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西秦求生派宗室乞伏延祚:寒棺旁的降旗手和亂世跳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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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幕西秦亡國前夕的選擇題
    公元431年,甘肅隴西,寒風凜冽。南安城(今甘肅隴西)被夏國(大夏)赫連定的大軍圍得像鐵桶一般。城裏頭,西秦的末代君臣們,正經曆著比雙十一零點搶不到心儀商品更慘烈百倍的絕望——他們快餓瘋了!
    此時此刻,一位名叫乞伏延祚的宗室大佬,正麵臨他人生中最艱難的一道選擇題,難度遠超“中午吃啥”和“今天要不要上班”。
    選項a 陪著年輕氣盛但明顯已經走投無路的侄子老板——末代君主乞伏暮末,一起餓死在南安城,說不定還能在史書上混個“忠烈”的榮譽稱號(雖然很可能沒人記得住)。
    選項b 聯合幾位同樣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同僚,麻溜地打開城門,向城外那位看起來夥食供應充足的赫連定老板投降,先混頓飽飯再說,保住小命要緊。
    這道題,對於肚子裏咕嚕聲比戰鼓還響的乞伏延祚來說,似乎……也沒那麽難選?
    第一幕開局王炸——含著金鑰匙出生的“關係戶”
    話說這乞伏延祚,那可是正兒八經的“西秦頂流二代”。他爹是誰?西秦的開國雄主之一,武元王乞伏乾歸!他哥是誰?把西秦推向短暫輝煌(相對而言)的文昭王乞伏熾磐!這出身,擱在十六國那個亂世,基本等於出生就在羅馬市中心買了別墅,還是自帶衛隊那種。
    在親哥熾磐老板當家的歲月(公元412428年),延祚同誌的小日子過得相當滋潤。就是“禁中錄事”。這官名聽起來有點玄乎,其實就是皇帝的超級貼身大秘兼跑腿總管。每天抱著厚厚的奏章,在宮門打卡上下班,呼吸的都是權力核心最新鮮的空氣。皇帝批了什麽條子,大臣們打了什麽小報告,他基本門兒清。屬於那種級別不一定最高,但位置絕對要害,離老板最近的心腹。
    後來,熾磐老板覺得自家兄弟能力(或者說忠誠度)值得信賴,大手一揮,又給他加了擔子侍中兼右衛將軍!
    好家夥,這一下可不得了——侍中這可是皇帝的頂級顧問團成員,參與中樞機密決策,相當於進了“政治局常委會”(西秦迷你版)。皇帝開小會商量國家大事,他是有資格搬個小板凳旁聽的。右衛將軍掌管宮廷禁衛軍!皇帝老巢的安保大boss!腰裏掛著鑰匙,手裏攥著兵符。換句話說,皇帝晚上能不能睡個安穩覺,很大程度上得看他安排的巡邏隊靠不靠譜。
    這配置,完美體現了西秦政權“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的核心用人方針——肥水不流外人田,核心崗位必須姓乞伏! 延祚同誌,妥妥的西秦軍政牌桌上的“王炸”玩家,手握重兵,參與決策,位極人臣。在侄子乞伏暮末繼位後,他這“叔父兼重臣”的雙重身份,更是穩如泰山。這時候的延祚,人生劇本堪稱完美勵誌(家族版)。
    第二幕餓殍之城——南安圍城與“舌尖上的抉擇”
    可惜,好景不長。曆史的劇本翻頁比翻臉還快。轉眼到了公元431年正月,西秦的國運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一落千丈。
    禍不單行的“西秦破產清算清單”——北涼(沮渠蒙遜)這位鄰居兼老冤家,在西北方向持續不斷地“零元購”,把西秦的地盤蠶食得七七八八;吐穀渾(慕容慕璝)南邊的這位也沒閑著,趁火打劫,把西秦的老根據地給占了。結果曾經也算一方霸主的西秦,就剩下都城南安這一座“孤島”在風雨中飄搖了。更慘的是,這座孤島,被更凶狠的鄰居——大夏皇帝赫連定,帶著大軍給團團圍住了!真正的“兵臨城下,插翅難飛”。
