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才沒過去多久，陳雄忽聽牢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鐵門"哢嚓"一響，一個身形瘦削的男人被其身後的女官推了進來。
    借著外麵走廊上昏暗的燈光，陳雄看清了那人：二十出頭的年紀，穿著件灰撲撲的長衫，臉色蠟黃，眼窩深陷，活像個久病的書生。
    那人進來後也不說話，就靠著牆根坐下，雙手抱膝，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陳雄心裏直打鼓，這就是錦衣衛說的人？瞧著也不像啊。他正琢磨著，就聽外頭又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牆根摸索。他心裏一緊，下意識看向那個"書生"，卻見對方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仿佛睡著了般。
    夜漸深，牢房裏愈發安靜，隻剩下幾聲老鼠的窸窣聲。陳雄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生怕一閉眼就再也睜不開。忽然，他聽見隔壁牢房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幾聲壓抑的慘叫，很快又歸於寂靜。
    陳雄嚇得直冒冷汗，正要坐起來，卻聽見那"書生"用氣聲說："想活命就什麽都別管也別好奇，今天錢大人都和你說過的東西我不希望現在再和你重複一遍。"
    陳雄渾身一僵，那聲音不大，卻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帶著股陰冷的味道。他趕緊躺回去，把被子拉到下巴，大氣都不敢出。
    夜色越來越深，牢房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陳雄躺在床上，聽著自己的心跳聲，忽然覺得那"書生"比錦衣衛還嚇人。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頭又傳來一陣腳步聲，這回不是一個人，像是有好幾個人在走動。
    那“書生”聽到動靜騰的一下從床上跳起來走到了牢房門口，陳雄屏住呼吸，隻聽見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鐵門"吱呀"一聲開了，幾個黑影閃了進來。
    “東西呢？”
    那書生的語氣極為平靜。
    “大人都在這裏了。”
    借著微弱的光線，陳雄看見說話那人手裏提著個麻袋，那麻袋放在地上時還有些許金屬聲。陳雄一下子就明白了這裏麵裝著的是槍和子彈。
    那"書生"接過麻袋，動作輕巧地打開查看，走廊上昏暗的燈光映在他臉上，陳雄這才發現他的眼神銳利得嚇人。
    "行，你們先出去。"“書生”低聲吩咐。
    幾個黑影無聲退出，鐵門又被鎖上。“書生”回到床邊，麻利地從麻袋裏掏出一把勃朗寧1900手槍，動作熟練地檢查彈夾，上膛。金屬撞擊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牢房裏格外刺耳。
    “這些家夥還專門給我搞來這些外國貨。”“那書生”撇了撇嘴，上下查看了一下手上的手槍後朝著陳雄這邊開口，“你會用這些玩意吧？”
    陳雄咽了口唾沫，點點頭。這種勃朗寧手槍他也見過。
    "書生"輕笑一聲，從麻袋裏又掏出一把遞給他："拿著，這玩意明天用得上。"
    陳雄接過槍，沉甸甸的份量讓他手心直冒汗，“大人......我們要槍做什麽？”
    "書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轉過身來，月光透過鐵窗照在他那張病態的臉上，顯得格外陰森，“根據我們錦衣衛的線報，明天的關於你的刺殺不是一件小事......你也知道我大明有私養家兵的習俗，雖然紙麵上這私兵不被允許但是在這瀛洲天高皇帝遠的，本土那邊也管不過來，不過有幾個人，養了多少，誰在養，我們錦衣衛可是門清著。”
    "書生"的聲音在黑暗中繼續響起：“明日是宣撫司向公眾公布的去拿你賬本的日子，但是賬本現在呢放在我們錦衣衛的手上。”
    陳雄咬了咬牙還是問出來了自己的問題，“大人，那枯井的機關隻有我知道，你們是......”
    "書生"冷笑一聲，打斷了陳雄的話："你以為我們真的需要你去開那個機關？最主要是能不能拿到，隻要能拿到管他什麽狗屁機關，幾槍下去不是照樣就開了？"
    陳雄心中一凜，不由握緊了手中的槍。
    "所以...這是個局？"他低聲問道。
    "書生"將剩下的子彈裝進口袋，動作輕巧得像是在擺弄一件玩具，“不算笨，根據鄭大人的意思是要用你把那幾個瀛洲背後的利益集團查出來。”
    陳雄心中一沉，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不過是一枚棋子，一個誘餌，用來釣出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大魚。
    "那明天......"
    "明天會有人來殺你。"書生的語氣依然平靜，仿佛在談論明天的天氣，"不過你放心，我們的人會在暗處保護你。當然，"他晃了晃手中的勃朗寧，"這把槍也不是白給你的。"
    陳雄握著槍的手微微發抖。他曾經見過這種槍的威力，一顆子彈就能要人性命。但現在，這冰冷的金屬卻給了他一絲安全感。
    “放心，宣撫司這邊也會配合我們的。”見床上的陳雄有些不安那“書生”安慰道，“錦衣衛想保下來的人還沒有保不住的。”
    陳雄握著槍，感受著掌心傳來的冰涼觸感，“大人，這些都是鄭大人的計算嗎？”
    那“書生”對於這個問題愣了愣似乎是沒想好怎麽回答，過去了好一會才慢慢開口，“不該知道的事別問。”
    "睡吧，我給你守夜。"書生站起身，整了整衣襟，"明天你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陳雄躺在床上，手中的勃朗寧冰涼刺骨。他翻來覆去難以入眠，腦海中不斷閃現著各種可能發生的場景。是李延玉要殺他？那家夥私養家兵？可問題是他沒有私養家兵他也調不動城防營啊？城防營的調遣隻受到鎮國公的調遣其他人的一概不聽，可如果不是城防營又是誰？
    月光透過鐵窗在地上投下一道道陰影，像是交錯的刀光。遠處傳來幾聲犬吠，更顯得夜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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