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回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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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回首,隻見陸玄昭一身墨色錦袍,麵色冷沉地立在門口。
    吳氏望著陸玄昭俊朗的側顏,眼中不自覺流露出幾分癡迷。
    恍惚間,又想起當年在書房伺候的日子。
    她原以為,日久必生情,總有一日王爺會被她的溫柔打動,將她抬為側室。
    誰知不過是一次深夜送茶,輕聲問候,王爺便將她賜了出去。
    這個男人,當真冷情。
    吳氏強壓下心中酸澀,福身道:“王妃初來便要肅清府規,奴家自然不敢多言。隻是......”
    她欲言又止,淚光盈盈。
    陸玄昭眉頭微蹙。
    “隻是奴家在府中服侍多年,從未僭越半分。
    這夫人二字,也是府中上下念著奴家操持家務的情分,才如此喚的。往日王爺也未曾見怪……
    偏王妃初來,就要治這等小事,怕是有傷府中老人的心啊。”
    虞蘇沒說話,隻是抬眸看向陸玄昭。
    既然是假夫妻,她自然不能越過他做主。
    若是陸玄昭念及舊情,不願動這個吳氏,也無妨。
    以後她便給這位吳夫人幾分薄麵,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空氣凝滯,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陸玄昭身上,等他表態。
    吳氏瞥了眼虞蘇沉默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
    連圓房都沒有的王妃,有什麽好怕的?
    想必王爺也不過是奉旨成婚,敷衍了事罷了。
    正當她胸有成竹之時,陸玄昭冷笑了聲:“王府的女主人隻有王妃一個,本王也從未有過什麽側室,更沒有什麽夫人。”
    此言一出,吳氏臉色瞬間煞白。
    陸玄昭目光冷峻:“王府裏的一切都由王妃做主,本王不會插手。
    若是誰仗著在王府裏待得久,故意與王妃作對,本王也絕不輕饒。”
    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
    既是給吳氏警告,也是給府中其他人聽的。
    虞蘇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她本以為陸玄昭會念及舊情,給這位吳夫人幾分薄麵。
    沒想到他竟直接將自己的權力拱手相讓給自己,還當眾給她撐腰。
    轉念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陸玄昭就算不想懲治這個吳夫人,也斷不會讓自己這個名正言順的王妃難堪。
    畢竟……被偏愛的人總是有恃無恐。
    虞蘇在這時代摸爬滾打這些年,很少如此明晃晃地被偏袒。
    心頭那一絲異樣的溫暖,讓她不由失笑。
    這是被陸玄昭給感動了?
    吳氏跪在地上,眼中的得意早已化作驚惶。
    “王爺,奴家不敢……”
    “起來吧。”虞蘇淡淡開口,“既然王爺發話了,從今往後,府中規矩自當重立。你先去換身素衣,明日再來見我。”
    吳夫人不甘離去,青葵望著她的背影,嘴角微揚。
    想當初自己被調去書房伺候,正是替了吳氏的位置。
    她向來不喜這吳氏,總是認不清自己的位置,端得太過了。
    抬眸間,青葵看見王爺立在王妃身側。
    三月天青,柔和的光線自窗欞斜斜打進來,細碎的光影在二人眼中流轉。
    青葵好似在這目光中看到了相互試探。
    她微微一怔,須臾反應過來,悄然退出,掩上了門。
    虞蘇慵懶地靠在雕花椅上,纖細手指撐著下巴,另一手執著銀簽,挑起一塊瑩白的果肉。
    果肉輕輕送入唇間,晶瑩的汁水沾濕唇瓣。
    她一邊品,一邊看著陸玄昭。
    陸玄昭笑了,在她身邊坐下。
    二人衣袂輕觸,若有似無。
    他取過茶壺,親自斟了一杯:“如何?”
    “漂亮,特別帥氣。”虞蘇漫不經心道。
    陸玄昭偏過視線,眼中閃過一絲愉悅,隨後側目看她:“你是我的王妃,這府邸你最大。若是看不慣什麽人,盡管處置便是。”
    虞蘇放下銀簽,素手輕搭膝上:“那你就不怕府裏的老人寒心?”
