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中，白發蒼蒼的老人伏於案桌之上，埋頭於文件之中。桌上的台燈是為數不多的光源之一，剩下的隻有黑暗中忽明忽暗的綠色呼吸燈。
    赫爾佐格眉頭緊鎖，帶著血絲的眼睛表明了這人的精神已經有些癲狂。
    今天是他最後的機會，雖然殺掉了一個不相幹的人，但他本人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收獲。
    今後不會再有這種對麵釣魚執法的機會了，死掉一個隊友後他們就會意識到這不是在過家家，往後的行動必然會越來越謹慎。而哪怕那個男人本身就是龍王放出來的誘餌，同樣的計謀對方也不會純到用第二次。
    一旦對方不露出任何破綻，赫爾佐格想再從龍王的監視下獲取任何一個皇都是不可能的事。
    “該死，該死！計劃到底是怎麽暴露的！”赫爾佐格癲狂的一掃將桌麵上的文件全都掃到地上，然後狂怒的捶著桌麵發泄情緒。
    對方如此保護那幾位皇，說明他們肯定也了解到了釋放白王的手段。那幾個龍王根本不就不明白神的可怕，居然妄圖讓神完好的降臨之後再通過武力吞噬對方......開什麽玩笑，區區龍王怎麽可能是神的對手！那隻不過是給神的養料而已！
    赫爾佐格有信心通過梆子聲控製住新生的神，因為凡是寄生都需要一段適應身體的時間。沒錯，通過多年的研究以及邦達列夫留下的資料，他已經解析出了神的降生方式——寄生！
    聖骸的本質就是寄生蟲，而最佳的寄生體就是聖杯，也就是白王的血脈。越濃厚越好，皇就是降臨的最佳祭品。
    通過生理手段，也就是腦橋分離手術，赫爾佐格有信心控製住還沒來得及完全接管身體的神。但那得第一時間在場才行，如果給神適應身體的時間甚至讓祂補充到了足夠的養分，那時候就連赫爾佐格都不確定梆子聲是否還能管用，畢竟那可是神！祂是至高無上的生物、是這個世界生物進化樹的最頂端、是淩駕萬物生來就是主宰的偉大存在！
    該死該死該死！那頭龍王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在毀掉一個絕佳的機會，這樣隻會讓他們什麽都撈不著，最後的結果就是世界重歸白王的統治！
    混蛋，混蛋！沒有他的梆子聲，他們什麽也得不到！
    話雖如此，但赫爾佐格要的不是對方什麽都得不到，他要的是自己要得到一切。兩敗俱傷的結局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的意義，他苦心經營了二十多年，為的可不是和別人兩敗俱傷！
    赫爾佐格像是一瞬間就清空了力氣一樣癱軟在桌子上，靜默了幾秒後他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恢複如常。
    “......唉......算了，考慮接下來該怎麽做吧。”他的眼神恢複清明，如果沒有這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能力，他也沒辦法在二十年的高壓下步步為營這麽多年。
    “能不能尋求合作呢......”他喃喃自語，“很困難，那個孩子對那個死掉的男人感情不一般。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考慮，龍族的思維中應當不會那麽重視感情，權與力放在麵前和感情相比，抉擇應當不難......”
