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江南來的陸商人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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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朱雀大街被堵得水泄不通。
    陸商人的萬和酒坊已經連續五日被人鬧事——男人手持一張借據非要讓酒坊的夥計還銀子。
    那夥計微躬著身子,愁眉苦臉地不停解釋:“陸老板,我真沒欠他的銀子。”
    男人揣著手∶“王老頭,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既不認賬就報官,咱們對簿公堂請青天大老爺來斷案!”
    王老頭嚇得雙腿一哆嗦,向前一個踉蹌,眼見就要摔倒,身子卻被路贏穩穩撐住。
    王老頭揉了揉泛著水光的雙眼:“陸老板,這……這真不是我借的。”
    路贏看了眼斜對麵的啟興酒坊,低頭安撫道:“我知道,若真是你借了銀子,他們一次性就來要清了,也不至於每日都來鬧事。他們是衝著我來的,與你無關。”說著路贏將王老頭交給身旁的夥計,從鬧事者手中拿過借據,看後交給掌櫃的,道:“叫賬房支銀子。”
    直到男人拿到銀兩出了酒坊,一場鬧劇才終於收場。
    隨著人群的散開,路贏在人群中捕捉到一個熟悉的麵孔。
    觸及到目光,那人快步走了過來,頷首道:“陸老板,南柳巷有請。”
    路贏點點頭,唇角勾起一絲微乎其微的笑意:“好。”
    路贏對南柳巷宅子早已輕車熟路,不用小廝領路便已行至庭院。
    遠遠見著謝湛坐在屋前石階上,心情頗好地朝他一笑,他隨之一愣,正納悶,又見謝湛一指身旁擺放著的翠玉:“聽說這是你養的。”
    “那日,小的見上好的翠玉掉地上,覺得怪可惜的,於是便尋了個盆再種上。”說著路贏蹲下身子,摘掉一兩片雜葉:“小的按照這翠玉的生長將重疊枝剪掉,又將其放在靠窗的案幾上,這些日子向陽長了不少,已有了大致的形狀。”
    謝湛掀起眼皮,看著路贏的眼神變得耐人尋味起來,始終覺得眼前這人真是像極了一個人。
    路贏又道:“翠玉雖是房中觀賞之物,但並不代表喜陰,時常的日光反而會讓它枝繁葉茂。”
    謝湛托著翠玉看了又看:“也多虧了你,我許久沒見到長勢這般好的翠玉了,上一次還是八歲生辰時,大郎送給我的那盆。但東西送給我了,我卻始終養不好。”
    隻因聽到“大郎”二字,路贏呼吸一窒。霎時,紛亂的思緒在腦中盤旋,許許多多兒時的記憶開始浮現。
    但幾乎是同時,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唇上的薄須——眼下自己是江南來的陸商人,並非謝湛所說的大郎路贏。
    路贏自然地一笑:“五殿下所說的大郎,莫非是小的第一次來見過的那位?”
    “大郎是我的朋友,那人可不是。” 謝湛冷著臉放下手中的翠玉,轉身往屋裏走:“聽聞近來你的酒坊可不太平。”
    路贏低頭緊隨其後:“沒想到竟傳到五殿下耳裏了,隻不過是同行暗鬥的把戲罷了。”
    “但你也甘願次次賠錢。”謝湛緩緩轉過身來,麵向路贏,冷冷道:“我所認識的陸老板家大業大,可不是連這些都不能決斷的人。”
    路贏知道謝湛都將這五日酒坊的事調查清楚了,不過是有疑為何不反擊反而逆來順受。
    他沉默須臾後無奈地一搖頭:“王伯自我父親在江南創辦萬和酒坊時就一直跟著,數十年來勤勤懇懇沒有一絲怨言,此次肯離家隨我進京我已經很是感恩,更何況那些借據確實是王伯的筆跡,若真是鬧到公堂上也隻有吃虧的份。隻是……王伯並沒有寫下那些借據,也不知為何那字跡會與王伯的一樣。”
    謝湛含笑瞥了他一眼:“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人都有相似,字當然也可能相同。”
    路贏恍然大悟狀:“五殿下是說有人仿照王伯的字跡,可什麽人能將字寫得一模一樣?”
    謝湛微微皺了皺眉頭:“真是難得見陸老板這般孤陋寡聞,且不說京城人才濟濟,就是你們江南會這個的也不在少數,更有甚者僅憑一兩個字也能洋洋灑灑寫下上百上千的字。”
    聞言,路贏心頭咯噔一跳,試探問道:“五殿下見過這種奇人?”
    “人沒見過,信倒是見過,就連字字對照都鮮能找出不同來。”謝湛笑了笑:“那人要還是活著,估計自己都辨認不出來。”
    是說的那封足以證實二郎與烏成泰勾結的信!路贏低頭久久不語,雙眸不期然閃過一絲寒意——他知道他現在還無法動謝湛,但這確實是第一次對謝湛起了殺心。
    許久沒聽人吱聲,謝湛又道:“我雖沒見過江南的,京城裏的卻可以幫你,讓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路贏抬起頭來,瞬間換了副諂媚的麵孔:“那小的得長見識了。”
    不過半個時辰,一個幹瘦書生模樣的青衫男子出現在眼前。
    謝湛拍了拍手,不一會兒,仆人雙手捧信來到跟前。
    謝湛起身拿過信:“這是啟興酒坊老板的家書,立馬就讓人給你寫上十張欠你的借據出來。”說著,目光不自覺地流向窗前的那盆翠玉上,突然閃過了一個不太可能的念頭。
    謝湛偏頭看向路贏,眸色閃動,他還從未遇到過與大郎如此相似的人——長相雖是不同,可給人的感覺和修剪翠玉的習慣卻是那麽相同。他頓了一頓,笑道:“陸老板不妨先寫下幾個字,讓此人給你展示展示。”
    路贏嘿嘿一笑,從筆架上拿起毛筆,輕沾墨汁,剛要落筆,溫熱熟悉的鼻息再次迫近耳畔。
    執筆的手忽地一頓,筆尖的墨珠濺落宣紙,路贏按下恐懼的心緒,向前微微傾身,離謝湛遠了些:“小的比不得文人,獻醜了。”
    隻見路贏寫了一撇一捺,謝湛便失望轉身坐回案前——敗筆如山!大郎從小律己苦練書法,即使左手也不會寫出如此潦草拙劣的筆鋒來。
    感知到身後人離開,路贏才得以鬆了口氣,左手放回了筆,暗自一歎:許久時日不練,竟然能寫出這麽醜的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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