    “我信你。”陸玄昭聲音低沉,“你做什麽都有你的道理。”
    虞蘇微怔,他這般信任,倒讓她有些不自在。
    抬眸間,卻見陸玄昭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
    虞蘇忙垂下眼瞼,掩去眼中異樣。
    “明日回門,禮單你要看看嗎?”陸玄昭取出一張單子。
    虞蘇拿起,掃了一眼,頓時肉痛。
    玉如意、沉香木、南海珍珠……
    件件都是值錢貨。
    她才不願讓虞洪秋占這麽大便宜。
    虞蘇輕咳一聲,“不如換些綢緞、茶葉之類的?體積大,看著氣派。”
    陸玄昭:“畢竟是你娘家……”
    虞蘇輕哼一聲,眼中帶著幾分嘲諷,
    “所以我才沒有撕破臉皮,還願意回門做做樣子。”
    陸玄昭沒說話,看著她,嗓音清潤:“也好,替我省了不少銀子……”
    “那你不應該分我一半?畢竟給你省了不少呢。”虞蘇理直氣壯。
    陸玄昭笑了起來,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片刻,“好,都是你的。”
    ·
    翌日天明,虞蘇囑咐青葵讓她多睡會,不必準備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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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快到出發時辰,才迷迷糊糊去淨房梳洗打扮。
    待她裝扮妥當,陸玄昭放下手中書卷:“走吧。”
    上了馬車,虞蘇掩唇打了個哈欠,掀起車簾一角往外瞧。
    清晨的涼氣透進來,她瞬間清醒,肚子也跟著醒了。
    馬車忽然停下,肆風送上食盒。
    陸玄昭接過,放在車廂裏的小幾上。
    “餓了吧,先吃點。”陸玄昭道。
    虞蘇瞥了一眼,食盒裏擺著糯米黃金卷、蓮子羹、山藥糕、桂花酥,還有一小疊精致的清音閣點心。
    虞蘇一眼認出來,那是京城有名的清音閣的點心。
    據說鋪子老板祖上是禦廚,手藝極好,常年供不應求。
    “王爺不是向來自律嗎?怎麽沒用早膳?”
    陸玄昭手一頓,偏過視線,神色有些不自在:“早上……處理了些公務。”
    這話說得沒什麽底氣。
    他總不能直言,是特意等著和她一道用膳吧。
    “是嗎?”
    虞蘇笑得明媚,“那正好,我為了多睡會也沒吃,現在餓極了。”
    陸玄昭唇角微揚:“這可不是好習慣。不過正好我也沒吃,讓肆風隨意買了些,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都很好。”虞蘇拿起一個黃金卷,咬了一口,笑意盈盈。
    待到虞府大門外,張氏和虞洪秋已在門前等候。
    張氏看著時辰已晚,麵色陰沉,可瞧見陸玄昭下車,頓時垂下眸,收斂起來。
    虞洪秋滿麵春風,連忙迎上前,激動道:“參見王爺!”
    “嶽父大人不必多禮”陸玄昭淡淡頷首。
    虞洪秋受寵若驚,搓著手道:“快快請進,家中備了些薄茶。”
    虞蘇看著他諂媚的模樣,嘴角微勾。
    這副狗腿子模樣,當真是好笑。
    ……
    陸玄昭隨虞洪秋去了外院,男人之間的談話,虞蘇不感興趣。
    張氏對她也沒什麽好臉色,連寒暄都懶得做樣子,直接晾著她走了。
    虞蘇對此毫不在意,反正她也不想應付,索性帶著秋實和青葵去了南院。
    路上,昔日的仆人遠遠看著,目光複雜。
    曾經被看不起的庶女成了王妃,衣著華貴,氣質從容,神采奕奕。渾然不似從前。
    連那個笨丫頭秋實也跟著飛黃騰達了。
    眾人眼底皆是羨慕懊悔。
    秋實最是得意,挺起胸膛,活像一隻驕傲的大公雞,跟在虞蘇身後。
    一路上,她小聲興奮嘀咕:“小姐小姐,你看到了嗎?他們看我的眼神!”
    虞蘇笑道:“嗯,看得清清楚楚,和從前天差地別。”
    秋實冷哼一聲:“現在知道後悔了吧?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才不會對她們露出一個好臉。”
    青葵笑著搖頭。
    說話間,幾人到了南院。
    虞蘇抬眼,靜靜看著狹小偏僻的小院子,臉上沒什麽表情。
    原來沒人住的屋子,破敗得如此快。
    虞蘇站在門前,看著紅漆斑駁的木門,雜亂的院子,一陣唏噓。
    這裏,她住了好些年。
    寒冬漏風,炎夏蟲飛。
    可那時,她也不覺得苦。
    畢竟,日子一天天熬,也就熬過去了。
    忽地,她目光一頓。
    院中那棵老桑樹,竟然抽出了新芽。
    秋實瞪大眼,語氣遺憾,“發芽了,可惜今年吃不到桑葚。”
    青葵忍不住笑:“你呀,就知道吃。舊枝發新芽,也可以是好兆頭,這說明咱們小姐以後日子越過越好。”
    虞蘇聞言,微微一笑:“但願如此。”
    ·
    “你在王府還習慣嗎?”