    圍城戰,自古以來就是最殘酷的消耗戰。赫連定也不急著強攻,就一個字圍! 他大概深諳“不戰而屈人之兵”的道理(或者說,知道城裏沒糧)。這一圍,就圍出了人間煉獄。
    城內慘狀,史書用詞觸目驚心——“城內大饑,人相食”(《資治通鑒·卷一百二十二》)是的,你沒看錯,就是字麵意思。餓到極致,人性最黑暗的一麵被徹底激發。史官都不忍細描,寥寥數字,道盡無限悲涼。“死者過半”圍城、饑餓、絕望、人吃人……南安城的人口,像烈日下的水窪一樣迅速蒸發,超過一半的人沒能熬過去。
    末代君主乞伏暮末,倒是個有骨氣的年輕人(或者說,有點中二熱血?)。他命人給自己打造了一口棺材,擺在大殿上,天天對著它表決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朕要與社稷共存亡!” 悲壯是夠悲壯了。但問題是,當全城軍民餓得連站崗的士兵看戰友的眼神都像在看行走的“五花肉”時,君主的“骨氣牌”雞湯,效果實在有限。饑餓,成了比赫連定軍隊更強大的攻城錘,徹底砸碎了守軍的意誌。
    在這個節骨眼上,西秦的核心決策圈——主要是三位重臣侍中乞伏延祚、侍中出連輔政、吏部尚書乞伏跋跋(這位也是宗室),聚在了一起。開會?不如說是“比慘大會”加“求生研討會”。肚子裏的咕嚕聲此起彼伏,成了最真實的背景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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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議核心議題隻有一個 是陪著那位抱著棺材的年輕君主一起餓死(然後可能在曆史書角落被記一筆“某年某月,某某餓死於南安”),還是……幹脆點,開門迎客,讓城外那位看起來糧草充足的赫連老板進來?至少,大家能先吃頓飽飯,活下來再說?
    會議的“投票結果”毫無懸念,甚至可能帶著點迫不及待投!降!
    忠誠?氣節?在“人相食”的絕境麵前,顯得那麽蒼白無力。活下去,成了壓倒一切的本能。 乞伏延祚,這位宗室大佬、禁軍統領、皇帝叔父,最終拍板(或者至少是堅定支持)了這個決定開城門!
    公元431年六月(注意,圍城從正月開始,煎熬了足足近半年!),南安城門在無數雙饑餓而複雜的眼神注視下,緩緩開啟。西秦末代君主乞伏暮末,履行了他“與城共存亡”的諾言——拉著他的棺材,出城投降。這口棺材最終也沒浪費,赫連定很快就把他送走了(處死)。而帶頭“躺平”的乞伏延祚等一幹大臣,則因為“棄暗投明”(識時務?)保住了性命,至少暫時不用在菜單上出現了。
    一個由“餓”引發的決策,直接為立國近四十年的西秦政權,敲響了最後的喪鍾。
    第三幕曆史羅生門——忠奸難辨的“跳槽達人”
    乞伏延祚打開城門的那一刻,他人生的“高光時刻”結束了,但爭議才剛剛開始。後世史家拿著放大鏡研究他這個決定,分成了兩派,吵得不亦樂乎。
    “活著才有dps(輸出)派”“都‘人相食’了!還抵抗?那是集體自殺!投降是唯一理性的、人道的選擇!”、“延祚他們開了門,至少讓城裏剩下那一半沒被吃掉也沒餓死的人(包括士兵和百姓)有了活路!這是功德無量啊!比空喊忠義強多了!”、“苛責在極端饑餓下求生的人,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氣節值千金派”“呸!身為宗室重臣,手握禁軍,國之柱石!居然帶頭投降?臉呢?氣節呢?對得起你爹你哥嗎?”、“沒有他們這幾個核心人物帶頭反水,說不定還能再撐一撐,萬一有轉機呢?(比如吐穀渾突然背刺赫連定?)他們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宗室帶頭躺平,王朝不亡才怪!典型的軟骨頭!”
