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紅軍之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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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7年3月18日下午6點,“楚同”號郵輪終於到達了大阪港。令托洛茨基意外的是在這裏等著他的不是他想象中一個老態龍鍾的和他類似的中年人,而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少年。
少年身著一襲藏青色長衫,腰間係著玉帶,整個人透著一股子貴氣。他的眉眼間帶著幾分稚氣未脫的青澀,但眼神卻格外銳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托洛茨基先生,久仰大名。"鄭清璿恭敬的朝著托洛茨基開口,而在其身邊的慕容柔嘉則是用俄語向托洛茨基翻譯著。
托洛茨基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一時間有些恍惚。他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物,但像鄭清璿這樣的年輕人還是頭一次見。"鄭公子,"托洛茨基強撐著站直了身子,"恕我直言,您看起來比我想象中要年輕得多。"
鄭清璿輕笑一聲,示意慕容柔嘉繼續翻譯:“托洛茨基先生,您現在的狀況看起來並不算太好,需要醫生嗎?如果需要的話,我會向您提供大明最好的醫療服務。”
托洛茨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搖了搖頭:"謝謝您的好意,鄭公子。但我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安全的庇護所和一些解釋。"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比如,為什麽大明會對一個俄國流亡革命者感興趣?"
鄭清璿微微一笑,示意慕容柔嘉繼續翻譯:“托洛茨基先生,這些話還是請上車談吧!”說著鄭清璿指了指在港口不遠處的勞斯萊斯“銀魂”無馬馬車。
托洛茨基瞥了一眼那輛在夕陽下閃著銀光的“無馬馬車”,那玩意兒在歐洲也是頂尖富豪的玩物。他幹裂的嘴唇扯動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與其在碼頭上被當成猴子一樣圍觀,不如先看看這位年輕的“鄭少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車門被恭敬地拉開,一股混雜著皮革和名貴香料的氣息撲麵而來,與他身上那股海水和血腥的黴味形成了鮮明對比。托洛茨基有些狼狽地坐了進去,柔軟的真皮座椅讓他因傷痛而緊繃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放鬆了幾分。
鄭清璿隨後上車,坐在他的對麵。慕容柔嘉則坐在了鄭清璿的旁邊。
“鄭公子,”托洛茨基沒有去看窗外的景色,而是緊盯著鄭清璿,聲音沙啞,“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們大明為何要費這麽大功夫見我一個流亡革命者了吧?”
鄭清璿微微一笑,示意慕容柔嘉翻譯後,不緊不慢地開口:“托洛茨基先生,您太謙虛了。這不過是沙皇尼古拉二世對您的迫害。在我們看來,您是一位能夠攪動歐洲風雲的人物。”
托洛茨基的眉毛猛地一挑,幹裂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鄭清璿這番話,猶如一把利刃,精準地刺中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渴望和不甘。
“攪動歐洲風雲?”托洛茨基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自嘲,“鄭公子,這話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現在不過是個喪家之犬,僥幸從西伯利亞的冰天雪地裏逃出來罷了。” 他試圖從鄭清璿那張年輕得過分的臉上捕捉到一絲輕浮或戲謔,但沒有,那雙眼睛裏隻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深沉和像是見到偶像一樣的眼神。
“托洛茨基先生,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向您介紹大明的革命嗎?”鄭清璿示意慕容柔嘉翻譯後開口。
托洛茨基的目光在鄭清璿年輕而沉靜的臉龐上停留了片刻,那雙眼睛裏閃爍著與年齡不相稱的銳利光芒。他用俄語低聲重複了一句,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大明的革命?我洗耳恭聽。”
鄭清璿微微欠身,示意慕容柔嘉翻譯:“這裏的議會製度與歐洲的議會不同,它是由完完全全由民眾選舉產生的議會,因此工團的誕生本就是明帝國法製漏洞下的產物。而明帝國本質上還是一個資本主義國家,這並不是因為國內商品經濟占主流,而是因為國內的占大多數的掌權者本質上都是資本的推舉者。”
