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思路的張宇抬起頭，看到晉陽正溫柔地看著自己，眼裏滿是笑意，心裏頓時一片溫暖。
    他夾了塊雞腿放在晉陽碗裏，輕聲說道：“等忙完李陽這邊鋼材的事，咱們就去城郊的別院住兩天。
    那兒的桃林該熟了，我陪你去摘最新鮮的，摘完了就在院子裏支起畫架，給你畫兩幅，好不好？”
    晉陽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隨即彎起嘴角，笑著點頭：“好啊，我等著呢。”
    她夾起那塊雞腿，咬了一小口，又抬頭看張宇，“不過相公你也別太累了，最近總熬夜想事情，眼下都有青影了。
    到了別院，可得好好歇著，不許總想著工坊的事。”
    “知道了，都聽你的。”張宇笑著點頭，抬手替她拂去嘴角沾著的一點醬汁，動作自然又親昵。
    一旁的侍衛站在門口，見這光景，悄悄鬆了口氣，緊繃的肩背也放鬆了些。
    方才他捧著那封來自李陽的信進來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畢竟之前幾次送回的消息都有波折，他生怕這次又是壞消息，惹得國師動怒。
    可眼下瞧著，國師不僅沒生氣，反倒和晉陽大人有說有笑的，想來信裏定是好事，倒是自己多慮了。
    他不敢再多看，隻靜靜站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
    直到張宇放下筷子，用絹帕擦了擦嘴，才輕手輕腳地上前一步，躬身垂首，聲音恭敬又克製：“國師大人，送信的人還在外麵候著。
    您看是現在讓他進來回話，還是有什麽吩咐，屬下去替您轉達？”
    張宇擦了擦嘴，說道：“你讓他進來，我有話要問他——我要知道鋼材的具體產量，還有李陽那邊還需要什麽支持，比如工匠、原料之類的，都讓他詳細說說。
    另外，你再讓人去趟兵部，告訴他們，準備二十輛馬車。
    派一隊精銳士兵護送，明天一早就出發去李陽那裏，把鋼材運回來，路上務必小心，不能出任何差錯。”
    “是，屬下這就去辦！”侍衛躬身應道，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書房裏，張宇和晉陽繼續吃飯，空氣中不再隻有飯菜的香氣，還多了幾分因喜事而來的輕鬆氛圍。
    酒足飯飽後，晉陽去收拾碗筷去了。
    而張宇則在他坐的太師椅上消食。
    他眼睛微眯，拿著信紙的手指微微收緊，心裏暗忖：“來之前的想法沒錯，國家人才整體知識量的增長，確實能更快突破科技瓶頸。
    這裏雖說是古代，農業生產模式和華星的古代有些像。
    可資源卻比華星古代多了幾十倍，甚至上百倍——平原廣闊，水源充足，礦產也豐富，隻要不鬧大規模的災荒，百姓們大多能不愁吃穿，安安穩穩過一生。
    可也正因為這樣，沒了生存的壓力，也就沒了上進的動力，連君主都愛‘躺平’，遇事隻想維持現狀，不肯動腦子革新。
    而穿越者的出現就像是泥鰍攪活死水一樣，給死氣沉沉的東大陸帶來了生氣。
    要不是有穿越者的存在，東大陸或許現在還是華土王朝吧！”
    他低笑一聲，搖搖頭：“嗬，扯遠了。”
    思緒又拉回李陽身上，張宇嘴角忍不住上揚——那小子性子是跳脫了點，整天愛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可腦子是真好用。
    這次煉鋼材，他不僅提出了新的熔爐設計，還把之前教出來的幾個徒弟帶得好好的。
    那些徒弟雖然都是本地人，卻也學了不少實用的知識，這次記錄數據、調整火候，倒是幫了大忙。
    不過反過來想，夏國那邊雖然底子厚，但人才斷層嚴重。
    估計也會被這種“知識儲備不足，與人才的缺失”的問題限製，這倒是虞國的機會。
    “所以怎麽說來著，用人還是用穿越者舒服啊。”
    張宇低聲嘀咕，尤其是在這戰國時期淘汰製下，能活下來的穿越者，多少都有兩把刷子——懂的都懂，還會自己琢磨改進，簡直是“移動的牛馬”，既會自我排解壓力，又能主動上進。
    他實在想不通，當初的齊王是怎麽想的——居然讓李陽這種技術宅去從政。
    要知道，李陽那性子連管兩個工匠都嫌麻煩，哪懂朝堂上的彎彎繞？
    這不純粹是浪費人才嗎？
    可轉念一想，古代人的腦回路本就和現代人不一樣——在他們眼裏，讀書就是為了當官，哪怕你有再多別的本事，隻要沒從政，就是“沒出息”。
    這麽一想，他也就釋然了。
    想著想著，張宇忍不住低笑出聲，手裏的信紙都跟著微微晃動——他忽然想起自己當初是怎麽“馴服”李陽的，那小子的轉變，簡直能讓人笑上好幾天。
    當初黑棋把李陽從齊國的軍營裏抓回來時，那家夥還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梗著脖子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老子絕不屈從”，一副硬骨頭的樣子。
