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國立東京大學後門的小街，街邊停著一輛木質廂車。
    這種人力小車在日本稱作“ラーメン屋台車”，專為走街串巷販賣拉麵而設計。通俗來講，就和中國大街小巷裏的移動小攤差不多，隻是這個規格要略大一些。
    此刻這個拉麵攤上隻有一位客人，正是放假期間，學生們大都沒在校，每個時間段零零散散能有那麽一兩位也就差不多了。
    談不上生意如何，糊個口總是沒什麽問題的。
    隻是這位拉麵師傅似乎也不是為了糊口，畢竟沒哪個專注於生意的師傅會如此的不注重攤位的形象……
    就在湯鍋的正上方有一台十四寸的小彩電，上麵正播放著能讓血氣方剛的少年勃然而起的日本特產。
    “師傅，咱們能換個台嗎？”吃拉麵的男人大大喝了一口湯，提出了請求。
    “年輕人，太靦腆了可找不到女朋友啊。”拉麵師傅猥瑣一笑，但還是關掉了電視。
    這年輕人還是太害羞了，看個片都能不自在，真麵對心愛的女孩子時還怎麽發展關係？
    “不不不，您誤會了，”吃麵的男人擺了擺手，“我的意思是請您換一張碟，這個胸太大了我看不習慣。”
    拉麵師傅仿佛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哈哈的站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搖頭。笑夠了之後，他突然正色道：
    “沒有人不喜歡巨乳，這是真理。孩子你還年輕，不懂得巨乳的好。但你慢慢長大之後就會發現，巨乳是來自基因的選擇。”他重重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眼神虔誠的像個信徒。
    “師傅，您這話和我說說就行，真別到處傳教。”男人也一臉認真和複雜的拍了拍拉麵師傅的肩膀，真誠勸告。
    吃拉麵的男人當然就是夏楠，拉麵師傅自然是上杉越。
    夏楠也是好意相勸，不然被某個平板龍聽見了，誰都救不了上杉師傅。
    “越師傅你是不會懂的，”夏楠收回手搖了搖頭，“這事無關喜好，不是我不喜歡巨乳，但很多事是不由我決定的。”
    上杉越了然的點了點頭，一臉“我懂的”揶揄的笑容。
    “喜歡的女孩是貧乳吧？小夥子，感情相當偉大啊。”越師傅語氣頗為感慨。
    為了喜歡的女孩居然能克服基因的選擇，這不偉大誰偉大？他很看好這個年輕人，雖然理念不一樣，但這種態度值得認可。
    “反正肯定算不上巨乳。”夏楠認真的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
    夏彌就不說了，懂得都懂。諾諾和繪梨衣也隻是正常尺寸，遠遠談不上巨。繪梨衣因為常穿巫女服，視覺上的效果比諾諾還要小一點。
    “哈哈哈，加油啊小夥子，早日抱得美人歸。”上杉越對夏楠豎起了大拇指，“成功了記得帶過來吃拉麵哦，我請你們。”
    “越師傅請的起嗎，可不止一個哦？”夏楠挑挑眉。
    “小夥子可以啊！”上杉越也擠眉弄眼的，“不怕起火就都帶來，別給我省拉麵錢”
    “一定一定。”夏楠心說何止如此啊，有個還是你女兒呢。
    還擱這兒笑……希望到時候你還能笑得出來。
    “說了這麽半天了，越師傅你倒是換碟啊。”夏楠嗦了兩口麵，指了指那十四寸小彩電。
    重開之後這正戲都過了還不換台，難不成上杉越這個猥瑣老爺爺還是那種看片不跳過不快進那種？
    “我這兒從不收藏貧乳的影片，”上杉越擺擺手，“比起這個，你不如多給你心上人按按，沒準還能發育發育。”
    他推過來一小杯清酒，“能喝酒嗎？這杯我請。”
    夏楠接過之後一飲而盡，舔了舔嘴唇，總覺得沒什麽度數。他把杯子連同麵碗一起往邊上一推，酒足飯飽後該談正事了。
    “上杉越，你覺得自己對世界算得上無牽無掛嗎？”
    場麵好像一下子就靜默了。
    夏楠其實不知道該怎麽開場，上杉越這人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不管他說什麽都沒太大反應。
    說他還有孩子吧，人家不信；說要把蛇岐八家怎麽怎麽滴吧，人家就假裝沒聽見；說他是昂熱那邊派過來的吧……好吧，這個他大概會有反應
    但有反應歸有反應，沒什麽太大的意義。
    他並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來和上杉越談，所以幹脆就不要表明身份，保持神秘讓他自己猜。
