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不想讓你難堪，我又怎能與沈小姐相提並論？”曼莉略顯失落，她起身踱至一旁，隨手拿起畫筆在畫布上信手塗鴉，試圖以輕鬆的口吻道：“無妨，不過是個小遊戲，卻也能窺見你的心事，還不趕緊給她電話道歉？”
    “僅為了道歉，似乎並無必要。”柳乘風似乎在為自身行為辯解：“我之所為，是為了理想，不僅是我個人的，也是我們的。”
    “我們的？”
    “是的，”柳乘風步至曼莉麵前，雙手輕按她的肩膀，目光堅定地望著她，語氣真摯：“我們的。”
    曼莉莞爾一笑，將他緊緊摟入懷中。
    沈輕顏在家看了一整天的書。
    蘇卓琳因為約了幾個太太打麻將，一直到傍晚才回來。
    一進門就問陳媽：“小姐怎麽樣了？在家嗎？”
    陳媽接過蘇卓琳的大衣，掛在旁邊的衣架上，歎了口氣：“還是那樣，別說出門了，連房間都沒怎麽出，一直在裏麵。”
    蘇卓琳很驚訝：“啊？她沒事吧？你進去看了嗎？”
    陳媽道：“我剛剛借著給她送水果的機會進去看了一眼，沒什麽大事兒，一直在看書呢。”
    “那就好，”蘇卓琳說：“你先去準備晚飯吧，我上去看看。”
    陳媽點點頭，轉身去忙。
    蘇卓琳拿著特意給沈輕顏帶的點心走了上去。
    沈輕顏正在看書，蘇卓琳悄悄推開門：“我可以進來嗎？”
    沈輕顏一見蘇卓琳，心裏很高興，卻故意表現生氣的樣子，沉著臉說：“喲，這是誰家的太太啊！忙完了嗎？舍得回來了？”
    蘇卓琳知道她在跟自己鬧，笑著走進來，說：“這是誰家的小姐啊，聽說在房間看了一整天的書，這是要考狀元嗎？”
    沈輕顏賭氣地說：“哼，若還有狀元，我定要去考考呢！我就不信，我考不過那些男人！”
    “那是自然！咱們是誰呀！估計那些男人到現在看的書還沒你小時候的多呢！”
    蘇卓琳知道，沈輕顏小時候是在沈懿孺的書房長大的，那裏簡直堪稱暮城的圖書館，沈懿孺在藏書界那也是赫赫有名的，沈輕顏的博學，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更不是一般人能看透的。大家隻知道她出身富貴，卻不知道她有多優秀，隻知道她外貌秀麗，家境好，便考慮將來會嫁給什麽樣的男子，卻從未想過，什麽樣的男子能配得上她。
    這世界根本不需要女人優秀，但也不能不優秀。女人的優秀是用來襯托男人的優秀，一個優秀的女人會讓人認為她身邊的男性比她更優秀，要不然怎麽會娶到如此優秀的妻子，但是女人優秀卻被掩蓋了，襯托完男人的優秀，便再也沒有人去談及她的優秀。
    女人啊，女人。
    蘇卓琳恨死了這世界的規則，卻又無可奈何。反抗無果，隻能遵從，當個眾人眼中隻知道吃喝玩樂花錢的富太太。
    今天打牌她又輸了十幾個大洋，回來坐黃包車，多給了黃包車夫一個大洋，那人竟然感恩戴德，簡直要哭出來了。
    想來倒不如直接把錢給那個黃包車夫，也總比便宜了那些根本不拿這點錢當回事的富太太好。
    “好了，好了，快別生氣了。吃點好吃的吧，特地給你帶回來的。”
    蘇卓琳把糕點放到桌上。
    沈輕顏一看，眼睛都亮了：“狀元糕？怎麽這麽巧！”
    蘇卓琳微笑著看著她：“知道你愛吃，特地給你買的呀！”
    “謝謝表嫂！”沈輕顏開心地抱住蘇卓琳。
    這時，陳媽來敲房間的門：“小姐，電話。”
    “誰啊？”沈輕顏問。
    “柳先生。”
    “好，知道了。”
    沈輕顏猶豫著要不要去接。
    蘇卓琳道：“快去吧，糕點回來再吃，我幫你看著，一個都少不了！”
    沈輕顏被蘇卓琳逗笑：“那你幫我看著啊！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沈輕顏下去接電話。
    柳乘風等得有些膽怯了，他小聲問曼莉：“她會不會不接啊？”
    曼莉搖搖頭，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他不要說話，耐心等待。
    柳乘風隻好等著。
    片刻，電話那邊終於傳來沈輕顏的聲音：“喂。”
    “輕顏，是我。”柳乘風說。他下意識地向曼莉看了一眼。之前還沒有這樣，他跟沈輕顏打電話的時候從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
    曼莉看得出他的顧慮，善解人意地走到一邊，繼續畫畫去了。
    柳乘風這才放鬆下來，輕聲問：“你還生氣嗎？”
    沈輕顏反問：“你說呢？”
    “……對不起，不管怎麽說，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沈輕顏的淚一下就湧出眼眶，哽咽著說：“你為什麽現在才給我打電話？要是你早點給我打，我就不會難受一天了！”
    柳乘風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隻好一個勁兒地道歉：“對不起，你是知道我的，我也有我的小脾氣，何況昨晚已經跟人家說好了，先交十幅畫，如果可以，那就繼續合作，如果不可以，那就不能合作了。雖然我之前也畫了一些作品，但總覺得不好，我今天一直在找靈感，這才剛閑下來，所以，對不起，別生氣了，好嗎？”
    “你都這麽說了，我還能怎麽樣啊，我又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沈輕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淚。
    “對對，無理取鬧的人是我，其實我一出門就後悔了，但是，我實在沒有勇氣再回去找你，真的很對不起。”
    “以後我們都不要這樣了。”沈輕顏說，她的注意力已經被引到畫展上了：“你現在想好畫什麽了嗎？如果沒想好，我就幫你，咱們明天去郊外寫生，采風，說不定你就會找到靈感了。”
    “好啊，要不就明天吧！明天早晨我去你家接你！”
    “好！”
    兩個人都很高興。
    掛斷電話後，柳乘風鬆了口氣，轉頭對曼莉說：“輕顏不生氣了，她還說明天要陪我去寫生，采風，找靈感！”
    曼莉隻顧著畫畫，沒搭理他。
    柳乘風見曼莉不說話，走了過去，說道：“我知道你不高興，但是我說的也是事實啊！我這樣努力，也是為了我們倆的夢想啊！”
    曼莉沒忍住，笑了出來：“你以為我在意的是這些嗎？”
    柳乘風雙手一攤：“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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