    更有意思的是,關於他投降後的去向,史書自己也玩起了“羅生門”,記載互相打架有的史料(如《十六國春秋輯補》)暗示他投降後就留在了夏國,繼續給赫連定打工,畢竟專業人才(尤其是有管理禁軍經驗的)哪個老板都需要;但另一份重要的家族記錄《西秦乞伏氏家族世係簡圖》(研究這段曆史的重要參考資料)卻明確記載,他最終歸附了北魏。
    最可能的真相(結合曆史大背景推測)他確實先投降了夏國赫連定。但!這位赫連定老板也是個“短命鬼”老板。就在同一年(431年六月滅西秦後不久),赫連定在試圖渡過黃河西進時,被蹲守已久的吐穀渾首領慕容慕璝來了個“半渡而擊”,全軍覆沒,赫連定本人也被打包送去北魏領盒飯了(後被北魏太武帝拓跋燾處死)。夏國,卒。
    這下好了,剛投降夏國沒多久的乞伏延祚等西秦舊臣,瞬間又成了“前朝餘孽”。夏國沒了,樹倒猢猻散。他們這群“猢猻”能往哪跑?北邊新興的超級大國北魏,成了最現實也最可能接納他們的選擇。畢竟北魏正處在瘋狂擴張、招降納叛的時期,對於有身份的降臣(尤其是胡族宗室)還是比較寬容的。
    所以,乞伏延祚的職業生涯末期,很可能上演了一出“一年換仨老板” 的跳槽大戲西秦(高級合夥人) > 夏國(短暫過渡) > 北魏(尋求穩定)。 這操作,堪稱十六國亂世高級打工人的“靈活就業”典範!史書記載的模糊,恰恰反映了那個時代政權更迭如走馬燈、降臣流徙如浮萍的普遍現象。能在這種“hr噩夢”級別的亂世中最終找到(相對)安穩的歸宿,也算是一種生存智慧(或者說,運氣)了。
    第四幕西秦末日“高管”們的花式結局
    南安城破,西秦這艘破船徹底沉沒,船上的“高管”們自然也各奔前程,上演了一出“亂世生存秀”。
    乞伏延祚 侍中  右衛將軍 我們的主角,投降發起人之一。帶著“靈活就業”的覺悟,先投奔了赫連定的夏國。結果夏國旋滅,他又火速(或者被迫)跳槽到北魏,算是勉強上岸,保住了性命和(可能縮水的)待遇。結局大概率在北魏低調退休。
    出連輔政 另一位侍中 這位老兄基本就是延祚的“投降搭子”,同進同退。延祚去哪,他大概率跟著去哪(夏國>北魏)。屬於“抱團取暖型”求生選手。
    乞伏跋跋 吏部尚書 同樣是宗室,同樣是投降三人組成員。他不僅自己成功跳槽(夏國>北魏),家族還在北魏實現了“再就業”的成功轉型!他的兒子在北魏混得風生水起,甚至被封了侯!堪稱“投降界”的家族逆襲典範。說明基因裏自帶生存和適應技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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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乞伏元基 相國 這位身份更尊貴,是熾磐老板的長子,也就是延祚的親大侄子(暮末的哥哥)。他當時可不在南安城享(受)福(餓)。他被安排留守在舊都枹罕。結果枹罕城破,這位根正苗紅的宗室長子沒能跑掉,壯烈(或者說無奈)殉國了。選擇了hard模式的“與國同休”,結局悲壯,令人唏噓。
    這幾位核心人物的不同命運,簡直就是十六國亂世精英生存圖鑒的活樣本。
    乞伏元基忠誠殉國,名留青史(角落),家族斷絕(至少這一支);乞伏延祚、出連輔政靈活投降,輾轉求生,保住性命,但背負罵名;乞伏跋跋靈活投降 ps,家族成功在新朝延續甚至小有成就。
    沒有絕對的對錯,隻有殘酷環境下的生死抉擇。乞伏延祚的選擇,是這張圖鑒中最具爭議也最引人深思的一筆。你說他是軟骨頭?他確實在極端環境下選擇了生路。你說他背叛?他或許覺得是在為更多人(包括自己)爭取活下去的機會。這其中的道德困境,比南安城的城牆還難翻越。
    第五幕亂世啟示錄——當饑餓成為終極命題
    乞伏延祚的故事,遠不止是一個古代宗室官員的沉浮錄。它像一麵棱鏡,折射出十六國那個血色時代的諸多特質。
    宗室光環?也可能是催命符! 顯赫的出身讓他少年得誌,平步青雲。但當王朝這艘破船即將沉沒時,“宗室”這頂帽子瞬間變得無比沉重。它意味著更高的道德期待(要求你殉國)、更大的責任(要求你力挽狂瀾),也意味著敵人更想弄死你(斬草除根)。權力場上的風光,終究需要付出代價,沒有隻領工資不背鍋的“鐵飯碗”。延祚在南安的抉擇,很大程度上就是被這頂“宗室”帽子壓出來的。
