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人手緊巴巴的，荀彧隻能把士兵分成兩班，輪著守城。
    可蔣華強不一樣。
    人多勢眾，兩三個時辰就換一批人，連軸轉也不怕累。
    現在他帶著兵吃熱飯，烤火聊天。
    城頭上的曹軍卻連晚飯有沒有都搞不清楚。
    有？也許吧。
    沒有？也正常。
    人手都不夠，誰去做飯？
    “這蔣文韜……莫非是想用這招把咱們活活耗垮？”
    荀彧臉色鐵青，低聲說道。
    他和夏侯惇依舊站在城樓上，一步也不敢離開。
    “文若，咱們的兵本來就沒人家能打。”
    “再這麽下去，撐不了兩天，軍心就得徹底散了。”
    夏侯惇急得直搓手。
    可連荀彧都想不出辦法，他又有什麽主意？
    “唉……”
    “讓白天守城的弟兄先撤下來歇會兒吧。”
    荀彧終於開口下令。
    他隻能靠輪班換崗，勉強穩住點士氣。
    不然，光聞著外麵的飯香，底下這群餓著肚子的兵，腦子就得炸。
    可到了夜裏——
    蔣華強突然下令，全軍停止圍城，後撤五裏！
    這下，荀彧和夏侯惇全懵了。
    他們原本以為，蔣華強圍而不打，是想趁夜偷襲。
    結果人家直接退了？
    這是唱的哪一出？
    但緊接著——
    敵軍一退，城頭上的曹兵立馬鬆了勁兒。
    一個個跟散了架似的，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連手裏的兵器都扔在一邊，懶得扶一下。比身體更累的，其實是心裏那根繃著的弦。
    這些守在陳留的士兵，本來就是曹軍裏的後備隊，沒怎麽打過硬仗。
    比起前線的老兵，他們膽子小，心也脆。
    前些日子蔣華強圍城喊話，整日整夜地嚇唬人，早把他們嚇得心神不寧。
    如今敵人突然撤了，神經一鬆，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囊，癱軟在地上，隻想喘口氣。
    城牆上，荀彧默默看著這一幕，心裏卻莫名泛起一陣寒意。
    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以他對蔣華強的了解，這家夥從不做沒打算的事。
    說走就走？不可能。
    背後一定有鬼。
    可他反複琢磨，怎麽也猜不透蔣華強這步棋到底想幹什麽。
    腦子像被棉花塞住，怎麽也轉不快。
    一整天沒合眼，又緊繃著神經，此刻早已疲憊不堪。
    “文若，你也歇會兒吧，站了一天了。”
    “這兒交給我就行。”
    夏侯惇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荀彧雖然出身名門，小時候也練過點拳腳，但到底是文人，不像武將那般經得起熬。
    站了一整天，腰也直不起來，腿也發酸。
    聽見夏侯惇這麽說，他心頭一鬆，也覺得自己確實該去喘口氣。
    腦子不清醒，再耗下去也沒用。
    要是能歇一陣，說不定還能想出點對策來。
    想了想，他點了點頭。
    反正有夏侯惇在這兒，陳留的防務不會出大問題。
    那人對曹操忠心得很，絕不會掉鏈子。
    就這樣，兩個時辰過去了。
    夜越來越深，月光被烏雲蓋住，城內靜得有些反常。
    夏侯惇帶著一隊兵卒，依舊在城頭來回巡視，盯著城外蔣軍的營帳。
    突然——
    城裏的好幾條街上，猛地躥起衝天火光！
    “將軍！城裏著火了！”
    身邊的士兵嚇得大叫起來，聲音都變了調。
    誰能想到，敵人還沒進城，自己家裏先燒起來了？
    “快！組織人去救火！”
    夏侯惇心頭一震，但立馬下令。
    可話音還沒落，城中各處街道突然冒出來無數火把，像野狼的眼睛，密密麻麻，越聚越多。
    “殺啊——”
    “活捉夏侯惇！拿下荀彧！”
    上千個穿著家丁衣裳的青壯漢子，揮舞著刀槍從暗處衝了出來，見人就砍，見門就砸。
    領頭那人，一身黑袍，臉藏在火光陰影裏，眼神卻像刀子一樣冷。
    他嘴角微微揚起，像是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一輩子。
    正是那個消失了一年的陳宮！
    一年前，曹操出兵打陶謙，陳宮和張邈趁機在兗州造反。
    可那哪是為了什麽呂伯奢？
    真正的原因，是曹操過河拆橋！
    陳宮，才是兗州本地士族的扛把子。
    而荀彧、郭嘉他們，全是豫州潁川來的“外鄉人”。
    當初曹操能坐上兗州牧的位子，靠的就是陳宮和張邈的扶持。
    可等天下一穩，曹操立馬重用外人，冷落功臣。
    兔死狗烹，不過如此。
    那一次叛亂，原本有呂布來攪局，局勢會更亂。
    可偏偏曆史變了——呂布沒來。
    沒了援軍，張邈戰死，陳宮拚死逃出，從此銷聲匿跡，躲在兗州民間，等一個機會。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他偷偷聯係上了蔣華強。
    如今敢跟曹操叫板的，隻有蔣華強一個。
    複仇之路，隻能靠他鋪。
    雖然家族被連根拔起，但他當年在兗州經營多年，人脈還在。
    一聲暗號，上千舊部、族中死士立刻響應。
    此刻，外敵壓境，內亂爆發。
    陳留，已是甕中之鱉。
    “陳……陳公台？！”
    夏侯惇瞪大雙眼，聲音都發顫。
    張邈死後，曹操發下海捕文書，全兗州找陳宮，結果一無所獲。
    所有人都以為他早就逃了，或者死了。
    可他竟然一直藏在暗處，等的就是這一刻！
    夏侯惇心裏咯噔一下，冷汗直冒。
    就在這時——
    城外傳來轟隆的腳步聲，像是千軍萬馬在逼近！
    他艱難地扭頭望去。
    完了。
    蔣華強的大軍，趁著城內大亂，已經殺到城下！
    雲梯一架接一架豎起，士兵如潮水般湧來，瘋狂攻城。
    如果隻有陳宮那一千雜兵，夏侯惇自信半個時辰內就能平亂。
    可現在，外麵是數萬敵軍，裏麵是叛軍作亂。
    他分身乏術，根本擋不住兩麵夾擊。
    “快！保護荀彧和主公家眷，立刻突圍！”
    夏侯惇咬牙吼道。
    他知道，這城，守不住了。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重要人物送出城去。
    副將領命轉身，就要去安排。
    可——
    太遲了！
    蔣華強的人馬殺過來的速度快得嚇人。
    曹軍還沒回過神，雲梯已經拍在城牆上，敵兵像洪水一樣往上湧，喊殺聲震得耳朵嗡嗡響！
    要是城裏沒出內鬼，說不定夏侯惇還能靠著指揮穩住陣腳，把這波攻勢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