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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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州知府府。
顧書書擱下茶盞∶“今日去了哪裏?”
但凡路憫出門一次,雙瑞都會被問上一次,今日也不例外。
雙瑞頷首∶“午後,許公子坐著馬車,沿東大街繞了兩圈。”
“東大街?”
顧書書眯了眯眼,今日他收到消息,江右總商事王守望在東大街的聽鬆居設宴請周疍前往。
心頭突然一刺,又問∶“去東大街做什麽?”
雙瑞拿出錦盒呈上∶“許公子知道老爺你喜歡東大街飴春齋裏邊的瓊花糕,特意命小的去買的。”
所有情緒頓時煙消雲散,顧書書的嘴角微微上揚∶“是麽。他全程都在馬車裏?”
雙瑞不敢說買糕點回來時見著人下了馬車,隻得連連點頭。
顧書書再問∶“有沒有見到什麽人?”
“人?”雙瑞回憶起上馬車時,許公子回眸的兩次——他跟了許公子三年有餘,第一次見著許公子會對一個陌生人目光流連。
不過,茫茫人海的一兩眼算不上什麽大事,為了不給自己多添麻煩,雙瑞搖了搖頭。
有侍衛候在門外,顧書書看了眼,吩咐雙瑞∶“藥熬好了,回閣樓時記得將藥也帶上,叮囑公子一定要喝。”
“是。”
待雙瑞退下,顧書書朝候在門外的侍衛招了手。
侍衛上前回稟∶“王總商派人來說,周疍拒絕了他。另外,派出去的人發現周疍之所以留在鬆州,似乎是在找人。”
顧書書打開糕點錦盒∶“找誰?”
“是一名男子。”侍衛想了想,又道∶“一名年輕男子,據看過畫像的人道,有些像許公子。”
拿起的糕點立馬放下,顧書書凝了神色。
是了,自從得知周疍在鬆州住下這月餘來,他心中時常不安,方方麵麵總是小心翼翼,甚至又起了將路憫鎖在閣樓的心思,沒想到心中的顧慮果然是對的。
隻是路憫本就“死了”多年,為何周疍還在找,甚至還找到了鬆州城中?
他合上五指,死死攥緊,反複告訴自己路憫本就“死了”,此刻他身邊的隻是“許寧”,是他一輩子的許寧。
他驀地站起身,衣袂帶下錦盒落地,瓊花糕散了一地∶“派人傳出消息,說見到過人,無論哪裏都好,反正不能是鬆州!”
沒錯!他得讓周疍離開鬆州!他不允許周疍與路憫相見!他不能讓周疍再將人從他身邊搶走!
翌日,周疍收到消息,有人稱曾在蘇陽城見過畫像上的男子。
“真的?”茶蓋碰撞上杯盞,發出清脆一響。
副將道∶“千真萬確,還說出了如今的長相。”
那畫像上的是十六歲的路憫,而如今路憫已然二十,有些變化很正常。
周疍激動得渾身輕顫∶“收拾收拾,即刻動身去蘇陽。”
“是。”副將朝外遞了個眼神,吩咐了下去。
周疍嘴角再難壓下,臨出門前突然想到什麽∶“等等,還有件事要你去辦。”
副將停步∶“是。”
周疍轉身走回案前,笑著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筆,輕輕沾了墨。
抖著手行雲流水寫下一頁紙後,發現每個字淩亂得不行。
有人曾說過他的字像鬼畫符,擔心那人看不懂,又再穩了穩心緒,一筆一劃寫得極其認真。
直到最後一筆收尾,周疍親自封好火漆,交於副將∶“這封信一定要送到路栩安手裏。”
……
暮色壓城時,一行快馬掠過街道。
周疍策馬狂奔,轉過街角時,一道小小的身影突然從巷口衝出,他猛地勒緊韁繩,駿馬人立而起,小孩被驚得跌坐在地,嚇得小臉煞白,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周疍翻身下馬,快步上前將孩子抱起:“可傷著了?”
