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雪崩來臨時沒有片雪花是無辜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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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柵欄後的工廠大門突然打開了。一隊身著黑色製服的打手魚貫而出,每人手中都握著明晃晃的鋼管。他們麵無表情地排成一列,將工人和學生們逼退數步。
見有人出來,工人與學生的聲音更大。
“大米!”
“大米!”
......
領頭的是個臉上帶疤的壯漢,他三角眼陰鷙地掃過麵前的人群,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豬玀。他手裏掂量著那根沉重的鋼管,管壁在陰冷的日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他媽的,一群不知死活的賤種!”疤臉壯漢終於開口,聲音嘶啞難聽,“鐵馬工業的地盤,也是你們這群窮鬼能撒野的?再不滾,老子手裏的家夥可不認人!”
“我們是來要回我們血汗錢的!”一個聲音尖銳地喊道,聽上去像是個年輕的學生。
“對!還我工錢!”
“打倒黑心工廠!”
叫喊聲再次響起,雖然帶著一絲恐懼,卻更加堅定。
隻見那疤臉壯漢啐了一口濃痰在地上,鋼管在他手裏挽了個花,發出“嗚”的一聲風響。
“別怪老子沒好心提醒過你們這群豬玀,老子再數三聲,不滾的,老子手裏這根鋼管可不認什麽明人瀛人的。”
他獰笑著伸出三根手指,“三!”
"二!" 疤臉壯漢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帶著冰冷的殺意。
人群騷動起來,一些膽小的工人已經開始往後縮,但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被拖欠工錢許久且工錢微薄的瀛人工人,眼中燃燒著絕望的怒火,反而往前擠了擠。他們的退路早已被貧困和饑餓堵死,今天即便是因為害怕離開了沒有死在這,明天也會被餓死在家裏,就算是有幸遇到哪個好心人能夠施舍他們幾分,但誰又能夠保證他們不會被累死在機床上?
"一!" 最後一個數字落下,疤臉壯漢眼中凶光畢露,他猛地向前一步,手中的鋼管毫不猶豫地朝著最前方一個身材瘦小的瀛人學生砸去!那學生似乎沒料到對方真的敢動手,臉上還帶著一絲錯愕和學生氣的倔強。
"砰!" 一聲沉悶的鈍響,鋼管結結實實地砸在了那學生的肩膀上。學生慘叫一聲,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癱倒在地,抱著肩膀痛苦地翻滾。
人群發出一陣驚恐的抽氣聲,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剛才還士氣滿滿的隊伍。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疤臉壯漢獰笑更甚。他根本沒打算停手,再次掄起鋼管,這次他的目標是讓麵前這個瀛人學生徹底失去抵抗能力,至於後果?他本來就是黑幫這種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生活的家夥,再說了,他來之前趙老板就親自下命令:打死人不用承擔後果。
鋼管帶著呼嘯的風聲再次落下,這一次直奔那倒地學生的腦袋!
隻見那身材瘦小的瀛人學生老老實實的吃了這一悶棍,隨後就挺直的倒在了地上。
“給我上!“男的打斷腿,女的……” 他猥瑣地舔了舔嘴唇,“抓回去今晚上給兄弟們樂嗬樂嗬!”
疤臉壯漢的命令如同點燃了炸藥桶的引信。他身後那群早就摩拳擦掌的打手們,怪叫著、獰笑著,揮舞著手中的棍棒、鐵鏈,如同一群餓狼撲向驚慌失措的羊群。慘叫聲、哭喊聲、棍棒擊打皮肉的悶響聲瞬間響成一片。最前排的工人躲閃不及,立刻被打倒在地,蜷縮著身子承受著雨點般的毆打。鮮血很快就染紅了冰冷的地麵,與地上的濃痰混在一起,汙穢不堪。
人群徹底亂了,恐懼壓倒了一切,人們像沒頭蒼蠅一樣四散奔逃,互相推搡踩踏。然而鐵馬工業的大門前地方有限,後麵的人想跑,前麵的人卻被堵住,場麵更加混亂不堪。幾個跑得慢的瀛人工人被追上,打手們下手尤其狠毒,棍棒專門朝著腿腳招呼。
“砰!”