    他思索著談和的可能性，越是思索眉頭皺的越厲害。這意味著他必須在那些人麵前再亮出一次影武者，而且還必須自己操控才行。但這樣就得承擔再一次被控製折磨的風險，龍族的思維通常都是嗜血的，感覺就算沒什麽理由也能逮著自己折磨一頓。
    一頓折磨還是輕的，赫爾佐格真正害怕的其實是龍王掌握了什麽不知道的手段，可以直接通過影武者反向控製他。
    雖然和神比起來，龍王不值一提，但赫爾佐格很清楚自己和龍王比起來也是這樣的。他研究了這麽多年的白王，很清楚龍族的能力詭譎莫測，存在一些自己理解不了的手段也正常。
    雖然剛剛氣頭上的時候想的是沒有自己他們什麽都得不到，但冷靜下來仔細想想，說不定龍王也掌握著另外的控製白王寄生體的辦法呢？
    不行，出麵交涉的風險太高，現在掌握的情報還是太少了。
    赫爾佐格皺著眉頭，感覺現如今已經進入了一個死胡同裏。
    想要掌握情報，親自出麵肯定是效率最高的。而親自出麵的風險也最高，弄不好就是滿盤皆輸。
    重新計劃肯定是來不及的了，白王自然複蘇的時間已經很近了，退一萬步來說，自己的壽命也不支持長他重新計劃的時間。
    “很遺憾，先生，您已經走投無路了。”黑暗中響起了第二個聲音，但赫爾佐格並沒有感到意外。
    “還沒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有你們的幫助，最後一步摘取果實也是一種選擇。”赫爾佐格深吸一口氣，“希望你們還記得自己的承諾，事成之後，平分世界。”
    “這是自然，”黑暗中的的身影緩緩現行，渾身上下都被裹在白袍之中，隻露出那一對翡翠一樣的異色雙瞳，“我知道您不相信誠信，但籌碼就在您手中，您可以自行判斷。”
    赫爾佐格稍微鬆了口氣，看來梆子聲這張牌還是有用的。
    前段時間這個奇怪的不速之客不知道通過什方式找到了他，並對當時已經有些走投無路的他提出了合作的邀請。
    對方展現出了足夠的誠意，他們自稱來自一個神秘的家族，且點明了就是當初那個男人——邦達列夫背後的家族。
    對方表示可以對邦達列夫一事既往不咎，也表示知曉赫爾佐格現在已經陷入寸步難行的境地，並很坦誠的說明了他們是通過赫爾佐格心髒裏的那枚定位裝置找到的對方。這人還表示隻要同意能在事成之後劃分一半的世界給他們家族統治，他們就能提供赫爾佐格需要的幫助。
    那枚賢者之石就是對方提供的，這也是誠意的表現之一，也正是這枚賢者之石讓赫爾佐格相信對方的家族足夠神秘且強大。至於是不是邦達列夫的家族......赫爾佐格並不關心這一點，反正他也沒打算平分世界。
    隻要能利用的東西都要毫不猶豫的利用，無論對方抱著什麽樣的打算，在找到他的第一時間沒殺掉他摘取實驗果實，那就說明自己對他們有用或者自己手上有讓他們忌憚的東西。
    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那個梆子聲——那是赫爾佐格獨立研究出來的技術，是黑天鵝港的產物，與邦達列夫帶來的那些資料無關。
    這就是他的底氣與底牌，隻要掌握著這個底牌，合作起碼就還能維持在表麵上。
    “我自然是相信閣下與閣下家族的信譽的，”赫爾佐格轉變出一副溫和的笑臉，一如當年在黑天鵝港於邦達列夫對飲的那天晚上，“為了我們的將來，還希望閣下能不遺餘力。”
    “您誤會了，赫爾佐格博士。”來人緩緩的搖了搖頭，“我們確實記得合作，但我從來沒說過要繼續之前的合作。”
    “什麽意思？”赫爾佐格警覺了起來，“莫非閣下以為自己能掌控全局了不成？”
    “當然不是，委實說麵對我們共同的敵人，我身後的家族也覺得壓力巨大，否則也不會選擇於博士您合作。”白袍人歎息了一聲，語氣中的無奈不似作偽，“會提供那一枚賢者之石，也是想盡可能除掉其中一位龍王，這樣我們的壓力會減輕許多。”
    “但是很可惜，您失敗了，而且還犯下了致命的錯誤——您不該把身體交出去的，哪怕是毀屍滅跡也不能留下痕跡。”白袍人從袍中緩緩抬起手，手中是一柄黃銅質感的手槍。
    “所以......”
    “砰！”
    槍聲響起，暗紅的子彈射穿了赫爾佐格的眉心。
    “......請您帶著您的記憶去死吧，赫爾佐格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