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歲數大點，可經曆淺，心思直。
    見蔣華強態度和善，心裏居然開始盼著對方大發慈悲，把自己平安送回去。
    蔣華強沒直接答，反而從桌上抽出一張地圖，攤在袁譚眼前，手指一點冀州方向：“顯思老弟，你說我現在放你走，你真能平平安安回到你爹那兒？”
    袁譚皺眉：“您的意思是……路上有人截我？”
    “噗！”蔣華強樂了，指尖“咚”地敲在鄴城位置，“要你命的，可不是路上的賊，而是城裏的‘自家人’。”
    “你到現在還迷糊著？這場仗打成這樣，真賴你嗎？”
    “你靜下心來琢磨琢磨，出兵之前，沮授、審配、逢紀這些人裏，有幾個是真心實意想讓你當統帥的？”
    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蔣華強說的那樣！
    平日裏，那四個家夥——沮授、審配、田豐、逢紀，沒一個看得上袁譚。
    可這次選主帥，他們反倒一個接一個跳出來力挺他。
    這不對勁啊。
    常言道：反常的事，背後準有鬼。
    袁譚看著傻，腦子倒不真壞。
    他明白，政敵突然轉頭支持自己，哪有這麽簡單？
    莫非他們突然良心發現了？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真相是：讓袁譚上位，對這群河北派的人來說，好處大著呢。
    不過……袁譚再能想，也想不透這層層算計。
    見他還在發愣，蔣華強便低聲提醒：“顯思啊，你被俘那天，田豐那老東西幹啥了？他一個勁嚷著讓淳於瓊和顏良帶兵跑路，壓根不管你的死活！”
    “在人家眼裏，你這條命，輕飄飄的，還不如一支部隊值錢。”
    這話一出口，袁譚心頭猛地騰起一股火。
    田豐那個死腦筋，平時最愛跳出來唱反調，整天指著鼻子訓他，袁譚早就憋了一肚子氣。
    好在還有郭圖替他說話，不然臉麵都快被罵沒了。
    可私底下，袁譚和田
    他倆關係早就爛到根了。
    平常也就忍了，畢竟自家窩裏的事，再難看也得遮著。
    可現在呢？
    田豐居然真敢拿他的命不當回事！
    這哪是同僚，這是往他心口捅刀子！
    袁譚隻覺得胸口堵得喘不過氣。
    蔣華強見狀，悠悠歎了口氣：“顯思兄弟，說句掏心窩的話，我真是替你不值啊。”
    “你想想看——平日裏，沮授、田豐、審配、逢紀這些人，是不是總和你三弟袁尚眉來眼去，暗地裏打得火熱？”
    “你是嫡長子，按理該是你接班。可他們偏要捧你弟弟上位。”
    “這算什麽？這不是明擺著要廢長立幼嗎？”
    這些門道，蔣華強清楚得很。
    話音剛落，袁譚腦子“轟”地炸了！
    靠！原來是這麽回事！
    對那幫人來說，隻要袁譚一死，袁尚就沒有了最大的競爭對手。
    不用爭，不用鬥，直接就能坐上繼承人的位子，順理成章接手袁紹的地盤，當上冀州之主！
    袁譚和袁尚，兄弟？
    那純粹是麵上的稱呼。
    實際關係，比仇人還僵。
    在袁譚心裏，他這個嫡長子，才是最該繼位的人。
    要不是他媽死得早，正室夫人的位置哪輪得到袁尚的娘劉氏那個賤人上位？
    一瞬間，袁譚對袁尚、對劉氏的恨，像野火一樣燒了起來，燒得他雙眼通紅。
    蔣華強把他的表情全看在眼裏，嘴角微微一揚——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蔣華強趁熱打鐵：“顯思兄弟，你不如先在我這兒住下。”
    “河北現在對你來說，不安全。”
    “沮授、審配、逢紀這些人，背後全是河北的大族，人多勢眾，說話有分量。”
    “你爹都得掂量他們的意見，你更別指望能壓住他們。”
    “不過，他們的好日子快到頭了。”
    “你也知道，我跟這些關東士族從來就尿不到一塊兒去。”
    “尤其是以沮授、審配為首的河北派，仗著地頭蛇，橫行霸道，簡直可恨！”
    “等我發兵收拾了這幫人，再把你風光接回去——到那時候，整個四州，都歸你管。如何？”
    “四……四州之主？”
    一瞬間，袁譚感覺天上掉下來一塊金疙瘩，不偏不倚砸進他懷裏。
    他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四州之主！
    這是他做夢都想坐的位置！
    要知道，當年袁紹幹掉公孫瓚，拿下幽州後，地盤就包括冀州、青州、並州、幽州——整整四個州。
    從那時候起，袁譚和袁尚心裏，誰不想當這個接班人？
    可袁譚清楚得很：
    河北派的實力，遠超他背後的河南派。
    再加上袁尚娘家人撐腰，勢力盤根錯節。
    就算他是嫡長子，勝算也不大。
    混世道，靠的是靠山和人脈。
    要是他娘還在，母族勢力強，自然不怕劉氏母子。
    可現在呢？
    他孤立無援，哪拚得過整個河北士族捧著的袁尚？
    曆史早就證明了一切：
    哪怕袁譚替袁紹打下了青州，立過戰功，最後繼承人位置還是被袁尚拿走了。
    根本原因，不是袁紹偏心小兒子。
    那種“袁紹更喜歡袁尚”的說法，太膚淺了。
    真要那麽偏愛，早立嗣了，何必拖到臨死前最後一刻才定下袁尚當“冀州之主”？
    注意了，是“冀州之主”，不是“河北之主”。
    差一個字，天差地別。
    更耐人尋味的是——
    袁紹死前，不但沒削袁譚的兵權，反而給他更多兵馬和自主權。
    這分明是怕自己一閉眼，小兒子就對大兒子動手。
    所以他拚命給袁譚加籌碼，就是想讓他保住命！
    可惜啊……
    袁譚從頭到尾都沒讀懂這份父愛，反而後來還跑去投靠曹操，跟敵人聯手。
    如今他成了俘虜，但經過蔣華強這一番點撥，他對袁尚、劉氏、沮授、審配這些人，已經恨到了骨子裏。
    在他心裏，要不是這群人背後搞小動作，袁紹的基業，本來就是他袁顯思的囊中之物！
    蔣華強的一番話，卻讓他心頭一亮。既然自己這邊的河南勢力拚不過河北那幫人，倒不如，幹脆拉上蔣華強這個外來的靠山，讓他站到自己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