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睜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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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腐肉般的河水流淌過腳邊,陳三石這才恍然驚覺自己早已喪失了“睜眼”的權利。
    燕無歸用浸過屍油的布條牢牢纏緊了他的雙目,然而活祭印仍在他的皮下躍動,仿若一隻企圖頂開顱骨的眼睛。他能夠“看”到——並非憑借視覺,而是某種被強橫撕裂的感知——這條河不見光亮,卻充斥著各種聲響:溺亡者的指甲刮擦著船底,畸形的魚群撕咬著漂浮的斷肢,還有河中央那艘木舟上……傳來的空洞回響。
    “船家。”燕無歸的聲音寒冷如河底的堅石,“渡一人。”
    陳三石聽聞木槳破開黏稠水麵的聲音,緊接而來的是重物拖行的摩擦之聲。一股腥鹹的腐臭氣息洶湧撲麵,仿若有人朝著他的麵龐猛然掀開了積年的屍棺。
    “眼……珠子……”沙啞的喉音幾近貼著他的耳垂轟然炸開,“沒眼……不給渡……”
    燕無歸冷笑一聲。陳三石猛地感覺右掌被利刃刺穿!活祭印迸發出灼人的劇痛,他踉蹌著跪倒在地,耳畔響起血肉被撕扯的咀嚼之聲。
    “用這個抵。”燕無歸甩了甩刀尖上的血珠,“黑娘娘親自烙下的祭品印,夠你啃上三百年。”
    河麵陷入一片死寂。
    許久之後,木舟發出一聲吱呀,船頭緩緩轉向對岸。
    “別碰水。”燕無歸拽著陳三石的衣領躍上了船,“尤其別讓你的影子觸及河水。”
    船身猛地一沉。陳三石雖雙目不能視物,卻分明感覺到船底有無數雙手在瘋狂抓撓。活祭印的躁動驟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陰森寒冷的窺視感——源自腳下。
    “它……在……看你……”擺渡人癡癡地笑著,木槳攪動河水的節奏愈發瘋狂,“剝開……皮囊……”
    陳三石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纏目布下滲出烏黑的血,他猛地扯開布條——
    月光消失無蹤。
    或者說,整條河本身就是一團凝固的黑暗。唯一的光源來自木舟兩側:無數慘白的手臂舉著人骨燈籠從河底探出,每盞燈芯都燃著一顆眼球。而他的倒影……
    沒有倒影。
    本該映出輪廓的河麵,赫然是一團蠕動的黑色肉塊,表麵裂開密密麻麻的嘴巴。
    “閉眼!”燕無歸的刀鞘狠狠地砸中他的後頸。
    劇痛讓陳三石瞬間清醒了片刻。他死死咬住舌尖,在重新纏上布條之前,用最後一絲餘光瞥見了擺渡人的真實麵容——
    那絕非人類。
    黑袍下伸出的“手臂”由十幾條脊椎骨拚接而成,頭顱是一顆布滿孔洞的陶罐,每個孔洞內都塞著半融化的眼球。而陶罐正中央,嵌著一枚與他掌心一模一樣的活祭印。
    “它曾經是守夜人。”燕無歸忽然低聲說道,“三百年前自願剜目鎮河,如今成了葬淵的看門狗。”
    木舟靠岸的瞬間,擺渡人突然尖聲嘯叫著撲向陳三石!陶罐頭顱裂成八瓣,露出內層蜂巢狀的尖齒。
    刀光一閃而過。
    燕無歸斬斷三截脊椎骨,拽著陳三石滾上岸。擺渡人的殘肢墜入河中,瞬間被分食得一幹二淨。
    “它認出了你。”她喘著粗氣冷笑,“葬淵裏想要撕碎活祭印的……可不止黑娘娘。”
    林琅在冷汗中陡然驚醒,喉頭還卡著半聲尖叫。
    空調顯示 26c,可他的被子卻像從血水裏撈出來似的濕冷。右手無意識地抓撓著胸口——那裏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灰斑,從三天前開始,每做一次那個夢,灰斑就擴散一圈。此刻,它在月光下泛出鱗片般的紋路。
    “第七夜了……”
    夢裏的那個聲音再度黏附在耳膜上。並非從外界傳來,而是從他的骨髓深處滲透而出,帶著濕漉漉的回響。他幾乎能夠複述接下來的那句台詞:
    “子時三刻,去敲西巷 44 號的門。”
    林琅一拳砸在鏡子上。玻璃裂紋如蛛網般蔓延開來,割裂了鏡中那張蒼白的臉。他死死盯著裂縫間的眼睛——左眼瞳孔不知何時變成了豎瞳,瞳仁深處有一點暗紅,仿若凝固的血痂。
