子維，他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說話時眼角會微微下垂，笑起來像隻大型犬——而且毫不掩飾對她的好感。
    "王子維？"小蔣從素描本上抬起頭，短發因為剛才趴著畫圖而翹起一撮。她促狹地用鉛筆尾端戳了戳程慧的肩膀。
    "還有他朋友齊天，"小林興奮地補充，"體育係的那個黑皮帥哥，上次籃球賽扣籃那個！"她模仿了一個扣籃的動作，差點打翻小謝放在茶幾上的咖啡。
    程慧扶額，已經能想象到國慶七天的場景了。窗外，九月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的間隙灑進來，在她手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小謝不知何時已經湊到了小林身邊，兩人頭碰頭地研究著地圖p。"往北走看紅葉？還是往南去海邊？"小林的手指在地圖上劃來劃去。
    "往西吧，"小蔣突然說，鉛筆在紙上快速勾勒出幾座山峰的輪廓，"我想畫山。"
    程慧看著三個室友熱火朝天地討論著，默默把手機鎖屏。利修儒的聊天窗口被按滅的前一秒，還停留在那句"等你"。
    國慶假期的前一天早上，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城市還籠罩在一層薄薄的晨霧中。王子維從自家車庫緩緩駛出一輛通體漆黑、線條流暢的豐田埃爾法，車身在微弱的晨光中泛著低調而奢華的金屬光澤。這輛七座頂配商務車是他父親公司用來接待貴賓的座駕，寬大的鍍鉻進氣格柵像一張咧開的鯊魚嘴，兩側矩陣式led大燈即使在熄火狀態下也散發著冷冽的科技感。車內采用全真皮航空座椅，每個座位都配備了獨立的電動調節、加熱通風和按摩功能，後排還配有可升降的隱私窗簾和車載冰箱。王子維調整著駕駛座記憶功能時，座椅發出輕微的電機運轉聲，精準地恢複到最適合他184身高的位置。
    這輛平時被司機精心打理的商務車，此刻正散發著淡淡的皮革護理劑和香氛係統殘留的白茶香氣。王子維輕撫過胡桃木紋的中控麵板，指尖傳來細膩的觸感，隨手將手機連接上車載無線充電板，carpy係統立刻投射在121英寸的懸浮式觸控屏上。他打開全景天窗的遮陽簾，讓清晨的陽光灑進車內，米白色的alcantara頂棚在光線下顯得格外柔軟。
    開到學校附近時，王子維把車停在老王頭麵館門前。這家開了二十多年的老店剛剛拉起卷簾門，蒸騰的熱氣從廚房的排氣扇裏源源不斷地湧出。他要了碗招牌素椒麵，坐在斑駁的木質長凳上慢慢吃著。麵條勁道，炸醬裏肥瘦相間的肉丁炸得酥香，黃瓜絲清脆爽口。他一邊吃一邊透過麵館的玻璃窗看向停在路邊的埃爾法，黑色的車身在晨光中像一頭蟄伏的野獸，19英寸的多輻輪轂反射著金屬冷光。
    就在他喝完最後一口麵湯時，視線不經意間掃到馬路對麵的公寓樓。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單元門裏走出來——是程慧。她今天穿著簡單的白色針織衫和淺藍色牛仔褲，頭發隨意地紮成馬尾，在晨風中輕輕晃動。王子維的筷子頓在半空，他記得這棟略顯陳舊的磚紅色公寓樓，利修儒就住這裏。程慧怎麽會從這個門洞出來？現在才早上七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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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慧站在公寓樓下伸了個懶腰，陽光為她鍍上一層金邊。王子維下意識地往麵館裏側挪了挪，透過蒸籠冒出的熱氣繼續觀察。隻見程慧徑直向學校裏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晨霧未散的街道盡頭。
    王子維的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筷子，木質筷身在他指節處壓出幾道發白的痕跡。炸醬麵殘餘的油脂在碗底凝結成暗色的斑塊，就像他胸口突然淤積的那團悶氣。他盯著程慧消失的方向，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仿佛要把某種苦澀的東西硬生生咽下去。
    晨光忽然變得刺眼起來。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才發現自己一直屏著呼吸。胸腔裏泛起一種古怪的鈍痛，像是有人用鈍器緩慢地敲擊著他的肋骨。那棟磚紅色公寓樓的每個窗口都像在嘲笑他——頂樓右側那扇半開的窗戶，米色窗簾被晨風吹得輕輕擺動，說不定就是剛才程慧親手拉開的。
    "同學，要加麵湯嗎？"老板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王子維猛地回神，發現自己正死死攥著那張油膩的餐巾紙，紙團在他掌心皺成一團。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搖搖頭，起身時膝蓋撞到了桌角，疼痛卻遠不及心裏翻湧的酸楚。
    走向埃爾法的路上，他機械地按了下車鑰匙。車燈閃爍的瞬間，他突然想起上周幫程慧搬書時，她發梢沾著的檀香味——和利修儒酒館裏縈繞的氣息一模一樣。當時他隻當是巧合，現在回憶起來卻像吞了塊燒紅的炭。真皮座椅此刻觸感冰涼，他坐進去時聽見安全帶卡扣發出清脆的"哢嗒"聲，像是給自己的妄想判了刑。
    車載顯示屏還停留在地圖界麵，目的地設置的是程慧宿舍樓。王子維盯著那個閃爍的光標，手指懸在"取消導航"按鈕上方微微發抖。後視鏡裏，他看見自己眼睛裏布滿血絲，嘴角沾著一點沒擦幹淨的炸醬——多可笑啊，他特意選了父親最好的車，起了大早洗車加油，就為了在她麵前展現最完美的樣子。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齊天發來的消息"回來沒？給帶個門口的油條。"文字後麵跟著個犯賤的表情包。王子維把手機反扣在無線充電板上，額頭抵著方向盤。真皮包裹的方向盤帶著晨露的涼意，和他太陽穴突突跳動的熱度形成鮮明對比。發動機啟動的轟鳴聲中，他狠狠抹了把臉，後槽牙咬得發酸。那個總愛穿亞麻襯衫的酒鬼，究竟在什麽時候，已經走進了他小心翼翼守護了許久的女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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