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頂風聲獵獵，虞蘇衣袂翻飛，發絲飛揚擋住了那雙微微顫動的眼眸。
    她死死盯著前方那道身影。
    傅懷溪。
    正逆著風，一步步朝她走來。
    一步、兩步……
    他沒有猶豫。
    “別過來。”
    虞蘇叫住了他，聲音微顫。
    “傅懷溪，我們早就沒有關係了。我可不想，在死前還欠你什麽。”
    傅懷溪腳步微頓，心口仿佛被針紮了一下。
    沉默片刻，他笑了。
    “你就這麽怕欠我？”
    虞蘇盯著他，眼神倔強。
    “是。別讓我欠你。”
    兩人隔著幾丈山風對望，一言一語，全都落在王書瑤耳中。
    她的臉，慢慢扭曲。
    拉住箭鉉的手指，緩緩鬆開。
    風聲猛地一響。
    箭矢破空，直直朝虞蘇心口而來。
    傅懷溪眸光一冷，身形快如閃電，猛地擁護虞蘇。
    噗！
    箭矢紮進血肉，鮮血飛濺在虞蘇臉頰上，灼熱滾燙，像熾燙的雨。
    緊接著，是失重感驟然襲來的空白。
    腳下仿佛一瞬被抽空。
    “傅懷溪！”
    風聲呼嘯，天地翻轉，二人被帶入懸崖下的深淵。
    嘭的一聲。
    水麵炸裂，濺起巨大的浪花。
    二人墜落深潭。
    冰冷刺骨的水花拍打在虞蘇臉上。
    她猛地嗆了口水，掙紮著。
    一隻手卻死死將她圈在懷中。
    是傅懷溪！
    他咬著牙，血從嘴角湧出。
    目光一凝，看到了不遠處一塊凸出的巨石，硬生生撐著虞蘇遊了過去。
    聞到血腥，水下黑影飛速朝她們湧來。
    傅懷溪施展內力，一掌劈開一條道路，托著虞蘇，猛地將她推上石台之上。
    “傅懷溪，快！抓住我。”
    虞蘇手探出，卻看到傅懷溪腿部被咬住！
    那血花，瞬間染紅整片水麵。
    “撐住！”
    她嘶聲大喊，抽出綁在腿上的寶石匕首，撲身而下，一刀狠狠刺進鱷魚眼睛！
    鱷魚劇烈掙紮，這才堪堪鬆了口。
    電光火石間，傅懷溪也借力一躍，抓住石台邊緣。
    虞蘇一把將他拉了上來！
    兩人同時跌落在石上，大口喘息。
    可下一刻，血順著傅懷溪的褲腿流出，止不住地湧。
    他卻隻是撐著身子，一寸寸把虞蘇往身後擋住。
    “別看，嚇到你了。”傅懷溪聲音虛弱，連語調都不穩了。
    “別說話，”虞蘇咬著牙，眼圈紅了，“我們……都會好好的。”
    她手忙腳亂地扯下發帶，連頭發帶下一撮，落入血水中。
    她卻絲毫沒覺得疼。
    指尖打顫，發帶在他大腿根上勒緊。
    可頃刻，白色發帶被血染透了。
    “沒用的。”傅懷溪低笑一聲，“別白費力氣。”
    “閉嘴！”虞蘇喝了一聲，眼睛泛紅。
    “和我說說話好嘛？”傅懷溪啞聲問。
    “說什麽？”
    “你真的……恨我嗎？”
    “都過去了。”虞蘇低頭，“早就不怨了。我隻希望我們能活著出去。”
    傅懷溪笑了笑，“若當初我沒想讓你做妾，是不是……我們不會形同陌路。”
    虞蘇點了點頭，一滴淚水滑落，“你知道的，我不做妾。”
    傅懷溪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小心翼翼問，
    “若有來生……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
    虞蘇從不回頭，可這一刻，她不想他失望。“好，重新開始。”
    傅懷溪聞言，嘴角帶著淺笑。
    “下一世……我一定不會……犯蠢、倨傲地把你推開。”
    他閉上眼，虞蘇急了，拍著他，“傅懷溪，你別睡。你醒著，我們說話。”
    二人依偎著靠著石壁。
    虞蘇有一瞬恍惚，想起很多事。
    若是她不曾堅持，她或許做了傅懷溪的妾。
    她不快樂，可他也不會死。
    她心裏很亂。
    兩道石壁如刀削般陡峭，石台下幾條鱷魚沉伏在下方，鱗光在水中若隱若現。它們上不來。
    可這裏也是絕路。
    落腳的石台是整片懸崖唯一的容身之處，孤零零地懸在水上，毫無退路。
    想逃出去，隻能往上爬。
    她一個人或許還能搏一搏，帶著身受重傷的傅懷溪，根本是妄想。
    那一箭紮在他背後最致命的位置。
    落水的衝擊，加上與鱷魚搏鬥時被咬住的傷，他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
    風從崖頂吹下，激起水麵一圈圈漣漪。
    日頭偏西了。
    夕陽灑下斑駁碎光，將水麵染上一層溫柔的金紅。
    傅懷溪呼吸越來越淺，虞蘇什麽都做不了。
    隻能抱著他，說一些過往，讓他開心的事情，
    “你看這夕陽多美，你還記得，我們在烏篷船遊船的時候嗎？”
    傅懷溪臉上露出懷念和淺笑。
    “記得，那是你第一次親我。”
    “哪是我親你？是船晃了。”虞蘇氣得想哭又想笑。
    “嗯……我故意的。”傅懷溪緩慢說，“我用內力震的……想讓你……靠近點……”
    “哎？我就說好端端的，船怎麽會晃動。你還真是心機……”
    手下那具身體，開始慢慢變冷。
    虞蘇笑著又說了不少話。
    最後隻有她一個人說。
    水麵歸於平靜，鱷魚沉入黑影。
    夕陽也沒了下去。
    虞蘇沒有哭，沒有喊。
    隻是怔怔看著天邊，一動不動。
    四周一片漆黑。
    他們的糾纏也終於落幕了。
    ~
    傅懷溪有番外。
    為女主而死換來下一世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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