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月回到了車內。
    她不記得是怎麽走回來的，幾乎全靠雙腿的本能驅使。
    司機問：“大小姐，現在回家嗎？”
    宋凝月：“……”
    “大小姐？”司機加大了音量。
    宋凝月身體抖了一下，“去找唐櫻吧。”
    她要去找唐櫻談心……
    唐櫻在家裏的集團任職，唐家隻有她一個孩子，唐父數次強調，以後唐家隻能留給唐櫻。
    所以唐櫻在讀書的時候，就在公司學習了。
    車輛行駛在路中。
    窗外的樹木與車輛飛逝。
    車內陷入了靜止，宋凝月盯著撥號界麵的號碼。
    是巴特的電話。
    這個時間，礫馬圻在晚上，巴特或許休息了。
    宋凝月左右兩隻拇指互相抵抗著。
    就等三秒。
    如果巴特接通，她就問。
    巴特沒有接通，她掛斷。
    右手拇指將左手擠走，摁下了撥號鍵。
    一秒……
    兩秒……
    “喂？哪位？”
    宋凝月猛地揪住褲子，將手機壓到耳邊。
    “巴特，我是喬喬。”
    “嫂子！！”巴特激動地吼出來。
    下一秒，他立馬改了稱呼，語調隨之低落，“宋小姐。”
    “那個……”宋凝月揉捏著手中的褲子，“你睡了嗎？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巴特：“沒有的事，我在後院訓練斯道普，你走了之後，別墅變得安安靜靜，我一個人好無聊。”
    “還有還有，月季花我認真養著，現在開花了，太美了！”
    “老大也時常站在月季花前麵發呆，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我覺得，他肯定在想你。”
    宋凝月：“……”
    還好巴特話多。
    她問不出口的，他全部說了。
    巴特壓根沒給對麵說話的機會，“嫂子你不知道，你剛走的那幾天，老大把自己鎖在你的房間不出來。”
    “現在也是，你的房間老大不讓我們進，打掃也不讓。這麽長時間，老大總共才回來六次，每次一回來，他就去你的房間，待上一晚又去幹活。”
    “聽焱子說，他現在忙得沒時間吃飯睡覺，人瘦了一圈，那黑眼圈要掉到下巴了。”
    宋凝月：“……”
    腦海中浮現起季恙那張臉。
    她不在，他就這麽折騰自己的身體。
    巴特說渴了，回到室內，咕嚕了一杯水。
    “嫂子，你怎麽不說話？”
    宋凝月看著窗外倒退的綠化帶，“你呢，你有好好吃飯嗎？”
    巴特拍拍胸口，“當然了，我除了吃就是睡，別提多舒服了。”
    宋凝月又問了好多其他人，巴特一一回答。
    巴特回到客廳，一屁股坐下，“對了，嫂子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麽事嗎？”
    “沒事，問問你們過得怎麽樣了。”
    “我們都挺好的，老大最難受，感覺他天都塌了，精神支柱都倒了。”
    宋凝月：“……”
    巴特挺起下巴，向電梯口張望，“好像有聲音，難道老大今晚會回來？”
    這話一出，宋凝月頓時緊張了，“那不說了，別告訴他我給你打電話了。”
    電話掛斷了。
    “我還有好多話要說……”巴特表情半懵著，一抬頭，季恙走來了。
    “誒！老大，你終於回來了。”巴特起身迎接。
    “嗯。”季恙穿著背心，兩側的臂膀流淌著汗水，下裝一套迷彩褲，裹著一身塵埃。
    他倒了一杯水，倚靠在島台邊，一口飲盡。
    巴特端出簡單的食物，“老大，嫂子給我打電話了。”
    季恙放杯子的手一頓，黑眸灰蒙蒙一片，積攢了無數情緒。
    他嘴角帶起一絲苦澀的弧度，“號碼給我。”
    巴特拿出手機，念出一串數字。
    季恙輸進自己的手機。
    一條一個多月前的通話記錄跳了出來。
    她給他打過電話！
    那通沒人說話的電話，真的是她。
    她也在想他麽？
    沉寂許久的心髒加速跳動。
    季恙克製住撥號的衝動，眼底亮起一絲光暈。
    “她說什麽了？”
    巴特：“也沒什麽，就是問了我們大家的近況。”
    “問了誰？”
    “我，焱子，大隊長，黎明哥……”巴特掰著手指頭，“反正全問了個遍。”
    季恙沒聽見自己的名字，眼底的光又滅了。
    他彎下脊背，走向樓梯。
    巴特追著說：“我跟嫂子說了好多你的事，但是嫂子好像沒有多大反應。”
    季恙渾身戾氣加重。
    巴特不自覺地遠離了一步。
    他踩到雷點了。
    他忙著補救：“嫂子說了，要你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季恙沒說話，但上階梯的步子顯然輕盈了。
    他進入二樓。
    宋凝月的臥室擺滿了新物件。
    東西變多了，但仍然十分整潔，物品有序地擺放著。
    中央大空地立了一個人體模特，模特沒有頭。
    模特身上穿著潔白的婚紗，裙擺一層層累積，每一層裙擺都鑲滿了鑽石，折射著五彩光斑。
    這是宋凝月最喜歡的那位設計師，安妮塔按照宋凝月的氣質親手設計的婚紗，耗費了七個月，全手工縫製的婚紗。
    牆邊靠著一排油畫。
    記錄了宋凝月在月亮灣的生活。
    季恙走出浴室，趴到床上。
    他側著頭，點亮自己的手機，盯著鎖屏壁紙上的臉。
    是宋凝月答應在一起的那一天。
    他們第一張合照，也是最後一張。
    一張照片無法緩解到達極點的思念。
    所以他回家了，試圖緩解幾分想念帶來的痛苦。
    季恙手伸進枕頭下，摸出另一部帶著同款藍色手機殼的手機。
    進入相冊。
    相冊裏有她的自拍，有別人幫她拍的照片，有她拍的景物。
    宋凝月用一個多月的手機，照片數量比他用一年的手機還要多。
    可還是太少了。
    他早已記住每張照片的內容和對應時間。
    盡管如此，他還是忍不住來回翻看。
    旁觀著他們的過去，羨慕著曾經的自己。
    床邊的手表發出聲音。
    戎光：“老大，查到了，最後這幾個人走私軍火，附近雇傭兵圍繞，會有一場大戰。”
    季恙拿起手表回複，緊跟著群裏有宋黎明的文字消息。
    【臥底半年！我終於進入他們老巢了！等時機一到，我立刻給你們發信號。】
    莊焱回複：【太好了！最後這兩條線結束，老大終於能去c國了！】
    季恙眼睛沒合上休息兩秒，迅速起身穿衣，踏著夜色外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