    手機突然震動。
    淩晨 214,收到一條空白短信。發信人欄赫然顯示:“我”
    他鬼使神差地打開附件,一張照片緩緩加載——
    斑駁的木門上掛著銅鈴,門牌號被汙漬遮去大半,隻露出“西巷 4”三個字。照片角落有半截影子,依稀是個人形,但脖頸以上……是一團扭曲的肉須。
    “操!”林琅猛地將手機甩到牆角。金屬撞擊聲中,他聽見自己後頸傳來“喀啦”一聲輕響,仿佛有人輕輕掰動了一節脊椎。
    灰斑已經蔓延到鎖骨了。
    西巷 44 號·寅時
    林琅站在巷口,望著手中自燃成灰的紙條苦笑。
    一小時前,他用打火機燒毀了寫著地址的便簽。可當灰燼飄落時,竟在瓷磚上拚出完整的“西巷 44 號”,甚至還附贈了一個箭頭符號。現在他信了,有些東西終究逃不掉。
    銅鈴無風自動。
    門開了一條縫,暖黃的燈光裹挾著檀香味湧出,卻讓林琅渾身發冷——那味道和他夢中的血霧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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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蛻皮期的小家夥?”門後傳來軟糯的女聲,“進來吧,你身上的‘夢骸’味隔著三條街都能聞到。”
    茶室布置得古意幽幽,博古架上卻擺滿了詭異之物:泡在福爾馬林裏的眼球串、青銅羅盤中央嵌著半截手指、甚至有一尊褪色的奧特曼神像。
    女人從屏風後轉出,旗袍開衩處露出青鱗密布的小腿:“我叫青媌,你可以叫我……老板娘。”
    她突然甩出三枚銅錢。銅錢擦著林琅的耳畔飛過,釘入他身後的牆麵,組成一個等邊三角形。
    “站進去。”青媌指尖燃起幽藍的火焰,“除非你想讓‘夢骸’在寅時三刻破體而出——順便一提,那玩意兒孵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啃掉宿主的腦仁。”
    林琅僵硬地挪進三角圈。銅錢驟然發燙,他看見自己的影子開始扭曲膨脹,灰斑處的皮膚鼓起密密麻麻的肉芽。
    “果然是‘蛻鱗’。”青媌湊近他的脖頸深吸一口氣,“你最近是不是總夢到黑色的大海?海底有座白骨城,城裏……”
    “城裏有棵青銅樹。”林琅脫口而出,“樹上掛滿人蛹,每個蛹裏都包著和我長得一樣的人。”
    青媌的笑容消失了。她扯開衣領,露出心口一片逆生的龍鱗:“你看到的是【歸墟】,黑娘娘的故鄉。但祂現在有了新名字——”
    她蘸著茶湯在案上寫下兩個字。
    水跡扭曲著聚成一張人臉,赫然是林琅的模樣。
    “夢骸。”
    劇痛在淩晨三點分毫不差地降臨。
    林琅蜷縮在茶室的地板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皮膚如蛇蛻般剝落。青媌用銀針刺入他周身的大穴,每一針都帶出一縷黑霧,霧中浮動著難以名狀的絮語。
    “忍著點,我要抽‘夢骸’的錨。”青媌咬破舌尖,將血抹在龍鱗上,“告訴我,你第一次異變前接觸過什麽?”
    記憶的碎片猛然炸開。
    林琅看見半個月前的自己站在博物館的展廳,玻璃櫃裏陳列著一尊破損的青銅鼎。導遊的解說詞忽遠忽近:
    “……商周時期祭器,內壁銘文疑似記載了某種輪回儀式……”
    他當時摸了一下展櫃。
    就一下。
    青媌突然暴喝:“閉眼!”
    已經來不及了。
    林琅的豎瞳對上了鏡中倒影——那根本不是他,而是一具纏繞著海藻的浮屍,屍身胸口插著半截青銅樹枝。更為恐怖的是,浮屍正在笑。
    “找到你了……”
    無數黑潮從鏡中洶湧而出,茶室瞬間被海水淹沒。青媌的龍鱗發出刺目的青光,卻在看清黑潮中升起的輪廓時僵在原地:
    八條蟒尾纏成的肉柱,頂部垂落數千條蒼白手臂——與陳三石當年所見的黑娘娘本體一模一樣。
    但這一次,每條手臂掌心都睜著一隻……屬於林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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