見孩子隻是受了驚嚇,身上並無傷痕,他才鬆了口氣。
轉頭隨意點了一個士兵,將人交托:“你留下,帶這孩子尋家人,再請大夫仔細瞧瞧。”
周疍又深深看了眼驚魂未定的孩子,重新翻身上馬,揚塵而去。
與他擦肩而過的一道青衫身影不禁徐徐回頭,掀開覆麵的白紗簾,望著那絕塵而去若有所思起來。
前方雙瑞叫道∶“許公子。”
路憫這才回過頭,見雙瑞從士兵手裏接過哭泣的小孩,快步走回∶“禹兒怎麽了?”
雙瑞心有餘悸∶“他們騎馬不看路,險些就將小少爺撞翻在地!”
路憫抱起禹兒,柔聲問∶“可有傷著?”
禹兒搖搖頭,睫毛上還沾著未幹的淚珠。
路憫不放心,又仔細檢查了一番,直到確認沒有擦傷才稍稍鬆了口氣。
雙瑞瞪了眼士兵,嘟囔道∶“大白天的也不知道在趕什麽,這可是顧知府的公子,真要是傷了賠得了嗎。”
士兵道∶“我們將軍有急事出城,你們若還不放心,將軍還吩咐了帶他去醫館看大夫,一塊走吧。”
雙瑞微微皺眉∶“什麽將軍?”
“周瑤英周將軍。”
“周瑤英?”雙瑞突然扭頭看向路憫,瞪大了眼∶“許公子,是周將軍,是我以前和你說過的周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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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暮色將地麵青磚染成琥珀色。
路贏盯著周圍看了會兒,再次起身,寬大的廣袖拂過椅把上殘留的露水,白衣擺掃過桂花枝,細碎的花瓣簌簌落上靴麵。
剛走到院門口,被人伸手攔下。
“六殿下有令,請路公子不要出去。”
這是十日來,第一百零一次被攔下。
十日前的傍晚,他打算與北達從小道悄悄離開京城,前往柳州找他娘和堂妹。
出城前路過一家蜜餞鋪子,停下來買了些他娘愛吃的,誰知剛出鋪子便遇上刺殺——一支弩箭擦著耳畔飛過,深深釘入了巷尾轉角。
北達幾乎是瞬間將他拽進巷口,而後眼角餘光瞥見三丈外的屋頂掠過數道黑影,刺客們的黑衣浸透夜色,刀刃泛著幽藍的光,顯然都淬了劇毒。
密集的弓弩破空聲中,他與北達隻能奔出小巷,直朝那燈火通明處去。
好在碰上南城兵馬司的巡邏隊伍,這才得以逃過一劫。
麓山南苑酒宴期間,唐天虎因護防京城安全得以升遷至京城兵馬司指揮,得知事件後立馬稟明了謝隼。
路贏能猜到這是誰派來的刺客,謝隼自然也猜到了,於是下令唐天虎遣了兵馬來護衛他的安全,這也讓他再不可能偷摸地離開。
那日,姚衍之的一席話已然讓他明白,自麓山南苑後,周帝早已恨他入骨。
周帝礙於先帝的手諭可以將皇位傳給謝隼退居象山園成為太上皇,卻也提出一則條件——他得離開京城永不得再回來,這也是周帝曾說過的永不會讓他如願。
可這些日子謝隼仍將他留在禦史台旁的小院裏,一切照舊,這便是周帝最不想看到的。
故此導致十日前的刺殺發生。
路贏找了借口∶“我就是想看看殿下來沒來。”
那夜,才出宮不到一刻的謝隼又折返皇宮,至今還沒有回來。
然而,那官兵依舊道∶“六殿下有令,請路公子不要出去。”
這也是聽到的第一百零一次相同的答複。
路贏微笑點頭,轉身又坐回院中。
謝隼來時,路贏手支著腦袋已靠在院中木椅上睡著。
月光為他周身鍍上一層朦朧的銀紗,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蝶影,白皙麵頰因沉睡泛起若有若無的緋色。
晚風輕拂,有金黃的桂花翩然飄落,細碎落在清秀的眉眼和微亂的發絲間。
謝隼解下披風搭他身上,片刻,手伸過去,幫他將那落在眉心弄得他發癢的細小黃花撚開。
路贏迷迷糊糊地睜了眼,觸及垂目安靜看著他的謝隼,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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