    饑餓最古老也最強大的武器。 赫連定的軍隊固然強悍,但真正瓦解南安城抵抗意誌、摧毀君臣信念、挑戰人倫底線的,是那無孔不入、深入骨髓的饑餓。當士兵餓得連武器都拿不穩,當百姓眼中隻剩下對食物的瘋狂渴望,任何宏偉的帝國藍圖、忠誠的政治誓言,都變得比紙還脆弱。生理需求碾壓一切上層建築,這是亙古不變的殘酷真理。饑餓的腸胃,比敵人的刀劍更能攻破城池。 延祚他們的投降,本質上是被“餓”趴下的。
    生存 vs 道義永恒的悖論與無解的難題。 乞伏延祚打開城門的那一刻,他背叛了君主,背叛了政權。但在“人相食”的地獄圖景麵前,這個選擇又似乎帶上了一絲絕望的“悲憫”——用政權的終結,換取一部分人(包括他自己)活下去的機會。這撕開了曆史宏大敘事的麵紗,暴露出一個最樸素的、屬於個體的掙紮在絕境中,“活著”本身,就是最原始也最壯烈的抵抗。 後世評價他“變節”容易,但真正理解在“易子而食”邊緣做抉擇的恐怖與無奈,卻太難。他的選擇,是人性在極端壓力下的一次本能釋放,也是對“忠義”極限的一次殘酷拷問。
    第六幕現代啟示錄——從王爺跳槽看當代生存智慧
    第一課精準的時機把握能力
    當公司現金流(糧草)斷裂、核心業務(防禦)癱瘓、競爭對手(夏軍)兵臨城下時,最聰明的員工不會陪著燒財務報表(玉璽)。乞伏延祚的跳槽時機精準得令人驚歎——既沒有早到被罵叛徒,也沒有晚到變成餓殍。
    第二課可遷移的核心競爭力
    從禁中錄事到侍中再到右衛將軍,乞伏延祚積累了行政、軍事、管理複合型能力。這種“跨界能力”在亂世中特別吃香——無論哪個政權都需要能文能武的全能型人才。
    第三課現實主義的決策思維
    在“忠君愛國”與“生存至上”之間,他選擇了更具操作性的方案。這不是道德淪喪,而是亂世中的理性計算——就像現代人不會守著即將破產的公司等發黴的麵包一樣。
    第四課風險分散的生存策略
    他可能早就明白把全部雞蛋放在一個乞伏籃子裏是危險的。十六國時期小政權的平均壽命不到101novel.com年,聰明的宗室成員都應該準備pn b。
    尾聲消失於北魏煙塵中的求生者
    公元431年那個寒冷的六月,南安城門開啟的吱呀聲,不僅宣告了西秦的終結,也定格了乞伏延祚充滿爭議的一生。乞伏暮末拉著他的棺材走向了生命的終點,履行了他作為君主的最後儀式(雖然是被動的)。而乞伏延祚,則默默轉身,步履蹣跚卻又目標明確地走向了生存的下一站。
    他最終消失在北魏的煙塵之中,史書對他的結局語焉不詳,隻留下“或歸北魏”的模糊記載。他或許未能以“忠烈千秋”的名臣形象載入史冊,卻在王朝崩塌的廢墟中,為生命鑿開了一道縫隙。在五胡十六國那盤以人命為棋子的血色棋局上,有時候,選擇活著落子,遠比慷慨赴死需要更大的勇氣,也背負著更沉重的枷鎖。
    當千年後的我們,隔著史書的薄紗回望南安城頭那麵降幡時,或許不該僅僅用“忠奸”的簡單標簽去評判。那麵白旗,在凜冽的寒風中,更像是一朵在絕望深淵裏掙紮著開出的、帶著血淚的求生之花。它的升起,是人性在極端煉獄中的一次無奈呼吸,是對“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理想的一次殘酷解構,也是那個吃人時代最刺眼的注腳之一。乞伏延祚的名字,也因此被永遠釘在了曆史關於生存與道義的永恒辯論柱上。他的故事提醒我們,在評判曆史人物的“氣節”時,或許應該先問問自己如果置身於那個“人相食”的南安城中,我,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這個答案,可能比想象中更難以啟齒。
    仙鄉樵主讀史至此,有詩詠曰
    符節難擎碎玉壺,饑笳聲咽戍城孤。
    素棺空泣君王骨,降旆飄搖萬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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