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在鼻腔裏發酵，蘇寒盯著醫務室牆上的電子鍾，秒針跳動的聲音像鈍刀割肉。兩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又看見自己十七歲的模樣——左手纏著繃帶，指節上的血泡透過紗布滲出淡紅，而t將軍青訓營的經理陳默，正拿著解約合同站在門口。
    “蘇寒，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陳默的皮鞋尖敲著瓷磚地麵，“隻要你在‘自願退訓’申請書上簽字，我可以幫你隱瞞訓練事故。”窗外的蟬鳴突然變得刺耳，蘇寒想起半小時前的晉級賽，他的露娜在關鍵團戰中突然斷大——因為鍵盤的大招按鍵已經磨損到接觸不良。
    “是設備的問題。”林深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這位當時的助理教練手裏攥著個保溫杯，“我檢查過訓練室的鍵盤，至少有七個按鍵的觸發靈敏度低於標準值。”陳默轉身時，蘇寒看見他西裝內袋露出的購物發票——那是昨天他在奢侈品店購買手表的憑證，金額足夠給青訓營換十套專業外設。
    “青訓營的經費有限，”陳默冷笑，“再說，選手連破鍵盤都駕馭不了，憑什麽打職業？”蘇寒想起這三個月來，陳默每天開著限量版跑車進出基地，卻讓他們用著五年前的舊設備。他的目光落在林深的保溫杯上，那是個鏽跡斑斑的老式杯子，他曾看見林深用它偷偷裝過鍵盤清潔液。
    “我不會簽的。”蘇寒扯掉手上的繃帶，露出被鍵帽磨破的皮膚，“我要去聯盟舉報你挪用青訓經費。”陳默的表情瞬間陰沉，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你以為聯盟會相信一個青訓生的鬼話？別忘了，你的檔案還在我手裏。”
    閃回結束，蘇寒猛地抬頭，發現自己正站在星痕俱樂部的檔案室裏。林深站在他身後，手裏拿著個布滿劃痕的u盤：“這是兩年前t將軍青訓營的監控錄像，裏麵有陳默用劣質鍵盤替換專業外設的證據。”u盤外殼上刻著“s2019”——那是林深名字的縮寫。
    “為什麽現在才拿出來？”蘇寒的聲音裏帶著顫抖，他看見檔案櫃裏還躺著自己當年的退訓申請書，簽名欄是陳默偽造的筆跡。林深打開保溫杯，裏麵掉出一張泛黃的訓練記錄單，紙角上有咖啡漬和褶皺：“因為當時我還沒攢夠扳倒他的證據，而且...我需要等一個真正的天才出現。”
    林深的思緒回到兩年前那個暴雨夜。他躲在青訓營的倉庫裏，用手機燈光照亮蘇寒的訓練錄像。少年的露娜在模擬倉裏劃出流暢的月下無限連，盡管鍵盤按鍵卡頓，依然完成了0.8秒的三連大操作。林深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樣的天賦，不該被資本的貪婪埋沒。
    “我偷偷複製了你的訓練數據，”林深指著電腦屏幕上的曲線圖，“每一次斷大，每一次走位失誤，都和鍵盤的故障時間吻合。”他調出另一份文件，是陳默的銀行流水：“他每個月都會把青訓經費轉到境外賬戶，用來支付自己的奢侈品賬單。”
    蘇寒注意到林深的袖口露出一塊舊表，表盤上的裂痕和他當年在訓練室看到的一模一樣。“這塊表是我用第一個月工資買的，”林深苦笑，“本來想送給你當晉級禮物，後來...就一直沒機會。”蘇寒突然想起，有次他訓練到淩晨，發現門口放著一盒手指護理霜，包裝上貼著“匿名禮物”的字條。
    “陳默昨天被帶走時，我去了他的辦公室，”林深從文件夾裏抽出一張紙，“這是他和境外博彩公司的資金往來記錄，金額和青訓經費的缺口完全吻合。”紙張邊緣有被火燒過的痕跡，顯然是陳默試圖銷毀時被搶救下來的。
    窗外的陽光突然變得刺眼，蘇寒不得不眯起眼睛。不是手機震動，不是窗外的霓虹，而是真實的陽光穿過檔案室的百葉窗，在地麵投下整齊的光影。他伸手觸碰那些光束，仿佛觸碰到了兩年前那個在黑暗中堅持的自己。
    “明天聯盟的聽證會，需要你出庭作證。”林深將u盤和訓練記錄裝進信封，“這些證據足夠讓陳默再也無法踏入電競圈，但...你可能需要麵對當年退訓的輿論壓力。”蘇寒握住信封，感受到裏麵紙張的厚度——那是他曾以為永遠無法重見天日的真相。
    “我準備好了。”蘇寒想起江婉晴找到的醫療報告，想起陸川訓練筆記裏的血泡，想起自己每一個淩晨三點的訓練時光，“不僅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所有被資本毀掉的‘蘇寒’和‘陸川’。”
    林深看著眼前的少年，突然想起兩年前那個暴雨夜，他在監控裏看見蘇寒冒雨離開青訓營，懷裏緊緊抱著一個露娜手辦。那時他就知道，這個少年終有一天會帶著月光歸來，照亮所有黑暗的角落。
    “走吧，”林深拍了拍蘇寒的肩膀，“慶功宴還在等著我們，而且...有人想親自向你道歉。”蘇寒挑眉，林深遞來手機，屏幕上是t將軍戰隊現任教練的道歉視頻——當年那個默許陳默行為的中年人，此刻眼裏滿是愧疚。
    走出檔案室時，蘇寒看見走廊盡頭的公告欄，自己的照片被貼在最顯眼的位置，旁邊寫著“星痕新星”。他摸了摸口袋裏的露娜手辦，底座的編號和陸川的獎杯一致。原來有些事從未被真正掩埋，隻要有光，真相總會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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