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途，馬車內的溫度漸漸適宜，虞蘇靠在車壁，緩緩閉上了眼睛。
    陸玄昭騎馬在側，目光不經意落向馬車。
    簾幔隨風輕晃，透過微開的縫隙，他瞧見虞蘇半倚著軟枕，小憩。
    鬢邊幾縷碎發被風拂起，落在白皙的臉頰上，她蹙了蹙眉，拂開了碎發。
    陸玄昭視線微微一滯，片刻後，沉聲吩咐：“讓車夫慢些。”
    隊伍速度慢了下來。
    後方的馬車裏，秋實扒著車窗看外麵的風景，興奮不已。
    陡然察覺車速變慢，微微不解：“怎麽回事？馬車怎麽不走了？”
    青葵瞥了她一眼，唇角含笑：“不是不走，隻是走得慢。小姐應該是睡著了。”
    聽聞此言，婁姑和羅娘子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羅娘子輕歎：“王爺還真是細心。”
    婁姑點頭，笑道：“這愛不愛一個人，從這些細節便能看出來了。”
    幾人輕聲打趣，滿是羨慕。
    虞蘇這一覺睡得極好。
    天色漸漸暗下，他們才到山莊。
    這座山莊原是皇家別院，氣候清涼，景色宜人。
    聽聞當初是先皇賜給陸玄昭的，就連當今陛下都吃味。
    馬車緩緩停下，陸玄昭先一步站在車前，朝虞蘇伸出手：“小心。”
    虞蘇一頓，目光掃過他伸出的手，卻沒接，隻是掀起裙擺，跳了下來。
    “這裏比京裏涼快，空氣也新鮮。”
    微風帶著涼意拂過，虞蘇舒服笑了起來。
    陸玄昭站在一旁，長睫斂下一片暗影，低頭看著被風拂動的衣袖，緩緩收回手。
    陸玄昭道：“你喜歡就好。山裏夜裏涼，衣服多穿些。”
    “知道了。”虞蘇笑了一下，眉眼彎彎，“先進去安置吧，吃了一路灰塵，我想沐浴。”
    陸玄昭自然依她，抬步要走。
    卻不料，下一瞬，一隻溫涼的手牽住了他。
    陸玄昭身形一頓，猛地抬眸。
    近在咫尺的臉龐映入眼簾，唇紅齒白，牽動人心。
    “你……”
    心口仿佛被什麽撩撥了一下，陸玄昭喉頭微緊，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不讓牽，那我鬆手了？”
    虞蘇眨了眨眼，指尖微微一動，作勢要放開。
    下一瞬，手被牢牢反握住，力道不輕不重，卻掙開不得。
    “這裏你不熟，我帶你走走，免得你……走丟。”
    話音落下，陸玄昭偏開的側臉，牽著她向前走去。
    他走在前麵，看不清神色。
    虞蘇低頭看了眼被他緊握的手，眸光微晃，笑意浮起。
    沒有掙開，跟了上去。
    仆人們動作迅速，將行李安置妥當，山莊恢複井然有序。
    吃過晚飯，虞蘇帶著青葵幾人前往溫泉泡澡。
    溫泉水暖，蒸騰著薄霧。
    虞蘇浸在其中，懶洋洋地靠在池邊。
    這地方太安靜了，遠離塵囂，莫名讓人安心。
    虞蘇有些愛上這種生活。
    第三日，陸玄昭命人牽來幾匹小馬駒。
    “我之前跟你說過，山莊後麵是一片曠野，在那邊策馬奔騰，別有一番風情。這幾匹馬都經過調教，性情溫和，適合山道。”
    虞蘇瞥了一眼陸玄昭遞來的矮小馬駒，挑了挑眉：“讓我騎這個？這不是小孩子騎的嗎？”
    “山裏地形複雜，騎溫順的小馬更安全。那些大馬性子烈，速度太快，出了意外怎麽辦？”
    陸玄昭還想再勸勸，就聽虞蘇輕哼一聲，“可別小看我。”
    看她堅持，他隻能作罷。
    還親自替她安好馬鞍，檢查韁繩。
    最後自己挑了匹黑色駿馬，緩緩跟在她身側。
    虞蘇今日穿著一套輕便的騎裝，腰間一束，身形越發纖細。
    夾了夾馬腹，馬兒便穩穩向前踏去。
    兩人身後十幾步遠，一隊護衛策馬相隨，又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以免打擾。
    陽光極好，蒼穹蔚藍。
    馬兒在林間穿行。
    虞蘇心癢起來，“咱們騎快點，那邊似乎更開闊。”
    她說的是一片林間空地，側旁有一道清澈的小溪。