    熟悉的聲音傳來,虞蘇微微一頓,轉頭看去,居然是虞娟麗。
    今年她已經十九了,婚事迫在眉睫。
    虞蘇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我過得好不好,與你何幹?”
    又補了一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幫你。”
    她如今貴為王妃,想要開口為虞娟麗牽個線,綽綽有餘。
    話音剛落,虞娟麗的臉色驟然一變。
    她攥緊了手帕,仿佛心思被戳中,語氣尖銳:“誰、誰稀罕你幫了?我的親事早就有眉目了!”
    虞蘇不置可否,“哦,那祝賀你呀。”
    她聲音不輕不重,敷衍極了。
    聞言,虞娟麗的心被揪緊。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虞蘇這種態度。
    就好像她說什麽,都入不了她的眼。
    虞娟麗嫉妒得幾乎咬破臉頰內側的軟肉。
    她目光落在虞蘇身上,一身王妃派頭十足的打扮,眉眼間冷淡,高高在上。
    她以前從未將虞蘇放在眼裏。
    可如今,對方是王妃,自己為了婚事被逼得寢食難安。
    憑什麽?
    明明她才是嫡女,才是天生高貴的那一個!
    她越想越不甘,眼底的嫉妒幾乎化作實質。
    可偏偏,虞蘇仿佛沒看到她,眼前隻有一團空氣。
    虞娟麗深吸一口氣,臉色鐵青,甩袖離開,
    虞蘇唇角微微彎了彎,輕哼笑出聲。
    她可沒有以德報怨,一笑泯恩仇的美好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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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等陸玄昭和虞蘇走後,虞洪秋迫不及待地讓下人清點送來的禮品。
    可打開一看,裏麵盡是茶葉、絲綢、瓷器,雖是上品,卻沒有真正價值連城的東西。
    堂堂王府,就送這些?
    虞洪秋皺眉,撇了撇嘴,心裏好一陣失落。
    這些東西若是放在尋常人家,自然是難得,可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哪能看得上?
    這王爺女婿,未免也太小氣了。
    而另一邊,虞蘇與陸玄昭正坐在回程的馬車內。
    虞蘇偏頭,瞥了眼身旁的陸玄昭,見他臉色透著幾分酒意,忍不住開口,
    “人來就是給他天大的麵子了,還陪他喝什麽酒?”
    陸玄昭微微一怔,側頭看她,眸光微動。
    她……在關心他?
    他低笑一聲,聲音低沉磁性:“畢竟是嶽父大人,喝幾杯酒算不得什麽。”
    “嶽父?”
    虞蘇嗤笑一聲,語氣淡漠之極:“虞大人可從來沒把我當女兒看過。”
    話裏的諷意不加掩飾,甚至連父親都懶得叫了。
    陸玄昭微微蹙眉,他雖知道嶽父對虞蘇並不上心,可終究是血脈至親。
    古人講究生恩,父母生養之情便是恩。
    可聽虞蘇的語氣,顯然並不這麽認為。
    陸玄昭沉默了一瞬,心中不解。
    他雖與生母關係冷淡,但仍敬三分。
    可虞蘇竟能對親生父親如此冷漠?
    不知為何,她眼中那份刺骨的涼意,卻讓他莫名心疼。
    “他到底是你的父親。”
    “所以呢?”虞蘇笑意不達眼底,靜靜看著陸玄昭,
    又道:
    “他生了我,我便該感恩戴德?若非我如今是王妃,他怕是連今天這場麵都懶得裝。
    王爺該不會真覺得,生養之恩大過天吧?”
    不是所有人都配當父親,父母這個身份也不是特權。
    若是連最基本的慈愛都給不了,又有什麽資格要求子女孝順?親情也是相互的。”
    陸玄昭沉思片刻,歎道:“隻是生養之恩,自不可磨滅……”
    虞蘇頓了頓,笑出聲來。
    這就是她對陸玄昭的愛意視而不見的原因之一。
    她的思想終究與這裏不同,哪怕被同化不少。
    終究是不一樣的。
    陸玄昭靜靜地看著她,目光深邃,半晌,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虞蘇一怔,抬眸看他。
    男人的掌心寬厚,帶著微微的溫度。
    “你不必認同。但王府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靠山。”
    給我點時間……
    陸玄昭語氣堅定。
    虞蘇垂眸,靜了一瞬。
    抬手,將手抽了回來。
    毫不留情。
    “王爺說笑了。”
    她輕笑,眼神帶著一絲涼意,“我們是假夫妻,我的家不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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