在人群後方響起了一聲槍響。
槍聲清脆,像是在死寂的空氣中炸開了一道裂帛。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疤臉壯漢猙獰的笑容僵在臉上,他那些正要撲上來的手下也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動作凝固在半空中。工人們驚恐的尖叫卡在喉嚨裏,隻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疤臉壯漢猛地扭頭,三角眼凶狠地掃視著人群後方,試圖找出那該死的槍聲來源。“誰?他媽的是誰開的槍?!”他嘶啞地咆哮,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
“怎麽?錦衣衛辦事還需要向各位大爺稟報一聲不成?”
人群像是被無形的手分開,露出後麵幾道身影。
為首那人,一身藏青色的勁裝,並非百姓常見的粗布麻衣,料子挺括,樣式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威嚴。他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出頭,麵容俊朗,但眼神卻冷得像臘月的冰,手裏握著一支還在冒著青煙的手槍,槍口斜斜指向天空。
“錦…錦衣衛?”疤臉壯漢臉上的橫肉抽搐了幾下,握著鋼管的手不自覺地鬆了些。他混跡街頭多年,官府的人不是沒打過交道,但錦衣衛這三個字,就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讓他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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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沒聾就好。”那年輕的錦衣衛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目光落在疤臉壯漢和他那些停在半空的手下身上,“聚眾滋事,當街行凶,嘖嘖嘖...你們的膽子,不小啊。這怕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行凶了,你們這是要反啊?”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剛才還囂張跋扈的打手們,此刻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疤臉壯漢聽到“反”字,隻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握著鋼管的手一軟,“哐當”一聲,沉重的鐵器砸在地上,濺起幾點塵土。他雙腿發軟,差點沒跪下去,臉上哪裏還有半分凶獰,隻剩下慘白和恐懼。
“官…官爺!誤會!天大的誤會啊!”他聲音發顫,幾乎帶上了哭腔,“我們…我們隻是收了趙老板的錢,跟這幫小瀛人有點口角,動了手,真沒別的意思!借我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造反呐!”
那年輕的錦衣衛頭領冷笑一聲,用槍口點了點地上呻吟的瀛人學生,又掃過那些嚇得麵無人色的打手。“嘖嘖嘖,我信可沒用,你還是去和刑部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老家夥說去吧,看看他們會不會判你無罪。”
那錦衣衛踱步上前,皮靴踩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每一步都像踩在疤臉壯漢的心尖上。隻見他從包裏拿出來一張蓋著紅章的文書展示在了疤臉壯漢的麵前,“去通知一下你們趙老板,讓他想好了關於軍火案的供詞再出來見我。”
“軍…軍火案?” 疤臉壯漢的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汗水如同瀑布般從額頭滾落,瞬間浸濕了衣領。他感覺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官爺…小人…小人什麽都不知道啊!什麽軍火…那都是趙老板…”
“閉嘴!” 年輕的錦衣衛頭領不耐煩地打斷他,“老子的話你是聽不明白?”
疤臉壯漢被吼得渾身一激靈,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隻剩下牙齒磕碰的“咯咯”聲。他看著眼前那張年輕卻寫滿不耐煩的臉,以及那黑洞洞的槍口,仿佛看到了閻王爺的令牌。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纏緊了他的脖頸,讓他窒息。
“聽…聽明白了!小人聽明白了!” 疤臉壯漢點頭如搗蒜,冷汗涔涔而下,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小人這就去!這就去通知趙老板!官爺您…您息怒!”
年輕的錦衣衛頭領嫌惡地皺了皺眉,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汙了自己的眼睛。他收回目光,不再理會這個軟骨頭,轉而對身後的兩名手下使了個眼色,聲音冷硬如鐵:“把這些動手傷人的送去宣撫司等刑部判刑,至於這幾個受傷的還不快拉去醫院?”
“是!” 兩名錦衣衛幹脆利落地應了一聲,動作麻利,像拎小雞一樣,將那幾個還癱軟在地的打手一一拽起,粗暴地用繩索捆了。哀嚎求饒聲此起彼伏,但錦衣衛充耳不聞,拖著他們就往街口走,顯然是押往宣撫司衙門去了。
另外幾名錦衣衛則走向那幾個受傷的瀛人學生。除了腦袋上被重擊的那名學生以外,這些學生大多是皮外傷,但臉上、胳膊上都掛了彩,衣服也被撕破,顯得狼狽不堪。麵對走近的錦衣衛,他們眼中流露出驚恐和不安,身體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
一名錦衣衛皺著眉頭,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行了,死不了就趕緊跟我們走,送你們去瞧大夫!” 語氣算不上客氣,但也比對待那些打手好了不少。幾個學生互相攙扶著,戰戰兢兢地跟在錦衣衛身後,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那個年輕的頭領。
年輕的錦衣衛頭領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裏的柯爾特轉輪手槍,槍身在午後的陽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澤。他似乎完全沒把眼前這點小場麵放在心上,目光掃過那些被押走的學生,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仿佛在看一群無關緊要的螻蟻。他用槍口輕輕敲了敲自己的皮靴鞋麵,發出“嗒嗒”的輕響,像是在計算著時間。
過去了約有五六分鍾的樣子,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從街的另一頭傳來,一個穿著綢緞員外袍、身材微胖、臉上堆著諂媚笑容的中年男人,正被那疤臉壯漢幾乎是架著,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離著老遠就開始喊:“官爺!官爺!小人趙德廣!小人來了!您…您找小人?”
