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月睜開眼，歎出一大口氣，心快如死灰了。
    沒有手機……
    她突然坐起來，走去行李箱前一陣翻找。
    找出了季恙送她的手表。
    原本準備回國，想時常與這邊的人聯係。
    這表裏能聯係到全部是datura的人，但偏偏全是季恙的人。
    她看向另一隻手的破手機。
    是她自己的手機，真是後悔那會兒沒讓季恙幫她修。
    宋凝月在房間呆坐了一整天。
    晚飯倒是去餐廳吃了，隻不過季恙寸步不離。
    看她的時候，眼神一刻不離。
    不看她的時候，餘光估計一直注意著她。
    回到臥室，房間多了一張床。
    宋凝月不解地回頭看向季恙。
    季恙：“房間挺大，一起睡。”
    “……”
    宋凝月微不可察蹙了蹙眉，肚子正中央一小陣揪痛。
    季恙解釋完離開，直到零點才進入臥室。
    臥室一片黑暗，宋凝月已經躺下。
    她睡在新的床。
    兩張床對立放置，她毫無睡意，從她的視角，能看清對麵那張床頭櫃上，擺放著一副油畫。
    是她畫的，給季恙的生日禮物。
    她站在月亮灣一角的背影。
    早知道……
    她就不對季恙釋放善意了。
    她就不該放任他的愛肆意增長。
    她也不該放任自己喜歡上季恙。
    好後悔。
    好難受……
    宋凝月身體縮成了一團，胃裏的鑽痛加劇。
    她還是第一次這麽難過，讓胃都感受到了她的難受。
    她翻了個身，聽見季恙的聲音。
    “睡不著？”
    宋凝月：“……”
    她沒回應，季恙沒有追著問。
    宋凝月心情愈發低落，口腔內開始分泌唾液，一陣反胃突然襲來。
    她意識到不對，果斷掀開被子，衝進浴室。
    顧不上關門，她跪坐在馬桶前，幹嘔了兩下。
    沒吐出什麽東西，隻吐出了一些水。
    宋凝月衝下馬桶，抬頭一看。
    季恙站在門口，黑眸小心翼翼凝視著她，一臉擔心。
    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宋凝月眼眶一熱。
    居然產生了一股想鑽進他懷裏的衝動。
    他對她的愛從來不減，隻是愛的方式錯了。
    而她，也是真的很喜歡他。
    好喜歡，好喜歡……
    就算他對她做了無比過分的事。
    她嘴上說不原諒他，但其實還是好喜歡他。
    她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
    如果離開季恙，她應該找不到比季恙更愛她的人了吧。
    宋凝月低下頭，手背胡亂抹了抹眼淚。
    視線清晰了，思緒也理清了。
    可喜歡又如何。
    他一年後能讓她離開，那一年後呢？
    他的性子不改變，這樣的行為還會發生。
    有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她不敢用未來賭。
    宋凝月想明白了，撐著馬桶，站起來去漱口。
    季恙眼裏滿是關切，“不舒服？”
    “……”宋凝月擦著他手臂，拍下燈的開關，離開浴室。
    房間仍舊沒開燈，剛從亮光的浴室出來，視線不適應。
    宋凝月腳步慢下來。
    “跟我說話。”季恙語氣有些急了，輕鬆拉住她的手。
    宋凝月手腕一扭，甩開。
    她身體弓著，縮回被子。
    房間亮起手機屏幕的燈。
    季恙對著手機說了兩個字，“過來。”
    約莫十幾分鍾。
    季恙帶了個女醫生上來。
    女醫生見到房間內的兩張床，眼神充滿八卦，但沒敢說話。
    季恙用眼神指了指床上，“她吐了，給她看看。”
    醫生連連點頭，“好的老板。”
    宋凝月死死捂著被子，“我沒事。”
    女醫生很年輕，聲音溫柔極了，“聽說你吐了，胃不舒服？”
    “嗯，有點……”宋凝月癟了癟嘴。
    “那讓我給你看看，到底是哪裏痛？吃點藥怎麽樣？”
    “不要。”宋凝月把頭縮進被子裏，“我不看醫生，睡一覺就好了。”
    醫生無奈地看向老板。
    季恙：“藥留下，你可以走了。”
    醫生迅速去一樓醫療室拿了藥，送回後腳步不停離開了。
    季恙打開陽台的燈，能照亮，又不至於太刺眼。
    他拉下一截被子，“跟我生氣就生氣，別拿身體開玩笑。”
    宋凝月側了個身，“讓我走，我就能好了。”
    “這個不行，換一個。”
    “我心裏難受，所以胃才難受，你懂嗎？”
    “明天帶你出去散心。”
    宋凝月眼珠子轉了一圈，眸子再次灰暗。
    出去了，季恙盯得更緊。
    外麵到處是他的眼線，他想找她，易如反掌。
    季恙按照要求倒出藥丸，與水杯一起遞過來，“吃藥。”
    “你讓我走，我就吃。”
    “不吃？”
    “我要回家。”
    “那我喂你。”
    兩人各說各的，互相聽不進對方的話。
    宋凝月見著季恙仰頭喝下一口水。
    他放下水杯，抓住她的下巴。
    意識到他要做什麽之後，宋凝月及時將頭撇開了。
    “別親我，惡心！”
    她用腳踹開季恙。
    季恙喉結一滾，咽下了嘴裏的水。
    他站在那裏，眸底一陣無措。
    惡心……
    她這次確實討厭死他了。
    宋凝月坐直身體，“你直說吧，到底怎麽樣才能讓我走？”
    季恙眼神空洞，一句沒經過大腦的話說了出來：“跟我睡，睡完就放你走。”
    這個條件，她肯定接受不了。
    她不會走的。
    宋凝月怔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什麽。
    “我下麵還在流血，你想殺了我就直說。”
    季恙料到她的反應，“那別走了。”
    宋凝月攥緊了被子，丟下揉皺的被褥，她踩著被褥站起來。
    她站在床上，張開手臂，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睡完就讓我走你說的，來吧，怎麽開始？”
    “你瘋了！”這次是季恙發出震驚。
    像她說的一樣，她現在什麽情況，居然敢胡來！
    宋凝月：“我想早點回，我一刻都不想跟你待下去了！”
    季恙眼底燃起一抹微弱的火苗。
    他嗓音冷下來，“吃了藥睡覺。”
    說完，他轉身離去，開門的力氣大到門似乎都抖了抖。
    宋凝月跌坐在床上。
    笑了一聲，卻掉下了眼淚。
    她忍不住又笑又哭。
    他愛她，可就是太愛她了。
    如果他的愛能少一些，也不會這麽害怕失去她了吧。
    宋凝月咽了藥，睡下了。
    她睡得不安穩。
    季恙一晚沒回來，他在外麵的沙發躺到了天亮。
    宋凝月第二天離開臥室才發現。
    她剛走出來，他便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