    但前提是人家會去猜才行，所以夏楠才這麽故弄玄虛。
    可惜，效果似乎不太好。
    “小夥子，我一個賣拉麵的老師傅對世界能有什麽牽掛呢？”上杉越嘿嘿一笑，搖了搖頭，然後指了指身後的那些碟片，“這些姑娘們算嗎？”
    夏楠沒接茬，上杉越這是擺明了要裝傻，他得下點猛料才行。
    “你知道夏洛特·陳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
    上杉越收拾攤位的身體突然猛的震顫了一下，搭在肩上的毛巾掉落在了地上，粘上了不少的灰塵。
    夏楠沒管，自顧自的繼續說了下去。
    “她說‘神會懲罰所有的罪人，用雷電用火焰……’知道為什麽沒後續嗎？因為她吞槍自殺了。她生前的最後一句話是在詛咒，你知道詛咒的是誰嗎？是二戰所有的罪人，你恰好就是罪人的頭子，她知道這件事，吞槍也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兒子是這群畜生的精神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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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楠沒有繼續說下去不是因為他發善心了，也不是上杉越這邊終於繃不住了，而是……而是這個老淫賊依舊毫無反應。
    也不能說是毫無反應吧，他的肩膀緩緩沉了下來，本來還算挺高大的身體突然有了幾分佝僂的姿態。
    “我是個人渣，媽媽詛咒我是應該的……”說出這句話幾乎榨幹了上杉越的最後一分生氣，此刻的他就像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人一樣脆弱。
    “你罵我也是應該的……你是中國人吧？我知道，我該去死的。”他索性坐下了，眼睛裏沒有什麽光彩，語氣卻染上了絲縷解脫。
    “你真的該去死的，”夏楠點了點頭，“你是個混賬，徹頭徹尾。但可笑的是，你甚至對自己的惡沒有真正的了解……你懺悔，是因為你的母親。”
    說著說著夏楠也來氣了。上杉越這個人，以中國人的立場，他該把他淩遲……或者像夏彌那樣說的，做成活靈會更合適。
    上杉越不是什麽立場的問題，他就是親身經曆的人，而且是類似支柱一樣的人。他雖然也上過戰場，但他最大的作用還是精神支柱。
    且不提真正的曆史，至少在這個世界裏，上杉越在那場戰爭之中可謂是“功不可沒”……不，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
    他之於日本，幾乎接近小胡子之於德意誌。也就是夏楠不是本地人，不然最開始根本做不到如此的心平氣和。
    “你說得對，”上杉越依舊隻是點頭，“我這裏沒有刀，如果需要的話，你可以朝我潑湯鍋裏的湯。”
    這下夏楠是真的惱怒了，他很看不慣上杉越這幅樣子，一味的逃避，逃不掉了就擺爛。
    他當然知道上杉越剛剛說的話都是認真的，就算夏楠真的向他潑熱湯，上杉越應該也不會反抗。如果這裏真的有刀，他也相信對方會把刀遞過來。
    但這種態度不是他認識到自己錯了，是因為他被愧疚壓垮，而且這愧疚還隻是因為他老媽順帶的。
    夏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呼出。他意識到有些混球確實是沒辦法改變的，他沒有必要再浪費時間在試圖讓上杉越覺醒這件事上。
    “我直說了吧，”夏楠皺著眉頭，他已經沒有耐心了，“皇血還流傳在這個世界上，就在蛇岐八家。”
    這句話稍稍引起了上杉越一點不一樣的反應，這畢竟是他這麽多年來堅持的信念之一，有反應也正常。
    但很快他又恢複成那副活死人的樣子了，夏楠也不以為意，因為他知道他肯定不會信。
    “先給你提個醒，給我認真一點，死了你就再也見不到你孩子了。”夏楠先提醒了一下，然後打開耳麥拍了拍手，“動手，不用注意分寸。”
    下一瞬間，刀光閃過，直取上杉越的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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