“但是工團不一樣,工團作為明帝國最大的左翼政黨,其選舉並不是依靠資本而是依靠國內工人的投票產生,工人需要每個月交出一部分錢,當然這些錢財隻占他們月錢一小部分,畢竟人無論怎麽說還是要生活的嘛!於此同時皇商也會給與工團錢財以保證其發展不會受到錢財的製約。在罷工時工人的日常開銷則是由工團全權負責。”
托洛茨基聽著,眉頭越鎖越緊。他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裏,懷疑的光芒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星般閃爍。“皇商…也給工團錢財?”他嘶啞的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銳利的目光掃過鄭清璿年輕的麵龐,又轉向一旁靜默的慕容柔嘉,仿佛在確認自己沒有聽錯這荒謬的言論。“這聽起來像是…像是狼給羊圈修柵欄!工團如何能保持其所謂的獨立性?如何能真正代表工人的利益,而不是淪為那些…腦滿腸肥的皇商豢養的走狗?” 他幾乎要嗤笑出聲,這套說辭,比沙皇的謊言還要拙劣。
鄭清璿聞言,臉上的笑容卻絲毫不減,反而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他示意慕容柔嘉翻譯後,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完全能夠理解您的問題,這也並非是一時興起,相反的這是朱由崧即昭宗時期就留下的。因為朱由崧在應天府公開向百姓承認明朝在崇禎時期犯下的罪,並祈求百姓的原諒,再到後來朱由崧在鄉下視察因刺身亡,皇權已經徹底和民權綁定在了一起,後世的皇帝即便是再怎麽想搞君主專製也需要考慮法理性的問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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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洛茨基聽著,他那飽經風霜的臉上,懷疑的神色不但沒有消減,反而像是西伯利亞的積雪般越發深厚。他幹枯的嘴唇咧開一個諷刺的弧度,幾乎要嗤笑出聲:“法理性?鄭公子,你是在告訴我,就因為一個幾百年前皇帝的死,如今大明的皇商們就變成了樂善好施的聖人,主動掏錢供養那些隨時可能砸爛他們飯碗的工人組織?”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經曆過無數背叛和殘酷鬥爭後特有的尖刻,“這套說辭,恐怕連莫斯科街頭最天真的學徒都不會相信。告訴我,這‘工團’的獠牙,是不是早就被你們的皇上和那些皇商們一顆顆拔掉了?”
鄭清璿臉上的笑容依舊,仿佛托洛茨基的尖銳言辭不過是清風拂過湖麵,激不起半點漣漪。“並不是,托洛茨基先生,在我們的國家,皇權並不會對工人甚至是無產者的思想做出什麽強製性改變,也不會強迫他們去勞動,一切都源自於他們自己,他們對自己的生活感到不滿,感到自己被壓迫,那麽他們隨時可以向皇帝,拿著手裏的牌子上街去說出自己的不滿,皇權不僅不會組織還會安排錦衣衛保護他們的安全以保證他們不會被資本家所迫害。”
托洛茨基聞言,發出一聲短促而幹澀的笑,那笑聲像是生鏽的鐵器摩擦,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嘲弄。“錦衣衛?保護工人?”他眯起眼睛,銳利的目光仿佛要刺穿鄭清璿那張年輕而自信的麵孔,“鄭公子,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還是你認為我連大明朝錦衣衛的名聲都沒聽說過?那可是皇帝陛下的爪牙,是懸在所有異議者頭上的利劍!讓他們去保護那些上街喊著‘不滿’的工人?這比讓哥薩克去給猶太教堂守夜還要荒唐!”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冰冷:“除非…除非那些所謂的‘不滿’,那些所謂的‘抗議’,本就是由你們的皇權精心編排的一場戲!錦衣衛保護的,不是工人的權利,而是這場戲能夠按照劇本順利演下去,對嗎?告訴那些愚昧的民眾,看啊,我們多麽開明,連工人的抗議我們都保護!實際上呢?那些真正敢於挑戰皇商和皇權核心利益的工人,恐怕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吧?”
鄭清璿搖了搖頭,“托洛茨基先生,我知道您對我們國家抱有很大的成見,但是我想告訴您的是:隻要是威脅到了國家利益和阻止了國家前進的道路,隻要您證明您的道路是正確的,能夠幫助大明收複失地,那麽就算是您想要把皇帝吊死在路燈上都可以。”
托洛茨基幹瘦的臉上,那雙深陷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一種看穿了某種荒誕表演後的冷漠。他緩慢地搖了搖頭,嘴角那抹諷刺的弧度更深了。“把皇帝吊死在路燈上?鄭公子,你這話,說得可真是……驚天動地啊。那麽,我倒要請教,由誰來判斷這條‘正確的道路’?是你?還是紫禁城裏那位隨時準備為了‘國家利益’獻出自己脖頸的陛下?亦或者,是那些‘保護’工人的錦衣衛大人,他們會在皇帝的絞索旁,確保一切‘合法合規’?”