    可剛被關進大牢沒兩天，就因為吃不慣牢裏糙得能硌牙的粟米和寡淡的野菜湯，主動跟獄卒說“我要見你們國師，我有要事稟報，能讓你們虞國變強的那種”
    半點之前的骨氣都沒了。
    後來獄卒把人帶到張宇麵前，還沒等他開口問李陽有什麽本事。
    李陽就先擺起了架子，理直氣壯地說出了自己想要的“員工待遇”：“國師大人，我跟你明說吧，想讓我幹活也行，但待遇得跟上。
    第一，每天得有肉有酒，夥食不能比差了；
    第二，得給我找個帶院子的房子，裏麵家具得齊全；
    第三，要是能再給我配兩個伺候的美女，最好是長得清秀點的，那就更完美了。”
    當時他都被李陽這直白的要求逗笑了：“你被黑將軍抓到的時候，不是挺有骨氣的嗎？
    怎麽才在牢裏待了兩天，就突然變了主意，還敢跟我提條件了？”
    李陽倒半點不尷尬，反而摸了摸肚子，一臉理直氣壯：“嗨，那不是沒搞清楚狀況！”
    他湊近了些，聲音壓低了點，“後來我聽獄卒說，您是虞國的國師，還搞出了水車、改良了農具，我就猜您八成也是穿越過來的——都是穿越者，誰還不知道誰啊！”
    他撇了撇嘴，又吐槽道：“同樣是打工，我在齊國給那個沒實力還愛慕虛榮的齊王幹活。
    他除了給我個‘工部侍郎’的虛職位，連頓好飯都舍不得管，頓頓青菜豆腐，我都快忘了肉味兒了！
    跟在您這兒幹活，要是待遇還不如在齊國，我圖啥啊？
    再說了，齊王那家夥以為我喜歡權力？我要那玩意兒幹啥，又不能吃！
    國師大人，您隻要給我想要的待遇，別說是研製鋼材，就是讓我造導彈，我都能試試——您要我幹啥都行！隻要工資到位！”
    張宇看著他那副“隻要給夠錢，啥都能搞定”的樣子，心裏也有了幾分意動——他確實需要一個懂現代冶金技術的人，李陽無疑是合適的。
    但他沒把話說滿，隻是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說道：“行，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才知道。大家都是穿越者，我也不多說廢話。”
    他話鋒一轉，語氣多了幾分嚴肅：“你要是真有能力，能弄出我想要的鋼材——韌性夠、硬度夠，能用來造兵器和農具。
    我不僅給你想要的待遇，還能給你建個專門的工坊，裏麵的人、財、物，都讓你說了算。
    但你要是能力不行，弄出來的東西達不到標準，”
    他故意頓了頓，眼神帶著點調侃，“哼哼……就別怪我降低夥食標準，從大魚大肉降到牢飯水平。
    要是實在太拉垮，連基本的要求都達不到，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直接把你‘開了’——你知道‘開了’在這兒是什麽意思吧？”
    李陽愣了一下：“那……您這是同意放了我，讓我自生自滅？”
    張宇忍不住笑了，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語氣帶著點戲謔：“放了你？那多浪費虞國的寶貴糧食。”
    他放下茶杯，眼神似笑非笑，“你要是真沒本事，造不出鋼材，多為咱們穿越者丟人啊！
    為了穿越者的名聲，我就勉為其難做個壞人，讓你體驗一下電視劇裏的砍頭怎麽樣？也算是沒白來這古代一趟。”
    李陽見張宇不是開玩笑，冷汗瞬間下來，咽了口唾沫，小聲嘀咕：“這……這砍頭怕是有點痛哦，能不能換個別的？
    比如罰我去挖煤？或者去種地？我力氣還是有的！”
    張宇挑眉：“放心，我會找京城裏手藝最好的劊子手，讓他手起刀落，保證你全程‘無痛人流’，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李陽：“……”
    他沉默了幾秒，看著張宇似笑非笑的眼神，終於垮下了肩膀，認命道：“行吧，您說服我了！那什麽時候上班？
    工坊在哪兒？要準備什麽工具？
    裏麵有多少工匠可以調遣？
    您都跟我說說，我也好早點動手，爭取早點造出鋼材——我可不想體驗什麽‘無痛砍頭’，太嚇人了。”
    想到這裏，張宇忍不住又笑出聲，手裏的信紙晃得更厲害了。
    門外傳來晉陽的腳步聲，伴隨著她溫柔的聲音：“笑什麽呢？這麽開心？”
    張宇抬頭，見晉陽端著一碗山楂湯走進來，忙收起信紙，笑道：“沒什麽，想起李陽那小子之前的糗事了。”
    他接過山楂湯，喝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嘴裏散開，心裏更暖了，“等他把鋼材運回來，咱們可得好好賞他一頓，也算沒白費他這段時間的拚命。”
    晉陽在他身邊坐下，笑著點頭：“應該的。
    不過你也別總想著別人，自己也得好好歇著。”
    “嗯，聽你的。”
    張宇握住她的手，眼裏滿是溫柔——有眼前人相伴，有得力的人做事，這古代的日子，倒也過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