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中的戰爭是打到什麽時候結束的好？
    鄭清璿給出的答案是：1918年。
    對於沒有大明的史實上，1918年是一個重要的年份。在這一年，歐洲大戰即將結束，德意誌帝國經濟瀕臨崩塌，奧匈帝國四分五裂，沙俄早已在布爾什維克的炮火中灰飛煙滅。
    而在現在這條時間線中，大明必須要在同盟國崩潰之前，將來自東方的資源源源不斷的供應給他們以維持雙方巨大的戰爭機器。
    這是鄭清璿原本的想法，但是現在他的心頭大患美利堅正在忙著數來自英法的黃金以補充其被他“騙走”的國庫，沒有了美國人加入戰爭，這場戰爭的勝利似乎也不是望不到盡頭。鄭清璿起身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距離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六年，在這兒他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愛人。甚至是孩子...恍惚中，鄭清璿似乎看到了那個尚在繈褓中的鄭明熙——自己的女兒。一想到女兒，鄭清璿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一下。那個小家夥去年八月份的時候哇哇落地，現在正是最可愛的時候......
    那份為人父的柔軟僅僅持續了片刻，便被窗外隱約傳來的軍靴踏地聲打斷。鄭清璿臉上的溫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深沉。
    無論如何，戰爭仍然在繼續。
    徐州城內的第二十七師收到軍令——按兵不動，原地休整。這對於第二十七師來說算不上是個壞消息，畢竟在滿是泥水的戰壕裏待了九個月，是個人都瘋了。
    師長楊士傑接到命令時，正用一塊油膩的布擦拭著他的配槍，那是一把嶄新的勃朗寧，這是他在應天府講武堂畢業時由皇帝朱仲淵親自頒發的。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原地修整？黃河以南，寸土不讓，然後就……修整？”他嘟囔著，聲音裏滿是狐疑。參謀長湊過來，壓低聲音：“師座，命令上是這麽寫的，說是‘放長假’了。”
    “放他娘的長假！”楊士傑把槍拍在桌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老子們在這徐州城外跟泥猴似的滾了九個月，就換來個原地罰站？那幫兔崽子倒是能回後方摟娘們兒去了！”
    話雖如此，命令就是命令。第二十七師的士兵們，從軍官到夥夫，聽到這消息時，表情各異。老兵油子們大多先是愣神，然後便是罵罵咧咧地開始拾掇自己的破爛家當，嘴裏不幹不淨地猜測著上頭的用意。新兵蛋子們，則是一臉茫然，九個月的炮火連天已經成了他們生活的全部現在突然和他們說放假了，他們有些覺得不可思議。
    而這，隻是一個縮影。雖然第一、第二集團軍上到將領，下到士兵都對高層的決策感到不解，但服從軍令是天職，他們即便再怎麽不滿，軍令還是要聽的。
    三日後，第二十七師就收到了新的軍令。
    “什麽？坐船去朝鮮？！”
    楊士傑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電報都有些顫抖。參謀長也湊過來看，兩人麵麵相覷，仿佛看到了什麽天方夜譚。楊士傑突然站起身來回踱步，去朝鮮？為什麽？那不是有瀛人頂著的嗎？難道防線出了問題？
    楊士傑將那份薄薄的電報紙捏得死緊，指關節都有些發白。“他娘的，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朝鮮那邊不是一直安安穩穩的嗎？那些矮矬子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用得著咱們第二十七師過去給他們擦屁股？”他幾乎是咆哮出聲，唾沫星子都快噴到參謀長的臉上。
    參謀長苦著臉，往後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說道：“師座，命令上寫得清清楚楚，是‘調防朝鮮，協防京畿’。而且，您看這兒，‘甲級機密，不得泄露’，恐怕事情沒那麽簡單。”
    “甲級...”
    楊士傑不斷念叨著這話，他不是不知道朝鮮半道上的那群矮矬子不斷要麵臨清軍主力還要麵對俄軍支援，但從正麵戰場派兵過去無非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是防線崩了，要麽就是......總攻要開始了。
    “地圖！”
    參謀長不敢怠慢，連忙拿出一幅巨大的朝鮮半島及周邊區域軍用地圖，兩個勤務兵手忙腳亂地將地圖在楊士傑麵前的指揮桌上鋪開，壓上鎮紙。
    楊士傑看著地圖上的紅線與藍色虛線，紅色代表著年前的進攻線，藍色虛線代表著韃子非防守線。這份地圖還是楊士傑去年的時候搞到的，現在嘛，根據最新戰況，龜城已經收複，明軍兵鋒已經插到了鴨綠江邊，總攻......也不是沒有可能。
    “總攻......”
    楊士傑不斷低語著，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地圖都跳了起來："參謀長，你說，要是真的總攻，咱們第二十七師會被安排到哪兒？"
    參謀長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拍嚇了一跳，"師、師座，按理說應該是主攻方向吧？咱們師戰鬥力強，裝備也..."
    "放屁！"楊士傑打斷了他的話，"要是主攻，用得著搞什麽甲級機密？直接下令不就完了？"說著他將手指放在了龜城，“我猜...這次被派去朝鮮的不止我們...新編第八十八師、第一空降師這些我軍的精銳師都有可能被派往那兒。”
    "師座，您的意思是..."
    “我們要進韃子的老家了。”
    參謀長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比剛才楊士傑還要大，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韃子的老家？那不就是奉天，甚至更北的地方？這意味著什麽，他心裏清楚得很。
    楊士傑呼出一口氣，“參謀長，讓弟兄們留些東西給家裏人...我們有一場硬仗要打。命令！全師立即進行登船準備！”
    楊士傑的聲音如同炸雷，在指揮部裏回蕩不休，震得參謀長一個激靈，魂都快飛了。
    “是！師座！”參謀長猛地挺直腰杆，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聲音因激動而有些變調。他不敢再多問一句，轉身快步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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