    陸玄昭微微頷首，正要提醒她小心，虞蘇卻甩起韁繩，策馬加速。
    她整個人鮮活起來，明豔照人。
    陸玄昭看著，漸漸移不開眼。
    突然，馬不知道踩到什麽，前蹄猛然一踉蹌，受了驚般的狂奔起來。
    虞蘇臉色微變，立刻收緊韁繩。
    可馬兒受了刺激，完全不受控製，衝向更深的林間。
    “秀秀！”
    陸玄昭眸色一凜，馬鞭一揚，迅猛追去。
    身後的護衛們見狀大呼不好，紛紛策馬追趕。
    虞蘇死死貼著馬背，盡量穩住自己。
    疾風掠過耳畔，好幾次她感覺自己要被迎麵來的樹枝刮下馬背。
    “秀秀！”
    陸玄昭心都提了起來。
    眼見她的馬兒狂奔不止，他猛地一夾馬腹，加快速度。
    直到兩匹馬幾乎並行，陸玄昭才一側身，拽住了虞蘇的手臂，用力往自己這側一帶。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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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馬兒前蹄揚起，嘶鳴一聲，將二人甩了出去。
    落地的瞬間，陸玄昭緊緊護住虞蘇，兩人滾落在柔軟的草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林間靜謐，鳥鳴戛然而止。
    虞蘇壓在陸玄昭身上，被他護得死死。
    她緩過神，才發現鼻息間盡是男子清冽的氣息。
    半晌，陸玄昭低聲道：“沒事吧？”
    虞蘇微微抬頭，鼻尖差點蹭到他的下頜。
    目光一對上，才發現男人眸色很黑，像漩渦一樣，緊緊鎖著她。
    虞蘇趴在陸玄昭身上，視線又落在他淩亂的發冠上，鬢發散落，整個人難得一見的狼狽。
    她呆呆地看了幾秒，忽然笑出了聲。
    剛剛的驚險讓她的心跳還未完全平複，腎上腺素飆升。
    她眨了眨眼，俯身，忽然在陸玄昭的唇上輕輕一碰。
    親吻，猝不及防。
    陸玄昭瞬間僵住，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虞蘇撐著手，從他懷裏退出，歪頭看著他笑，“你沒事？”
    陸玄昭喉結微不可察地滾了滾，聲音莫名沙啞：“這話，應該我問你……受傷了？”
    腦子壞了！？
    他怔怔地看著身上的虞蘇，心跳莫名加快，腦子卻有些發懵。
    不是他不解風情，而是……虞蘇一直以來都將他們的關係界限分明，從未讓他越界半分。
    她控製得太好了。
    既不過分疏遠，也不過分親近。
    他隻能被動地順著她的步調走。
    可如今，她主動打破了所有的規則。
    這不是她會做的事。
    這太突兀了，甚至讓他一時間來不及生出喜悅，反而先湧上了不安。
    她是因為剛剛的驚險刺激，一時衝動？
    還是……喜歡？
    陸玄昭眸色微沉，心緒很亂。
    他從未如此不安過。
    他想要這個吻，但又怕一切隻是幻覺。
    清醒後，二人又回到原點。
    一瞬間，陸玄昭腦海中翻湧過無數念頭，最後隻化為一句，“……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他嗓音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知道啊。”
    虞蘇輕輕吐息，目光落在他微紅的耳尖，眸色一閃，忽然湊近，“既然沒事……那繼續？”
    “……？”
    陸玄昭還沒來得及反應，虞蘇已經再度低頭，吻了上去。
    這次，不再是淺嚐輒止，而是帶著試探。
    唇齒交纏。
    熾熱。
    悸動。
    難以言喻的興奮。
    陸玄昭的手下意識扶住她的腰。
    沉溺，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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