年輕的錦衣衛頭領這才懶洋洋地轉過頭,用那雙沒什麽溫度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氣喘籲籲的趙德廣,像是在評估一頭待宰的肥豬。他手裏的柯爾特轉輪手槍隨意地晃了晃,槍口若有若無地指向趙德廣那滾圓的肚子。
“趙老板,是錦衣衛對你們太溫柔還是法律已經限製不了你們了?”年輕頭領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卻又冰冷刺骨,“你這地盤挺熱鬧啊,是因為‘軍火案’呢,還是因為你家主子的‘阿伊努孕婦案’呢?”
趙德廣聽到這兩個案子,特別是後麵那個“阿伊努孕婦案”,一張胖臉瞬間煞白,肥肉都在哆嗦,額頭上的汗珠子滾得更凶了,幾乎要浸濕他的綢緞衣領。“官…官爺…您…您說笑了…” 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發顫,兩條腿抖得像篩糠,“這…這光天化日之下,就是…就是一點小摩擦…跟那些…那些案子…沒關係…沒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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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沒關係...趙老板,這話你還是留給本土派來查案的刑部官員說吧!”年輕頭領挑了挑眉,眼中不帶有一絲感情,“不過,你最好祈求我們錦衣衛的手裏沒有你的證據...否則說謊的下場,趙老板我想你是知道的。”
趙德廣聽了這話,雙腿一軟,差點沒跪倒在地,幸好被旁邊的疤臉壯漢死死攙住,才沒當場出醜。他臉上血色盡褪,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沒…沒證據…官爺明察…小人…小人冤枉…冤枉啊!” 他一邊說,一邊試圖從懷裏掏摸著什麽,大概是想塞點明元或者別的什麽好處。
年輕的錦衣衛頭領“嗤”地笑了一聲,“行刺鎮國公府少爺與貪腐案重要證人,偷渡軍火支持瀛人叛亂,行賄官員讓其放任你家主子殺人滅口,趙老板,你說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趙德廣隻覺得天旋地轉,耳邊嗡嗡作響,年輕頭領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窩上。“不…不…官爺…這…這都是汙蔑…是栽贓陷害!” 他尖叫起來,聲音都變了調,肥胖的身軀抖得更厲害了,幾乎要從那疤臉壯漢的手臂裏滑下去,“小人…小人冤枉…冤枉啊!” 他懷裏揣著的幾張大額明元票子,此刻燙得像火炭,哪裏還敢拿出來。
那年輕錦衣衛麵帶無聊的揮了揮手,在其身後的兩名錦衣衛就將趙德廣押了起來,“冤不冤枉的,你還是去和刑部那群家夥說去吧!”
“帶走!”年輕頭領甚至懶得再看趙德廣一眼,仿佛多看一秒都是浪費時間。
那兩名錦衣衛架起癱軟如泥的趙德廣,就像拖著一袋沉重的貨物,毫不客氣地往街口拖去。趙德廣的綢緞員外袍在地上拖曳,蹭滿了灰塵,原本梳得油光水滑的發髻也散亂開來,幾縷頭發粘在他滿是汗水和淚水的臉上,狼狽不堪。
“不!官爺!官爺饒命啊!”趙德廣終於從極度的恐懼中掙紮出一絲力氣,發出了淒厲的哀嚎,聲音嘶啞難聽,“小人…小人有錢!我有的是錢!城南的碼頭!還有…還有東郊的莊子!都給您!都給您!隻求官爺高抬貴手啊!”
他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扭動著肥胖的身軀,試圖回頭看向那年輕的錦衣衛頭領,眼中充滿了絕望和乞求。
年輕頭領腳步未停,隻是微微側過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趙德廣的耳朵裏:“你的錢?嗬,很快就不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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