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折騰到晚上八九點鍾，牛春根才回到屯裏。
    他找到陳林，證實了自行車是陳林的，解除了對陸遠的懷疑。
    “行了，你們回去吧。”牛春根朝大失所望的葛東幾人擺了擺手。
    “春根隊長，沒有弄錯吧？”葛東不死心。
    牛春根沒好氣地瞪他：“你啥意思，你懷疑我的能耐？”
    “不，不敢。”葛東一下蔫了。
    朝陸遠屋裏看了眼，鬱悶地朝幾個夥伴一擺手：“我們走。”
    他們走了，牛春根卻沒走。
    “我聽陳林說，你小子挺能幹的呀。”牛春根上下打量陸遠，語氣中帶著好奇。
    “哪有，別聽他瞎吹。”陸遠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牛春根瞥了眼還蹲在牆根的陸青山，話鋒一轉：“畢竟你是爹，別鬧得太僵。”
    這話陸遠不愛聽。
    “春根叔，紅寶書上說，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無緣無故的恨。”
    陸遠的態度很堅決。
    “你呀，現在長了本事，說話一套一套的。”牛春根望望他，稍後歎了口氣：“行吧，以後好好的，別幹違紀亂法的事，否則叔可不饒你。”
    “好的，叔你放心。”
    陸遠心裏想說還是看好你家牛二吧，但想了想還是咽了回去。’
    牛春根是個正派人，也是為他好，沒必要說得那麽難聽。
    “行，我走了。”
    牛春根帶著兩名治安隊員離開。
    陸遠瞟了眼不遠處的陸青山，沒有理會，將籬笆院牆的門關上，回屋。
    屋裏空蕩蕩的，陳秀英和陸苗已經從後門回她家了。
    想起不久前陸苗調侃的話，陸遠心頭火熱。
    給自己定下一個目標，買輛自行車，然後迎娶陳秀英。
    明天要去更遠的地方捕魚，還得用自行車拖撬板，得重新修整準備一下。
    陸遠很快壓住心中雜念，開始忙活起來。
    另一邊。
    陸青山兩手空空手回到家，剛一進門，就被劉芹劈頭蓋臉罵了一通。
    “真是個窩囊廢，這點屁大的事都幹不好。你說你還能幹啥？”
    陸青山鬱悶地反駁道：“牛春根親自去證實了，小畜生沒偷，我有什麽辦法。”
    “那他哪來的車？”劉芹更加生氣，臉上的橫肉直抖。
    “說是跟外麵一個朋友借的。”陸青山小聲回道。
    “哼！他能有啥朋友！”
    劉芹非常不滿：“原來還指著你能從治安隊拿點獎勵，現在好了，白歡喜一場。”
    “娘，我要吃肉。”陸建國哭喪著臉喊道。
    “我的兒，上回拿來的肉都吃完了，你讓娘上哪弄肉去。”劉芹頗為無奈地道。
    轉身給了陸青山一巴掌，罵道：“建國要吃肉，你耳朵聾了還是咋地？”
    陸青山捂著臉，委屈地道：“這麽晚上，上哪去弄肉，我弄不到。”
    “滾，弄不到就別回來！”
    劉芹凶悍無比地把他往門外推。
    陸青山再次被趕出家門，他還沒吃晚飯呢，餓得前心貼後背。
    陰錯陽差地，他再次來到陸遠家。
    看到陸遠在院裏幹活，他有氣無力地喊道：“小遠呐，爹沒吃晚飯，餓得不行了。”
    陸遠聞言皺眉，本不想理會，但看他實在可憐，於是進屋拿了一隻冷饅頭，隔著籬笆扔過去。
    陸青山沒接住，饅頭掉在雪地上，他彎腰撿起來，也不管髒不髒，就往嘴裏塞。
    陸遠繼續忙他的事。
    過了一會兒，陸青山一隻冷饅頭下肚，有了精神又開始在外麵磨嘰：“小遠呐，你現在能幹了，都有騎自行車的朋友了。”
    “你哥呢，還在家裏躺著，想吃口肉，你看能不能幫他一把……”
    “滾！”
    陸遠一聽就炸毛了，毫不客氣地朝他揚起鐵鍬。
    這人就不能給他點臉色，有點臉色就開染坊，簡直不可理喻。
    陸青山嚇得跑出幾步，見他沒追出去，在遠處跳腳大罵：“你個小畜生，你現在過得好了，就該孝敬爹娘，難道我說錯了？”
    陸遠陰著臉：“如果你還要點臉，以後就別來了，別讓所有人都看不起你。”
    對這個叫陸青山的人，他打心底裏厭惡，記憶中也沒有絲毫親情。
    但凡有一絲美好的回憶，陸遠也不至於如此絕情。
    “畜生，逆子，你真不是個東西，你會遭到報應的！”陸青山破口大罵。
    他在那對母子麵前逆來順受，永遠小心翼翼討好，隻有在陸遠兄妹麵前才敢這樣。
    把最卑微的一麵給了那對母子，把最暴戾的一麵給了他們兄妹。
    這就是陸青山，給了陸遠生命的五十歲男人，在陸遠心中最真實的畫像。
    “滾！”
    陸遠捏了個雪團用力擲過去。
    啪！
    陸青山沒能躲開，雪團在他臉上砸了個滿臉雪花開，也讓他驚慌失措摔了個仰八叉。
    見陸遠真動手，他知道討不了好，於是悻悻離開。
    次日。
    陸遠一大早就帶著兩個包子，騎著自行車去捕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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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自行車是真不一樣，能走得更遠，能節省更多的時間，還可以帶更多裝備。
    撬板經過他的改造，已經變成更加平穩的雪撬，套接在自行車後座上，又平又穩當。
    隻花了一刻鍾，就到了昨天捕魚的地方，又往前騎了幾分鍾，選了個新窩點。
    打冰窟窿，攪出漩渦，下網逆抄，幾尾大魚就被拖上來，起碼七八斤。
    一窩抄四五下，基本上能抄空，上個十幾二十來斤魚。
    昨天上午弄了三窩魚，今天陸遠挑戰了一下，打了四窩魚，已經過了正午。
    但他不擔心，雖然結束得晚，但肯定比昨天能更早把魚拖到陳林家。
    將近七十斤魚，又有好幾尾草蝦，還運氣爆棚地上了一隻老鱉。
    把留著帶回家的先揀好放一邊，其它的裝在雪撬上綁牢，直奔陳林家騎去。
    他不知道，在他興衝衝去賣魚的時候，三裏屯的另一個方向，陸青山正趕往李家屯。
    昨晚空手而歸，陸青山被劉芹娘倆罵了一宿。
    一大早，陸青山就被劉芹踢醒，早飯也沒吃到嘴，就趕去李家屯找李瘸子。
    在積雪沒膝的路上，陸青山深一腳淺一腳，走得很慢。
    又累又餓，陸青山卻不敢耽擱，否則讓劉芹不滿意，回去又得挨收拾。
    他心裏恨透了陸遠，要不是那個白眼狼小畜生，他也不會吃這苦頭。
    尤其昨天晚上，竟然還對他出手，趕他滾，簡直豈有此理。
    “等找到李瘸子，得想辦法讓李瘸子好好收拾那小畜生，老子咽不下這口氣！”
    “回頭再讓陸來喜收了房子，讓他住狗洞去！”
    陸青山一邊吃力地前進，一邊不斷地咒罵。
    仿佛陸遠跟他有深仇大恨，他恨不得弄死陸遠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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