“隻有一個要求——收複失地。”鄭清璿的語氣帶著毋庸置疑的態度,“隻要您幫助大明收複失地,證明您的道路,您的道理是正確的,那麽就是‘合法合規’。”
"年輕人,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托洛茨基的聲音裏帶著一種近乎憐憫的意味,"你們這些人,總是把"收複失地"掛在嘴邊,仿佛這就是解決一切問題的靈丹妙藥。但你們有沒有想過,當你們用這麵大旗招攬天下英才時,實際上是在為自己編織一張更大的囚籠?"
"囚籠?"鄭清璿輕笑一聲,"托洛茨基先生,您說得對,這確實是一個囚籠。但這個囚籠不是為了困住誰,而是為了保護我們不被列強吞噬。您在歐洲漂泊這麽多年,難道還看不清楚嗎?那些帝國主義者誰沒有把目光放到我們的土地上,1890年那場英法俄清四國對我國的絞殺還不足以表明一切嗎?”
托洛茨基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坐直身來。窗外的夕陽透過玻璃照進來,在他瘦削的身影上投下長長的陰影。"1890年..."他低聲重複著這個年份,"你們把這當做是恥辱,當做是傷痛,但你們可曾想過,真正的敵人究竟是誰?是那些拿著槍炮的外國人,還是你們自己腐朽的製度?"
“托洛茨基先生,我想我國需要的不是一場複仇戰爭,我們隻是想拿回原本就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這有錯嗎?”
托洛茨基的目光在鄭清璿的臉上跳動了兩下,夕陽的餘暉在他的鏡片上跳動,仿佛燃燒的火焰。"屬於你們的東西?"他轉過身,聲音裏帶著一絲嘲諷,"告訴我,鄭公子,當你們的皇商在工廠裏壓榨工人的血汗,當你們的錦衣衛在暗巷裏處決異見者的時候,這些就是"屬於你們的東西"嗎?"
鄭清璿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他注視著托洛茨基的背影,沉聲道:“托洛茨基先生,我倒想問問你,他們當中有誰是不該死的?奸淫婦女、強壓工價、賣國求榮、倒賣軍火....您說皇商?皇商已經是拿著全世界最好的待遇去對待工人,甚至就連...1890年戰爭賠款的錢都是由皇帝全出,從未給百姓加過一點稅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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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洛茨基慢慢轉過身來,夕陽的餘暉恰好落在他那副小圓眼鏡上,鏡片後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難以捉摸。他幹笑了兩聲,那笑聲像是從生鏽的鐵器裏擠出來的,冰冷而刺耳。“全世界最好的待遇?皇帝陛下自掏腰包?”他向前踱了一小步,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子能鑽進人骨頭縫裏的寒意,“鄭公子,你是想給我講個睡前故事,哄我開心開心?還是你當真以為,這世上真有不沾鍋碗瓢盆,光靠‘聖明燭照’就能喂飽整個帝國的統治者?”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窗外,指向那片被暮色緩緩吞噬的京城輪廓:“那些所謂的‘皇商’,他們的‘慷慨’從何而來?他們設在天津、上海的工廠裏,莫非真個是工人與東家載歌載舞,親如一家?我倒更願意相信,是你們的錦衣衛,比沙皇的奧克瑞那okhrana)更懂得如何讓那些不和諧的音符徹底歸於沉寂罷了。”
鄭清璿的臉色微微一沉,他感覺到自己的辯解在對方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先生,我想和您說這麽多遠遠不如您親自看到好的多得多。”
托洛茨基嗤笑一聲,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將鄭清璿的心思剖開來看個究竟。"親自看到?鄭公子,你是打算給我看一出精心編排的木偶戲,還是帶我走進那些被你們的錦衣衛擦拭得一塵不染的‘太平盛世’?你以為我會相信那些在刺刀下排練出來的感恩戴德?"
突然車子顫動了一下,停了下來。鄭清璿微微一笑,“我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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